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皇室的除夕夜宴，辦得自是奢華無兩。每人前頭的長桌子上都擺著各種吃食，現在晚宴還沒正式開始，舞姬的雲袖已經翻飛起來了，樂師的演奏聲隔老遠都依稀可聞。
參加晚宴之人均由欽定，品級高的官員及嬪妃都在晚宴之列。官員一列，家眷及後宮妃嬪又一列，分別是東西兩列。皇上太後及一後四妃坐在了正上方。
當然可以同皇上太後近距離會麵的都是些高官，王爺及公主。三品以上官員隻得在前殿的廳堂裏，與皇上相隔甚遠。
據祖製，後宮之中設有一後、四妃、 六夫人、八昭儀 、十婕妤 、十二傛華 。但如今的後宮一後四妃是齊了，剩下的品級人數卻並未達到這個數。
另美人，八子，充依，七子，良人，長使，少使，五官無數。
然而今天在晚宴之列的卻隻到婕妤這一品級。
羨晞算是晚到的了，她牽著闕兒的小手，麵帶微笑，向前方走去。眾人的眼神無不投射到她們身上。
可是，看清楚皇上和他身邊的人時，她震驚了，她沒有想到那個本該孤零零的呆在椒風殿的人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坐到了流桉的身邊。
她的步子慢了下來，握著闕兒的手略微收緊了些。
她在不斷的安慰著自己：除夕家宴，皇後名義上還是一宮之主，況且大司馬一家也在應邀之列，皇上是會給他們這個麵子。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內心卻越來越不安，好像又有什麽事情脫離了掌控。
終於走到了皇上跟前，羨晞帶著闕兒同皇上太後行禮問安：“臣妾參見陛下，太後。”迫於無奈，還得向皇後周氏問安：“姐姐吉祥！”
闕兒跟著：“兒臣見過父皇，皇祖母。”對著周易昕闕兒卻全當沒看到。
周氏眉頭一蹙，又立即舒展開來。
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沒有機會。
因為太後已經先她一步道：“闕兒來了，快快快起來，到皇祖母這來。”太後張開了懷抱，想抱抱這個唯一親孫兒。
闕兒拉了拉羨晞的衣擺，有些害怕。
羨晞隻得蹲下身來，笑了笑對著闕兒說：“皇祖母可喜歡闕兒了，還記得嗎，你特別喜歡的那個平安符就是皇祖母送的，還不快去。”羨晞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鼓勵他去。
羨晞雖然想將闕兒留在身邊，眾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拒絕，否則就是給娘家抹黑，給皇室抹黑。所以隻能這樣說，其實闕兒哪知道什麽平安符啊，還不是為了討好太後。
果然，太後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
此時，羨晞發現太後的左邊坐著皇上，而右邊，坐的正是榛王和成安公主。
成安公主著一身黃色長衫，嬌俏可人，模樣是極好的，如果羨晞沒記錯，眼前的小公主應該也十六了，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不太友善。
羨晞自忖是哪得罪了她？
榛王北流榛，和流桉有六分想象，隻是流桉長相更為柔和，而榛王偏顯剛毅。一身玄色，麵色冷峻。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羨晞略略的掃過二人，不好多看，這是羨晞第一次見到榛王。
當初榛王去北疆時，羨晞和流桉還在天穹山，不知道榛王犯了什麽事，竟被先皇貶去了淒寒的北疆。這麽多年了，也就今日回到了帝都。
榛王已及弱冠，不過比流桉小一歲，眾人猜測著，太後這回恐怕是得為他指一樁婚事了。
想來，皇上這回是要把榛王召回來了。
有閨女待字閨中的官員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晞兒，快坐下吧，今日有你最愛吃的玉露蓮子粥，朕方才吃過了，味道不錯。”流桉見羨晞臉色有了異樣，隻得讓她先坐下。看來：她連母後都放心不下。流桉微微一笑，沒有更多的舉動。
德妃，賢妃，淑妃三人見到羨晞來時，情態各異。
德妃仍舊以紗覆麵，表情淡淡的瞟了眼羨晞。
淑妃一如從前的清新淡雅，人淡如菊，見到了羨晞，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而賢妃卻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挑釁似的瞪著她。
忽然，挑釁的姿態放下，笑意浮上臉龐，端了杯佳釀奉到了皇上跟前：“陛下，臣妾祝您一直春秋鼎盛，咱們北國國泰民安。”
“愛妃有心了。”流桉一手端過，一飲而盡。另一隻手拉住了賢妃的右手，輕輕撫摸。表情一如往昔的溫潤和煦，看著就像一臉深情的望著賢妃。
羨晞知道他的眸子很是深邃，如古井幽潭般讓人遐思不斷，寧願沉溺在那雙眼睛裏。
這不，賢妃連連嬌笑，被他迷的找不著北了。
看著這一幕，羨晞無端的生出一種想要將他藏起來的衝動。此時，看著眼前的瓜果，糕點，覺得它們實在是太過礙眼了。
“皇兒，該讓宮人上菜了。”太後周氏實在看不下去這種當眾調情的場景，忍不住出言提醒。
太後懷裏的闕兒一臉好奇，盯著他們看。
流桉看了眼太後，闕兒，還有……羨晞，鬆開了賢妃的手，對她說：“回去吧。”
賢妃隻好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雖然心裏頭千百般的不情願。
現在的她更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衝著羨晞笑得正歡，不過卻是實打實的炫耀。
羨晞本來想無視了她，給她個冷冷的眼神也就夠了，盡管現在羨晞很想抽她兩刮子。
羨晞不停的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深吸了幾口氣，將眼睛放空。
就當他們都不存在好了。
笑容淡淡的，玩味的看著一眾舞姬。
賢妃，德妃的眼裏都閃過了絲失望的神色。
沒看到羨晞大發雷霆，她們真的很訝異，以前若碰上這種情況，怕是早就掀翻了這桌子去，搞不好還得同李穀兒幹上一架。
如今李穀兒自詡有聖寵在身，是不懼的，要的就是羨晞生氣，這樣，皇上應該會對她更生厭吧？
畢竟寵著的時候，眼前人是千好萬好。一旦開始出現裂痕，或者出現了一絲懷疑，曾經認為的美麗都該變質慢慢變質了吧？
看著賢妃的‘壯舉’，各宮嬪妃都有了想法，對貼身宮女耳語幾句。
待寶貝到達了就搶著將自己的寶貝給展現出來。
羨晞冷眼旁觀，默不作聲，這很不像從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