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然颯自小跟著師父,對藥理耳濡目染多年,雖不精通,但基本的一些藥性也算得上了解,由他去盜藥,他有把握不至於弄錯藥。


  他自認為此刻找不到比他更為合適的人選了。


  流桉沉重的點了點頭。


  眼看著羨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真的不能坐以待斃了才是。


  重新握起了寶劍,花然颯再次走到了羨晞的床榻旁,衝她邪魅一笑,許下承諾:“大師兄不會讓你有事的。”


  又拍了拍流桉的肩膀,用一分的力氣往他胸口撞了一拳。


  然後,趁著夜色破窗飛身離去。


  窗戶發出一絲沉甸甸的聲響,外麵的夜靜悄悄的,黑漆漆的。


  流桉聽著這聲響,看著花然颯消失在夜色裏。


  往羨晞臉上拂去的帕子被收回到了掌心,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而帕子被握得緊緊的。


  眼神裏多了幾分堅定,長身玉立,玄袍散發出陣陣攝人心魄的氣息。


  走出了羨晞的寢殿,讓宮女進去好生照料她,而他自己也需回寢殿。


  他要整理麵容,想換上正裝往大司馬府去一趟,再不能拖了。


  換上正裝,不會要太久的時間,想了片刻,還是決定著便裝。


  這番梳洗卻並不可少,除去他三天未曾梳洗過的緣由,他永遠做不到搖尾乞憐,就算要求人,也要求得有風度。


  這樣的他才是羨晞一直愛慕著的。


  可以一時隱忍,卻不可毫無風度的隱忍著。


  宮女迅速領命進去。


  他回頭望了眼羨晞所在方位,隔著屏風看不真切。


  然後,加大了步伐,堅定有力。


  勢不可擋。


  梳洗完畢,流桉就讓人備上快馬,要連夜趕回帝都。


  而羽林軍首領卻跟他稟報,大司馬就在這離宮當中。


  羽林軍羅山首領年約三十,成熟穩重,對流桉一向忠心。


  流桉麵帶疑惑:“大司馬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未見通報!”他竟然不知道這事。


  “回陛下,大司馬剛剛抵達兩個時辰,您吩咐過今晚不準任何人打擾您,剛剛有喝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是以,臣下才不敢擾了您和貴妃娘娘。”


  流桉不置可否的揮了揮手:“走吧,迅速領朕到大司馬處去。”


  外臣見皇上,莫不是外臣前來拜見,哪有皇上親自去外臣那的。


  因而,羽林軍首領羅山進言道:“臣以為不妥,您是萬金之軀,豈能紆尊降貴。”


  “那他又是朕的親舅,太後的親兄,你可知?”他笑得無奈,他還是權傾北國的大司馬!


  “是,臣下領命!”羅山也不是粗人,皇上的意思他大抵明白了,雖不真切,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


  羅山為流桉開路,往大司馬那處去。


  大司馬私自擇了一處住所,這處華麗非常,比流桉所居的寢殿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了大司馬門口,羅山就在那大聲的喊著:“司馬大人,陛下親自來找你了,請開門一見。”


  周年景帶來的護衛將寢殿團團圍住,表麵上看他們是護衛,而實際的身份恐怕隻有大司馬本人和這些護衛才知道。


  流桉看著這陣仗,麵上淡笑,心裏冷笑,可真是比他出行還要壯觀許多啊!

  首領護衛看似不認識羅山,有些惱火,走到羅山麵前亮起了棍棒:“吵什麽吵,我家司馬大人睡下了,今晚不見客了,明日請早,管他什麽天王老子的。”


  流桉聽後,麵上依舊笑得淡定從容,宮人舉著的燈籠裏的燈盞在夜風中搖曳,印著他的麵容,當是鎮定祥和。


  而羅山怎麽能見陛下被人如此拒絕,自是怒火中燒,這大司馬也真是的怎麽會有這麽沒有眼力勁的下屬。


  以為在同他玩笑嗎?


  “你看清楚,這是我們大北國的皇帝陛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竟敢做出這等大不敬之舉來。”


  這護衛臉上充滿不屑,大搖大擺的圍著羅山轉悠了一圈。


  “你說是便是嗎?來巴結我們司馬大人的人可不少,一個時辰前厝王殿下就假借陛下之名來見司馬大人。我家司馬大人舟車勞頓,可再沒功夫陪你們玩笑了。”這侍衛還摔著他並不寬大的袖子。


  眼前之人雖然身上有著貴氣,但身著便裝,誰能看出他是陛下來?


  這時,流桉沒有再理會這些護衛,直接喊著。


  “舅舅,流桉求見!”他聲音清越動聽,猶如上古古琴彈奏出的華美樂章。


  這些護衛雖從未見過皇上,但有傳言說,大北國皇帝陛下的聲音特色,他們瞬間都慌了起來,紛紛下跪,膝蓋著地的聲音整齊劃一。


  流桉對這些充耳不聞,隻是麵帶微笑,看著那扇門,盡管他現在心急如焚,恨不得踹開那扇門。


  他知道如今他沒有硬碰硬的實力,同軍隊出身的大司馬更是沒有絲毫勝算,他隻得忍著。


  為今之計,得軟硬兼施。


  不出片刻,那扇門就緩緩的打了開來,大司馬身穿白色裏衣,麵容倦怠。眼裏的精光藏得很深,甚至能讓旁人絲毫不懷疑他的忠心。


  他是個一心為國為民的忠臣良將。


  而流桉老早就看清了他偽善的麵目。


  周年景一看到流桉,迅速走了過去,行了個軍禮:“老臣不知陛下光臨,有失遠迎又失禮於禦前,還望陛下恕罪。”


  大司馬不卑不亢,心懷萬分歉意的向流桉致歉。


  羅山看到了大司馬出來,也行了禮,眼中卻不屑,豈止是無禮啊,簡直應該把這一幹護衛通通拉出去斬了。


  他羅山是效忠皇上的,萬不能被大司馬給鎮住了,遂接著大司馬的話說。


  “豈止是無禮啊,您這護衛可把我們當成了來巴結您的冒牌貨,陛下何曾受過這種侮辱,您看看這怎麽辦才好。”


  羅山能做到羽林軍首領,自然不會隻有蠻力,他也是有腦子的。


  “可有這麽回事?每人下去領五十大板吧!”周年景把目光投向那個發抖得最為厲害的護衛,說出了要罰所有人的處罰。


  “舅舅,都是一家人大可不必,再說朕也沒受到什麽傷害。”流桉在觀察著他的反應,眸中的深意讓人看不透,知道他是不想重罰了,還不如全他一個麵子,所性放過這些人。


  “陛下這是說哪裏話,您是君,臣的臣子,這些人必須得罰,損害了皇家的威嚴便是最大的過錯,您應該把皇家為威嚴看得重些,別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稱兄道弟才是。”周年景在夜風下捋著胡須,花白的虎穴在燈籠的燈光下隱隱是金色的。


  流桉靜默不言,他大司馬還真以為自己是釋迦牟尼,時刻不忘用自己的金光閃閃的人生閱曆教訓人不是?

  “那便聽舅舅的,夜涼,咱們進去談話吧!”流桉摩挲著自己虎口的繭,這繭很硬很硬。


  他不想也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同周年景爭論,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周年景迅速領著流桉去了他臨時的簡易書房。


  書桌上的燈盞還沒熄滅,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桌上擺著三兩冊他最愛的兵書。


  流桉看著這裏的擺設,等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陛下,您請上坐,臣站著就好。”周年景不出意料的讓流桉坐到主位去。流桉卻沒有坐上去,反而道。


  “舅舅您不坐,外甥怎麽敢坐,現在不在朝中,你我就不必遵循這些君臣之禮了。”


  他們的舅甥情分早就淡了,如今卻得靠這微薄的情分才能繼續這場談話,流桉深感疲憊。


  遂他們二人都站到了窗口望著什麽也看不見的寂靜的夜。


  這裏隻有他們二人,其他人都被遣了出去,連羅山都隻進到外殿。


  本該暢所欲言,卻出奇的靜。


  大約一刻過後,流桉才道:“舅舅您怎麽就過來了,朝中可少不得您坐陣,外甥留在這三日了也正是因為您的緣故,說來,倒像問問朝中事這兩天可還好?”


  周年景聽到流桉的話,麵色一凜,皺紋越發明顯,卻依舊望著夜色,‘因為您的緣故’還真是一語雙關,有著弦外之音吧?到底是因為他哪方麵的緣故?


  莫不是他都知道了,周年景心裏大呼不好。


  流桉同樣沒有看向他,隻是感受著身邊氣息的變化。


  都說外甥肖舅,還是有一定依據的。


  他其實知道,周年景的到來怕是來收拾殘局的。


  他在等他親舅的狼子野心徹底的暴露出來的那天。


  “聽聞陛下在上林苑遇刺,臣和太後擔心您的安危,一處理玩手中的事宜,就連夜趕了過來,再說,朝中有丞相和大司農在,有臣沒臣,不都一樣嗎?”周年景笑了笑,又反問著流桉,他要看看他的皇帝外甥是否徹底的要除了他。


  “怎麽會呢,您是武將,他們是文臣怎能相提並論呢?大北國少了你們誰,都無法像如今這樣國泰民安。”流桉同樣沒有正麵回答,麵部表情有些不自然,隱藏在濃濃的夜色中,難以察覺。


  擔心他的安危?怕是來看他死了沒吧,三日前,他在帝都留下了諭旨:帶貴妃和長公主出去遊玩四五日。


  還特意封鎖了遇刺受傷的風聲,他想看看這期間的朝堂會如何發展,可這消息傳得就是這麽快,身在帝都的大司馬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知道了。


  這讓流桉更有些不寒而栗,大司馬的手伸得比想象中的還要長些。


  小小作者有話說:諸君走過路過,可否留下足跡?評論區好無聊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