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娘娘，那我們以後還要去看顧趙婕妤嗎？”回到了椒房殿，莆芝還是心有戚戚焉，方才那侍郎真的是嚇壞她了，真怕他傷害自家娘娘。
“以後再說吧。”雖然嘴上這樣說，羨晞心裏頭其實已經拿定了主意，左右不過是個婕妤，她還能翻天了去，不是小看了她，而是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那點心思都實在不夠看。與其花時間琢磨她的事，還不如先晾在一邊，看她能翻出什麽浪來。到時候再……
“娘娘，雖說皇上不去她那處了，可是皇上也許久不曾來我們椒房殿了，這些日子他都宿在了禦書房裏頭，咱們去探探吧。”說來也怪，以前皇上不管多忙，也頂多隔個一兩日就來了，而這回已經半月有餘了，不僅沒有讓自家娘娘掌鳳印，還冷落下來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根本不像皇上以往的作風了。
糟了，不會是跟那日皇上突然離開有關吧？莆芝深深的懷疑，可又不敢跟娘娘說，以免再生出什麽不必要的事端來，害了娘娘。
“不急的，不過半月而已，本宮還等得起。許是皇上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本宮又幫不上忙，還是不往他跟頭湊了。”羨晞倒是絲毫不著急，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啟稟娘娘，德妃娘娘宮裏頭又送來拜帖了。”一個宮人畢恭畢敬的候在外頭。
“小栗子，帖子你就留下吧，給送帖子的人打發點賞錢。”德妃已經連著送了四五次帖子了，原先，羨晞都給回了去，也不給個緣由。今兒個，倒是收下了。出了名摳的貴妃，竟還打發了賞錢，讓宮人們都有些激動。
也怪不得貴妃如此摳門，父親是大司農，從小就被教導著，每一個銅板都得花在刀刃上。
“娘娘，您今日是怎麽的了。”莆芝突然有些懷疑起眼前這人來了，臉上帶著狐疑的神情。
“你不用以這種表情看著本宮，本宮隻是覺得這陣子過於良善了，才會讓那些賤蹄子都欺壓到本宮頭上來了。”羨晞撫了一下發簪，發簪迎著日光，煜煜生輝，麵上的光彩，讓人有些無法直視。
“莆芝，好好準備一下。”南羨晞坐在了梳妝台前，將伺候梳洗的宮人都喚了進來。
禦花園的紅梅近來開得好極了，一枝一枝的都垂下了身子，枝上花朵像是那含羞帶怯的少女，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遠遠的看著，園裏的紅梅與周遭的雪景相得益彰，像是濁世翩翩的佳人披上了素色的衣袍，絕非暗生違和，反倒有些遺世獨立的意味。
德妃將宮裏的貴人們都聚到了一處，說是姐妹之間聯絡一下感情，讓後宮能夠一團和氣，讓皇上不用再分出神來處理後宮事宜。
雖然明著是這個道理，但也不過是為了好好立一下她這個代皇後的威風。
當初周易昕是正主的時候，南羨晞就敢觸她眉頭，如今換了個代皇後掌鳳印的竟還這般堂而皇之的樹威信，莫不是吃了豹子膽？
梓蕪殿是德妃名下的，平日裏沒少照料，羨晞是最瞧不起她這個作派的，沒有一日不在標榜她的高雅誌趣。今日中室也燃起了幾大盆炭火，擺著幾株水仙，芙蓉，牡丹。
又著了樂師演奏，不過卻盡是奏些靡靡之音，平白的汙了耳朵。
“姐姐，您能來，妹妹真的很高興，早早的就候著您來了。”大冷天的德妃也不懼，竟站在院子門口等著。
“妹妹說哪裏話，你這樣說，餘下的諸位妹妹可要惱了。”南羨晞簡簡單單，單刀直入的戳破她的小心思。
“貴妃姐姐來了，快點進來，外麵冷。”院裏的宮妃齊齊的向外頭看過去。想是為了給德妃解圍，羨晞沒有想到，這德妃也算有些手段，這麽快就收攏了這麽好幾個了。
羨晞隨即綻放了個無比明豔的笑容，迎上了那些虛假的麵容。
於是，她們就在此處議起了女工，論起了詩文，伴著這曲曲靡靡之音，倒頗顯和睦。當然也不乏唇齒刀劍，你來我往得甚是熱鬧。
“要妹妹說來啊，椒風殿裏的那位怕是出不來了，這後位啊，遲早是德妃娘娘您的。”總有那麽些阿諛奉承，趨炎附勢又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高談闊論的人兒。
“妹妹，可不能這樣說啊，先不論皇後姐姐什麽時候出來。你這是將貴妃姐姐放在哪呢。”德妃麵上浮現著一抹自得，消失得極快，自謙的話卻還是得說出來。
德妃本是外姓郡主，身份也不差，自年少時見了眼北流桉，就深深的記下了心裏，隻是進宮後有位分高的皇後，又有受寵的貴妃，皇上從來幾乎就沒正眼瞧過她。後來漸漸明白了，在這宮裏，隻有權力才是掌握在自己手心的。是以，無論如何，這後位她都想爭上一爭。
“這位妹妹說話得小心點哦，幸好隻是在這說說，否則，你這娘娘的身份興許明早就——沒了。”羨晞聽著她們竟說到她頭上去了，忍不住出言教訓。
剛才那位大言不慚的宮妃瞬間癱坐在了地上。
在這宮裏，誰不知道貴妃的狠辣手段，得罪了她，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方才見貴妃言笑晏晏的模樣，竟是一時失去了方寸。
羨晞無意去動她們，倒是她們自個嚇著了自個。
還真是有夠無聊，所以就早早的退了出來。放眼望去，竟還有人跟她一般，有些看不下去了，像是嫻靜的淑妃，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隻是微微笑著，也不答話。
“淑妃妹妹？”羨晞竟是喊了出來。
“姐姐可是在喚妹妹我？”淑妃向羨晞那邊走去。
“可不是嘛，本宮正要向你道謝呢，你那日著人送來的硯台很是喜歡。”羨晞親昵的撫住了淑妃的雙手。
“姐姐喜歡就好，妹妹也隻有這些才是能拿出手的。”淑妃被貴妃說得很不好意思，那硯台實在不是她自己要送的，而是皇上親自吩咐的。說是貴妃那缺了塊好硯，讓她向父親說幫忙留意一下。真不知皇上為何不直接去跟父親說，又不自己送到椒房殿。
“這些日子，本宮正準備讓人將父親送進宮來的佳楠香送予妹妹一些呢。”羨晞說得情真意切，讓淑妃更加不好意思了。
“聽聞妹妹精通茶道，本宮也正好跟師傅學了些，不如，妹妹可否指導一下姐姐，讓姐姐能有所長進。”不待說完，羨晞便拉著淑妃向茶幾走去，真有幾分姐妹情深在裏頭，驚得莆芝瞬間有了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