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看不到的比例不夠, 等一天再看  根據身體原主的記憶,白萌對白耘和白思一脈相承的某些性格思維知之甚深。知道白耘即使已經下定決心自己親自處理後院的事, 心裡還是覺得這些事是女人家做的, 男人做總覺得有些丟臉。


  只是事關緊急,丟臉也比丟命好。


  這次白茉的事被阻止了,那是白萌命大。若誠王或者朝堂其他政敵買通府中人,再來一次什麼投毒縱火之類,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但若這事有更好的人選出手處理,白耘心中的大男子主義又會出來作祟。


  白思現在雖和白萌一樣住在王府,但每隔一兩日就會回白府向白耘請教功課——便是榮王府,在科舉方面, 也找不到比白耘這位狀元公更好的老師了。


  白思將此話說給白耘聽, 白萌的話能讓白思深以為然,自然也會讓白耘深以為然。白耘就來接白萌了。


  白萌整治後院, 白耘在旁邊指點,這樣他又放心, 又不因男人插手後院事丟臉。


  世家勛貴的男子,早早就自己管理自己的小院。如榮王這種皇子, 還未指婚, 或者剛指婚就出宮分府, 後院之事總不能給幾個通房侍妾, 整個內務都是自己一手處理, 待王妃進府之後, 才將這些事交到王妃手中。


  所以京中底蘊深些的權貴並不會因為白耘府中無正妻, 自己處理後院之事而看輕白耘。所謂後院之事,其實也就是掌管個鑰匙,做重要決定時點個頭便可。具體瑣事有管家負責,白耘後院人口簡單,也累不到哪去。


  只是白耘這些個寒門士子,一邊對世家勛貴規矩嗤之以鼻,說他們陳腐,一邊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又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面子。


  比如沾染了後院之事,就顯得自己不夠男人,不夠脫俗似的。被人笑稱臭書生假清高。


  榮王府也知道自己女婿這個性格,只是為了給女婿面子,外孫外孫女又都在王府,白府那亂糟糟的後院影響不到他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罷了。


  只是明明白思是在王府中被教養長大,性格卻和白耘相似。只能說,父子血緣,就是這麼神奇。


  所幸白思已經定了個好親事,待媳婦進府,那亂糟糟的後院就有人管了。現在白萌將白府後院理一理,應該能撐到白思的媳婦進府。


  白萌回府之時,白耘將已經整理好的下人的來龍去脈,以及可疑之處都告訴了白萌。


  這些前期準備白耘都已經做好了,只需要白萌下手整治。


  白府的下人,要麼是亡妻的陪嫁,要麼是從外面採買來的清白人家,沒有所謂盤踞好幾代的家奴,清理的時候不需要太多顧忌。至於榮王府過來的陪嫁,白耘礙於榮王府的面子不好出手,但白萌可以隨意處理。


  下人什麼無需在意,幾個妾室白耘也讓白萌當做普通下人便是,只庶子庶女他會自己安排。


  唯一比較頭疼的是白茉。


  白耘雖然對白茉這個女兒好感度急劇下降,到了想起來就厭煩的程度。但虎毒不食子,便是白茉想害白家,白耘也只打算將女兒遠遠嫁了,眼不見心不煩,做不出更過分的事。


  可雖然他在朝堂上為白茉據理力爭,讓知情者以為白茉只是誠王用以針對他的借口,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類似於「平庸」「魯鈍」之類的評價,也還是讓白茉很不好找婆家。


  本來以白耘的地位,給白茉找一個外放的小官員還是沒問題的。但這風口浪尖上,那些小官可不敢冒著被汪家和誠王厭惡針對的危險,去娶一個被白耘這個當父親的都評價為才華平庸,相貌普通的白家庶女為妻。


  若要求再低些,那些個什麼富商落魄舉人之類還是很樂意娶白茉為妻的,但選這種親家,白家自個兒就丟份子了。白耘在同僚那邊可丟不起這個臉。


  一般官宦之家遇到庶女嫁不出去的情況,大多會將庶女養到二十多歲,給家世較好的官員當續弦。但白耘可不想留白茉這個禍頭子留那麼久。誰知道她會不會又因為戀愛腦,做出什麼危害白府的事。


  現在白茉還被幽禁在白母院子的小佛堂內。白茉的母親因為多次為她女兒求情,也已經被禁足。白耘知道白萌便是成長了,對這個差點害死她的殺人兇手肯定心裡還是很不滿的。他很擔心白萌的心情。


  若是白萌不高興,他就準備將白茉母女遷到別莊去。


  白萌苦笑道:「便是女兒不樂意見到二妹妹,可將二妹妹遷往別莊,誠王再派人接觸二妹妹該如何是好?別莊上,二妹妹好歹算是個主人,那些下人可管不住她。」


  白耘眉頭緊皺,顯然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才沒有將白茉遷出去。


  留她們母女兩在府中既礙眼又擔心自身安全,但放到別莊又擔心他們被自己的政敵忽悠又做出什麼蠢事,白耘心裡為難得很。


  白萌看著唉聲嘆氣的白耘,心想,都這樣了,白耘也沒想過放棄白耘母女的性命。從她那個時代的觀點來看,這是優柔寡斷了。


  但若放在這個時代,這或許是一種重情重義的美德?白耘心底還保存著底線的良知?不會輕易放棄枕邊人和血脈的生命?


  不管如何,最終還得自己想辦法為身體原主報仇這一點,讓白萌很是不開心啊。


  白萌道:「父親不用太憂心。或許二妹妹已經知錯了。二妹妹素來敬重祖母,讓祖母多勸勸她,她若是醒悟過來,自覺和誠王斷了聯繫,咱們只需等些時日,風言風語過去了,一切變好了。二妹妹年紀不大,等得起。」


  白茉比白萌小一個月,和白萌一樣都是十五歲。便是等個一兩年,也能找到個好婆家。


  白耘聽白萌勸慰,點了點頭。


  白萌放下了對白茉的仇恨,一心為家裡著想的樣子,讓白耘愧疚更深。他琢磨著,就算留白茉母子在府中,也不能讓這兩人出現在白萌面前,壞了白萌的心情。


  而白萌則在琢磨著,怎麼找機會見到白茉,好讓白茉「意外身亡」。


  真是煩惱啊。非得在待嫁期間做這些事,二妹妹的喪事,被人說白府不吉利,影響她出嫁,她可就鬱悶了。若是可以嫁禍個什麼人,把白茉的事推到別人身上,讓白茉的「意外」被人認為是其他人針對白家的陰謀,不讓人以為是白家「風水」不好,那多好啊。


  白萌只是這樣想的,沒想到老天還對她真好,事情還真按照她所希望的發展。


  太後下旨,召白萌白茉兩姐妹入宮陪聊。


  白萌接到太后懿旨時,笑得眼睛都彎了。


  第一次見未來的丈夫,居然如此狼狽。真想一掌推開竹林,直接走過去。


  「到了。」世子妃笑道。


  白萌抬頭,她的舅舅和一位錦衣玉簪的青年,正坐在小池塘便的亭子里小聲聊著什麼。


  這個小池塘位於竹林中央,很是清幽。坐在亭子中的人,可以看到竹牆外的人影,但不會將人看得真切。池塘水底高低錯落,放上了水車,水聲不絕於耳,說話稍微小一些就被水聲掩蓋住了。在這裡,是一個主人家準備的密談的好地方。


  「萌兒。」榮王世子坐著的方向正對著白萌,他對著白萌笑著點點頭,「快給陛下行禮。」


  白萌站在亭子台階前,屈膝躬身:「民女恭祝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在外面不必拘禮。」錦衣玉簪的青年清亮的聲音在白萌耳邊響起。


  白萌抬起頭,視線落在已經轉過身來的皇帝臉上。真是一副好相貌,雖算不上精緻,但這濃眉大眼的正派長相,再加上冷漠嚴肅的表情,更加符合她的胃口。


  總覺得這張臉,哭起來肯定很好看。


  白萌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但她如此想的時候,面前人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慌張忐忑。


  白萌眨了一下眼,難道是她眼花了?


  「坐下吧。」皇帝語氣平淡,仍舊看不出喜怒。


  榮王世子和世子妃心中有些擔憂。這陛下對白萌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夫妻兩對視一眼,榮王世子道:「陛下擅弈,微臣不擅長這個,斗膽請外甥女陪陛下對弈一局,不知陛下同意?」


  皇帝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一下頭。


  白萌有眨了一下眼,她覺得皇帝似乎有些緊張?雖然她舅舅和舅母都沒有發現,但她以她縱橫那個混亂的世界那麼多年培養出來的敏銳觀察力發誓,皇帝的確在緊張。


  難不成,這個坐擁後宮的主兒,居然還是個和女人單獨相處會害羞的雛兒?


  應該不是。他似乎不是因為自己是女人的緣故。


  白萌原本對皇帝很合自己胃口的相貌而升起的興趣又多了一分。


  白萌和皇帝坐在桌子上,一人執黑子,一人執白子對弈。榮王世子和世子妃主動離開,說是去池塘另一邊的小亭子釣魚。


  這樣既給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若有什麼事也能及時趕到。


  伺候的下人們也走到亭子外面,將亭子留給這對未來的小夫妻。


  白萌在感覺皇帝有些不對的時候,就將注意力更加集中。這次她敏銳而清楚的看見,皇帝在最後一個下人退出去的那一刻,身體繃緊了一瞬。


  哦豁,他好像不是緊張,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麼?

  皇帝為尊,這次陪著對弈自然免去了猜子的環節,由皇帝執黑子先走。


  皇帝在下棋的時候,似乎心情輕鬆了一些,沒有之前那麼忐忑了。


  雖然這種忐忑,估計只有白萌這種觀察力才能發現。


  不過惡趣味的白萌開始在棋盤上凌虐黑子的時候,皇帝的動作又開始有些僵硬了。白萌甚至能看到皇帝眼中的委屈和慌張。


  白萌抿了一口花茶,輕笑道:「陛下,你的眼眶紅了。」


  皇帝立刻伸手去摸眼眶。然後他對上白萌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陛下,是小女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嗎」白萌仗著自己面對著池塘,除了皇帝之外沒人看得見自己的表情,故意撤去之前那張溫柔嬌弱的面具,想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反正就算不正確,得罪了皇帝也沒關係。皇帝不敢也不能悔這門婚事,她只要進了皇宮,總有辦法讓其屈服。


  「不、不是……」皇帝感覺自己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從小培養出來的對對方氣勢和惡意敏銳的感知又開始給他發警告,告訴他面前這個人很危險,非常危險,危險到可以和他那暴躁的父皇一個級別。


  從剛見面,皇帝就直覺眼前這個嬌弱女子絕對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溫柔美好。雖然這種直覺來得毫無依據,但他的直覺已經救了他很多次,幫他做了許多次正確的選擇。


  若不是他的直覺讓他趨利避害,他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既然沒有,那就繼續下棋吧。」白萌手指曲起,輕敲了一下棋盤,「陛下,你不是擅長對弈嗎?可這棋藝好像不怎麼樣啊。陛下你沒有認真嗎?」


  皇帝看著白萌突然變得強勢起來的態度,不知為何,腦海里回想著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你這手棋是不是根本沒有認真!你到底在下什麼?!」。


  不,不,我有認真,真的,不要罵我,不要打我。皇帝神情有些恍惚,但手中下棋的動作卻未停下。


  白萌一邊直視著皇帝的臉,一邊手下攻勢更加凜冽。棋盤如戰場,她一點一點將棋盤上的黑子吞吃殆盡,就像是一個最兇殘的野獸,面對可口的獵物一樣。


  自地位穩定之後,白萌就開始瘋狂學習她所認為的完美女性應該學習的東西。比如什麼美容護膚化妝著裝,什麼琴棋書畫歌舞女紅,她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賦和毅力,以及足夠多的時間和資源,將其一項一項的精通。


  在那個時代,這些「愛好」都是獨屬於她這個層次的奢侈的癖好。她還養了許多美好柔弱的女子,將她們塑造成自己喜歡的完美女子的樣子,以滿足自己的幻想。


  養不成自己,就養成別人聊作慰藉了。


  當然,男人她也養了不少。只是只能互相用工具什麼的,還是讓她很難受啊。她想體驗一場真實的xing,為此她擁有足夠的理論知識,就是沒條件付諸於實踐。


  罷了罷了,過往不提也罷。現在她換了一具她心目中完美的身體,力量也逐步能夠控制,再不會發生前世那樣的事。


  畢竟前世那相貌和無法控制的力氣以及完美的防禦,是異能速成的副作用,也是她為了獲得更強大力量主動的選擇。


  現在她不需要全方位無死角防禦和力量壓制,只要控制好跟隨來的這一身異能,就沒有問題了。


  前世學來的技能,這一世定會讓她成為最完美的女人,最完美的妻子。


  比如現在,她就能在棋盤上,將皇帝的黑子殺得潰不成軍。


  「你輸了。」白萌懶洋洋道。


  皇帝在確定勝負之時,已經愣住了。他神情恍惚,好似被白萌逼入了夢魘之中。


  白萌露出惋惜的神情。


  這種人他見多了。心中有嚴重的創傷的人,便是偽裝的再完美,只要稍稍一逼迫,輕輕那麼一推,他的心理防線就瞬間崩塌,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對此,白耘和榮王都微笑著說自己毫不知情。


  其他人相信才有鬼了。


  太后本想鬧一鬧,被汪家派人及時勸住了。


  汪家雖然權傾朝野,但並非一手遮天,更不到攝政的地步。因沒有託孤大臣的存在,皇帝雖然未曾娶親,但也一登基就親政了。雖說受制於權臣,但也沒到完全喪失主動權的地步。


  皇帝本就是正統,他繼位時年紀只十五歲,不算大,可他從出生起就是太子,支持他的人不少。誠王的助力只有汪家一夥,如果宗室的領頭人和清流的領頭人旗幟鮮明的站隊,其他官員也會朝著皇帝靠攏。


  其實他們本就只是懼怕汪家,而不是看好誠王。又覺得皇帝太縱容太后和誠王,他們怕對上汪家,反而被皇帝拆台。


  現在皇帝態度強硬了,他們在朝堂上對汪家的態度也強硬了。彈劾汪家的摺子如雪花般的飛到了皇帝桌子上。


  太后要找皇帝「算賬」,可汪家認為,如果皇帝真拿太后不當一回事,不想做表面功夫,太后這樣,汪家的風評會更差。


  現在即使汪家形勢再好,也不到可以篡位的程度。誠王更是扶不起來的爛泥——先帝對太子灌注了所有心血,誠王雖然是先帝老來子,也算是頗為受寵,但也就是賞賜大度了些,先帝從未親自教導過誠王。誠王又有太后溺愛,自己性子也混不吝的,讀書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且誠王比太子小一歲,太子繼位的時候他才十四歲,還不到接觸政事的時候。


  事實上若不是先帝早逝,事出突然,皇帝又太過孝悌,對太后和誠王太縱容,汪家也到不了如今聲勢。


  至於太后在宮中的囂張,那更是完全依託於皇帝的看重和容忍。


  如果皇帝對太后冷淡,即便是太后,在宮裡也跟個隱形人似的,絕對不會好過。


  何況太后還並非皇帝生母,便是皇帝連面子情都不願做,宮外也不會說皇帝不孝順。


  繼后也是繼室,民間的繼室在原配面前還得執妾禮。作為原配嫡子,皇帝對太后敬重是他孝順,對她冷淡也不會有人站在道德制高點嚼舌根。


  既然皇帝已經撕下偽善的面具,太后越跳,皇帝清算的時間就來得越早。


  汪家甚至陰謀論,皇帝之前這麼縱容他們,是不是就是等他們坐大。


  皇帝為了顧及名聲,不能直接對兄弟和大臣出手,所以才容忍他們,讓他們越來越囂張。


  所謂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


  左丞相心裡咬牙切齒。不愧是先帝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果然不容小視。


  對此,卿昱表示,這群人想太多。


  不過卿昱不會去解釋,更不會跑去已經被汪家勸得暫時安分下來的太后那邊去找不自在。


  本來就沒有任何規矩規定皇帝每天必須去太后那裡請安,卿昱只是不擅長拒絕一個強勢且脾氣暴躁的人。


  卿昱作為先帝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雖實踐經驗不多,作為皇帝的理論知識儲備還是很豐富的。


  別人的誤會以及誤會後的行動給朝堂帶來的影響,他瞬間就看出來了,樂得讓人這麼誤會下去。


  其實若不是他性格缺陷,他剛登基的時候就該著手削弱汪家。


  只是太后一吵鬧,朝堂一吵鬧,卿昱就忍不住一縮再縮,像一隻可憐的小烏龜,把自己塞進殼子里,假裝與世隔絕,躲避紛爭。


  這次誤打誤撞,倒是為他把控朝堂提供了契機,還讓朝臣誤以為他心機深沉。


  卿昱將思皇后留給他的錦囊從白萌送他的龍紋錦囊中倒出來細細摩挲。


  和白萌見面之後,運氣就變好了。這一定是母后在保佑他。


  他一定要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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