第三十四章

  到底是剛剛醒過來,喝下粥後,不一會羨晞就累了,又睡了下去。


  起先,流桉還在同她說著話,不一會就喊著累了,眉眼彎彎,睡得很是安心。


  臉色依舊蒼白,卻多了絲血色,不像剛受傷的時候那樣白得似雪了。


  流桉現在床榻前,看了她足足有兩刻鍾,才離開了此處,去向了大司馬那處。


  感覺到流桉離開,她驀然睜開了雙眼,眼中思緒千回百轉,握著錦被的手無聲的發著力,寂靜無聲,誰也不曾知曉。


  流桉回了趟自己的寢殿,才去大司馬那,羅山一定要跟著,說是怕大司馬那又做出什麽不敬之舉,流桉無奈的笑了笑,卻還是允了。


  這是他答應過的,晞兒醒來後,一定會同舅舅再好好的談一回。


  還不至於是龍潭虎穴。


  寢殿的佳楠香,是頂級香料,淡淡的沁人心脾,原本裝睡的人兒,還是睡著了。


  接近晌午聽到外頭的吵鬧聲才醒了過來。


  外頭正是聽聞阿姐受傷就趕過來探望的羨滬,與守門的太監宮女起了爭執。


  “快讓我進去,我是貴妃親弟,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羨滬被宮女太監攔在了門口,就是不讓進,握在手中的劍幾欲拔出來,卻還是忍住。


  “大人不是奴婢們不讓您進,而是陛下早有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擾了貴妃,您這是讓奴婢們難做啊,陛下一日不解除這項命令,奴婢們就一日不放。”為首的宮女太監說得大義凜然,好像並不懼怕他。


  看著宮女太監如此冥頑不化,羨滬還是好說歹說的想讓他們放行。


  爭執不下之際,一襲黃色羅裙的成安公主也來了此處,宮女太監們紛紛行禮。


  羨滬也隨即行禮。


  “起來吧,你們這是幹什麽呢?攔著南大人這是作甚,莫不是窺上了他的美貌。”成安腳步輕移,取笑著他們,儼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不敢不敢。”宮女們很是害怕,雖身在離宮,卻也有耳聞長公主的心思和手段,可不想產生這樣的誤會。


  於是連忙解釋清楚緣由。


  “既是這樣,就不用攔了吧,沒見這裏守著的侍衛都放行了。”成安隨手掐掉了一朵鮮豔的牡丹,插到了帶頭太監的頭上。


  詢問著:“美不?”宮女太監哭著一張臉連連喊是。


  “你們想要的賄賂也算給了吧,莫不是要本宮為你們每個人都插上一朵。”成安蹙起了眉,眼裏含著怒意。


  羨滬被他們放了開來,在一旁旁觀,心裏想到,今日要進去,看來不是難事了。


  而宮女太監又跪了一地:“奴婢們怎敢,公主恕罪啊。”


  既不想得罪公主,又不想違背旨意,隻得求饒,望能求得一線生機。


  “哼,既然想要活命,就趕緊放行,真當本公主怕你們不成,如若不然,待陛下和貴妃走了,要懲治你們這一個個絕非難事。”成安的神情變得狠厲起來。


  宮女太監略一思索,為首的幾個相互點頭示意。


  遂輕手輕腳的讓開了一條路來小聲的說著:“公主和大人可得千萬注意別擾了娘娘,陛下怪罪起來,奴婢們也擔當不起啊。”


  成安在前,睨了他們一眼,極是不耐了。


  羨滬在後,看著她的眼神稍稍有了點變化。


  幾個領頭的也忙跟了上去。


  羨晞徹底被他們給吵醒了,思量著,現在才注意到別擾了她,可算晚了。


  早已被他們吵醒,傷口有些隱隱作痛,她忍著,咬緊了牙關。


  努力讓自己顯得更加的平靜安然。


  在後頭的宮女忙進去照料著。


  成安在這,本來羨滬是不敢造次的,而成安卻示意他隨意就好。


  羨滬走近了羨晞:“阿姐,你還好嗎?”當初他是不同意阿姐進宮的,後宮風雲變換,他怕阿姐難以抵禦。


  可阿姐一意孤行,他也隻好祝願,她能幸福。


  “放心,阿姐沒事,嚇著你們了,阿爹和大哥可知道。”羨晞強自忍著痛意,臉上掛著笑容。


  “陛下沒宣揚出去,也沒告知京都,恐怕此時他們還並不知道。”羨滬回道,他能這麽快趕過來,也是因為回去尋他們的時候,發現了現場的打鬥痕跡,才找到了這裏。


  “那樣就好,想必闕兒也就不會知道了。”羨晞略略放下心來,她最怕此事傳到大司農府去,阿爹少不了要擔心,而闕兒還那麽小,要是聽到她命懸一線指不定會怎麽哭鬧。


  為人母者,少不了時刻都牽掛著自己的孩子,生怕他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今日她也聽到了宮女太監的竊竊私語,她不料,前幾日她的情形已經那樣危急了,原以為隻是重傷而已,想不到還中了毒。


  而這些流桉都未同她說過,想必是怕她多想,羨晞就打算隨了他的意,不去過問了。


  “你此刻才應該是最應放下心來的那個,否則,怎麽養好病,怎麽讓闕兒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母妃。”羨滬說著話去寬慰她。


  羨晞被他這一個‘活蹦亂跳’給逗樂了:“你當阿姐還是你啊,成日裏流連在勾欄瓦肆,活蹦亂跳得不行。”


  “阿姐,成安公主還在這呢,給弟弟留點麵子。”羨滬被羨晞說得有些臉紅。


  心想,那也隻是當初的他,自從到了羅山手下,他可再沒這樣過了。


  羨晞原本是沒有注意到成安的,聽羨滬這麽一說,成安走上了前來,才注意到她。


  成安的臉色有些不滿,有些不樂,鬱鬱的。


  衝著羨晞說話時又擺上鄰家小女孩的單純無邪的可愛模樣:“哎呦,貴妃嫂嫂,你這回又不癡傻了?皇帝哥哥知道了嗎?”


  像是真的很開心一樣。


  羨滬是一愣,他方才並沒有察覺什麽異常,如今看來,阿姐說出來的話,似乎不是個癡傻之人能說出來的。


  遂欣喜的看著阿姐,當然其中還夾雜了一絲探究與懷疑。


  成安不著痕跡的笑了笑,像是極其滿意的。


  羨晞沒有被抓著把柄的害怕,她及其自然的說出了‘實情’。


  眼裏不含任何的偽裝,真誠的道出了緣由。


  她說:“許是老天見我可憐,在這次昏迷之後人就清醒了過來,太醫也說,曾碰到過這樣的事例。”


  其實太醫並沒有親口對她說出這番話,而是她無意間聽來的,從宮女太監那聽到了,原來流桉真的起了疑心,問了太醫。


  當時太醫就是這麽回答的倒是沒錯。


  既然流桉不想追究了,真假對錯,孰是孰非,還需要辨得那麽清楚嗎?


  是以,羨晞心安理得的說出了這番話。


  羨滬聽完後點了點頭,將疑慮一一拋卻。


  而成安卻皺緊了眉頭,看來自己原先的猜測,極有可能是真的。


  要是真的話,她該怎麽辦呢,是把這是告訴母後和昕表姐,讓她們多了個可以控製貴妃的把柄。


  還是幫著隱瞞這事,畢竟……


  她看向身側長身玉立,比她高出半頭的羨滬,暗暗思量著,羨滬朝她一笑。


  她回以木然的笑容,手裏抓緊的羅裙一角,慢慢的鬆了下去。


  決定先隱瞞著,看看事態的發展,再從長計議。


  其實內心的天平早怕傾向了羨晞這邊。


  羨晞觀察著他們之間的眉目傳情,也不點破,看著最後那褶皺的羅裙不在成安的手裏了,而是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眼前時。


  她有些欣慰,自家二弟還真是長大了。


  都曉得使用美男計了。


  她知道其實成安公主本性並不壞,如今幫著皇後不過是年少無知。


  相信,成安慢慢的長大,成長後,會逐漸認清楚皇後的真麵目,會認清楚哪些是該做的,哪些是不該做的。


  如若羨滬和成安二人當真郎有情,妾有意,她倒很樂意推波助瀾一回。


  “都在問著我的事,你們給我說說那日你們二人獨自去狩獵後,可碰到了什麽有趣的事,也來說與一下我這個病人聽聽。”


  虛弱的麵容,真誠的話語問著他們二人。


  他們卻支支吾吾的的不肯說明白,成安麥色的皮膚微微顯得有些發紅。羨滬白淨如瓷的肌膚倒是絲毫沒有變化,而羨晞知道,此刻他耳根是緋紅的,因為他的鼻尖已經浸上了薄汗。


  小時候他就是會有這樣的關聯反映。


  “怎麽問到你們時,就給我這樣的回答,豈不太不尊重人。”羨晞並不打算這樣放過他們,此時她精神頭不錯,可以跟他們開開玩笑。


  “啊呀,剛剛想起,寢殿裏還為皇嫂燉著湯呢?可得早些回去,幹了就不好了。”成安施施然的離去,實則是落荒而逃。


  羨晞也不攔她,聽到她稱謂的變化倒是有些受用。


  羨滬見成安走了,也準備離去。


  用著急的語氣道:“我們統領也說今日讓我去執行任務,就不便久留了,阿姐,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匆忙離去,隻留下一串話語在空中漂浮。


  他們走後,羨晞的笑容越發綻放,忍不住感歎:年輕真好。


  半刻之後。


  “咳咳……”忍著病痛的感覺真是差到極點,捂著胸口咳嗽不停,猛地還咳出了血來,瞬間暈了過去。


  嚇得宮女趕緊上前一陣忙活。


  太監忙又找陛下和太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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