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看不到的比例不夠,等一天再看 他只能期待著, 兒媳婦能快點入門了。現在兩家在合八字算婚期, 只希望婚期能早一點。
白茉被御醫緊急治療之後,也回到了白府。
雖然卿昱表示御醫隨便用, 但誰都知道, 白茉活不了了。
便是這次不死, 她也成了一個直不起身的廢人。這樣子,還不如死了好。
不出所料, 白茉在回到白府的第二天晚上就高熱不退,去了。
去世的那日下午,白茉突然清醒,希望能見白萌一面,和白萌說幾句話。
白家人擔心白茉臨死前發瘋,對白萌做些什麼不好的事。不過白萌心地善良,同意了。
這個心地善良是別人認為的, 白萌自己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心地善良才去見白茉最後一面。她只是遵循體內殘存怨念的要求, 去看看白茉臨死前凄慘的樣子, 完成怨念最後的要求,快點把這怨念趕走而已。
白萌見到白茉的時候,白茉的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這模樣,大概算是迴光返照?
不過臨死前這麼平靜, 沒哭沒鬧沒絕望, 白萌體內的怨念是有些不滿的。白萌感受著手背上那顆紅痣逐漸升高的溫度, 心想, 真是個小姑娘,仇已經報了,還這麼糾結細枝末節。
白茉看著白萌,道:「我們能單獨說會兒話嗎?」
白萌點頭,讓下人退出門外。
下人們有些猶豫,白萌道:「出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
下人這才離開。
當下人將門合上后,白萌道:「你要和我說什麼?」
白茉的語氣十分淡漠,無悲無喜:「我都快死了,你對我還是這麼不客氣。」
白萌道:「便是你快死了,我也裝不出姐妹情深的樣子。你明白的。」
白茉道:「是,我明白的。所以你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很驚訝,也很後悔。」
「如果我對你沒那麼大敵意,是不是現在我的結局就不一樣了?」白茉看著白萌,道,「便是你對我不冷不熱,但以你對白家聲譽的看重,你定會為我們這些庶妹找個符合白家地位的人家。即使你再看不上我們,也不會允許別人欺辱我們,因為我們是白家的女兒。」
白萌冷漠道:「不到那一步,誰知道呢。」
白茉嘆了一口氣:「是啊,不到那一步,誰知道呢。」
白茉沉默了一會兒,白萌也沒有搭話。兩姐妹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對方。這或許是她們兩第一次這麼安靜的獨處一室。
半晌,白茉道:「我對你的妒意來自於你是嫡女,你天生就比我地位高,我便是想盡手段,也無法擁有你的未來。你對我的不滿,是因為……我的母親吧。你懷疑嫡母的去世,和我的母親有關係。」
白萌感覺自己手背上的紅痣跟快燒起來似的。
白萌按住手背的紅痣,道:「你都知道啊。」
白茉道:「我不但知道,還知情。我想用我知道的事,換一個承諾。」
白萌諷笑:「你覺得你能換到什麼?」
白茉道:「若你自己查,肯定查不出來。我將真相告訴你,你有了目標,就能找出證據。」
白萌看了白茉許久,笑道:「先說出你的要求,讓我聽聽。」
白茉道:「我母親雖是知情者,也說過嫡母的壞話,但她這個人很慫,只敢嘴上抱怨,實際上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我離開之後,母親無子無女,留在府中,肯定會受人欺負。可能她最好的去處便是常伴佛燈了。常伴佛燈雖然辛苦,但母親已經吃齋念佛多年,應該也能習慣。只希望你能給她選個好去處,讓她帶上積攢的一些細軟,以免後半生過得太辛苦即可。」
白萌打量了白茉許久,道:「這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白茉並不在意白萌說她是將死之人,她本來就是將死之人,雖然害怕也沒用,不如趁著還清醒這段時間,為母親做更多的打算:「求姐姐答應。雖姐姐無事,我也算是欠姐姐一命,如今再提要求實屬厚顏無恥。但這府中,大概只有你是善良的,可以信任的。我只求能給母親找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白萌沒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我可沒有資格勸說父親將姨娘送走。」
白茉道:「這事我已經和母親說過,她會自請出家。以我對爹爹的了解,他會同意。」
母親早就失寵,自己又出了這麼大的事,與其看著厭煩,不如遠遠打發了。母親在佛前為「枉死」的女兒祈福,還能讓人更同情白府。
白萌沉默了一會兒,她道:「你怎麼知道,我口中同意了,就會照做。」
白茉道:「說是相信你,你可能不信。但我只能做到這些了。」
她差點害死白萌,白萌還是擋在了她身前,哪怕只是為了白府的聲譽。思來想去,這個府中唯一能夠信任對方的承諾的,居然只有白萌了。
白萌手背上的紅痣的溫度漸漸降了下來,那怨念好似平復了似的。
看著白茉躺在床上快死的模樣,怨念沒有平復。聽著白茉表現母女情深,怨念居然被安撫了。
白萌心想,白茉看得沒錯,原主的確是個善良的人。
她雖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她對白茉口中拿來交換的「真相」很感興趣。
沒辦法,雖然她很喜歡現在平靜的生活,還是覺得有些無聊啊。
至於為白茉的母親說幾句好話什麼的,她本來就與白茉的母親無冤無仇,白茉的母親滿口咒罵的人也不是她親娘。連原身的怨念都似被感動了似的,她當個什麼惡人?
「你說吧,我答應你,不但會讓你的母親帶著積蓄去生活較為舒適的寺廟,看在你臨死的時候還記得孝順生母的份上,我還會每月讓白府給她寄去月例,以表示她背後還是有白府罩著,免得她被人看輕欺負,如何?」白萌輕笑,「你可滿意。」
白茉眼珠子動了動,淚珠劃過眼角,道:「滿意……滿意,謝謝姐姐,謝謝……接下來之事,姐姐聽后且不要激動,最好也不要採取過激的行動。反正她已經沒幾年好活了,姐姐切莫因為生氣而耽誤自己的前程。」
只有白萌過得好,她的承諾才會兌現。
白萌道:「你說吧。我冷靜著。畢竟你這麼說,我大概已經猜到是誰了。」
白茉道:「的確是她,不止嫡母,我母親再也不能生育,也是她搞的鬼。這些年,爹爹寵過的侍妾無一例外,要麼出事要麼被厭惡,都是她的手段。很難想象吧?我得知時,也覺得難以想象。只是她做得太明顯了,又都是女人,一眼就瞧出來了。後院所有女人大概都知情,只要有子之後,便全裝出個粗俗或者木訥的樣子。誰也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做,大概是擔心爹爹因為情愛耽誤正事?呵。」
「理由無所謂,她做出了這些事就夠了。」白萌看著手背上的紅痣居然消失了一瞬。這肯定不是執念被解除的原因,大概是被刺激得差點消散?
「你是如何得知的?你母親既然知道,為何又對我母親咒罵多年?」白萌好奇道。
白茉見白萌這麼冷靜的樣子,心想,該不會白萌早就知道了?若她知道了,還同意自己的請求,她還真是個傻傻的好人呢。
這讓她更加後悔了。如果她沒有想著和白萌比肩,而是討好白萌,一定會有不錯的未來吧。
卿昱抱著躲一天是一天的心理,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找借口沒去太后那裡。
卿昱只是單純的慫,但這行為在其他人眼中就有了更深層次的解讀。
卿昱是從榮王府回來之後才一改對太后容忍的態度,終於強硬起來,所以,是不是他和榮王達成了什麼協議,不再擔心汪家,不需要再對太后虛與委蛇?
還有人打聽到,卿昱這次去榮王府是和白萌見面。他們又猜測,白耘那個老狐狸是不是也通過女兒讓對皇帝承諾了什麼?
對此,白耘和榮王都微笑著說自己毫不知情。
其他人相信才有鬼了。
太后本想鬧一鬧,被汪家派人及時勸住了。
汪家雖然權傾朝野,但並非一手遮天,更不到攝政的地步。因沒有託孤大臣的存在,皇帝雖然未曾娶親,但也一登基就親政了。雖說受制於權臣,但也沒到完全喪失主動權的地步。
皇帝本就是正統,他繼位時年紀只十五歲,不算大,可他從出生起就是太子,支持他的人不少。誠王的助力只有汪家一夥,如果宗室的領頭人和清流的領頭人旗幟鮮明的站隊,其他官員也會朝著皇帝靠攏。
其實他們本就只是懼怕汪家,而不是看好誠王。又覺得皇帝太縱容太后和誠王,他們怕對上汪家,反而被皇帝拆台。
現在皇帝態度強硬了,他們在朝堂上對汪家的態度也強硬了。彈劾汪家的摺子如雪花般的飛到了皇帝桌子上。
太后要找皇帝「算賬」,可汪家認為,如果皇帝真拿太后不當一回事,不想做表面功夫,太后這樣,汪家的風評會更差。
現在即使汪家形勢再好,也不到可以篡位的程度。誠王更是扶不起來的爛泥——先帝對太子灌注了所有心血,誠王雖然是先帝老來子,也算是頗為受寵,但也就是賞賜大度了些,先帝從未親自教導過誠王。誠王又有太后溺愛,自己性子也混不吝的,讀書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且誠王比太子小一歲,太子繼位的時候他才十四歲,還不到接觸政事的時候。
事實上若不是先帝早逝,事出突然,皇帝又太過孝悌,對太后和誠王太縱容,汪家也到不了如今聲勢。
至於太后在宮中的囂張,那更是完全依託於皇帝的看重和容忍。
如果皇帝對太后冷淡,即便是太后,在宮裡也跟個隱形人似的,絕對不會好過。
何況太后還並非皇帝生母,便是皇帝連面子情都不願做,宮外也不會說皇帝不孝順。
繼后也是繼室,民間的繼室在原配面前還得執妾禮。作為原配嫡子,皇帝對太后敬重是他孝順,對她冷淡也不會有人站在道德制高點嚼舌根。
既然皇帝已經撕下偽善的面具,太后越跳,皇帝清算的時間就來得越早。
汪家甚至陰謀論,皇帝之前這麼縱容他們,是不是就是等他們坐大。
皇帝為了顧及名聲,不能直接對兄弟和大臣出手,所以才容忍他們,讓他們越來越囂張。
所謂欲使其滅亡,先使其瘋狂。
左丞相心裡咬牙切齒。不愧是先帝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果然不容小視。
對此,卿昱表示,這群人想太多。
不過卿昱不會去解釋,更不會跑去已經被汪家勸得暫時安分下來的太后那邊去找不自在。
本來就沒有任何規矩規定皇帝每天必須去太后那裡請安,卿昱只是不擅長拒絕一個強勢且脾氣暴躁的人。
卿昱作為先帝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雖實踐經驗不多,作為皇帝的理論知識儲備還是很豐富的。
別人的誤會以及誤會後的行動給朝堂帶來的影響,他瞬間就看出來了,樂得讓人這麼誤會下去。
其實若不是他性格缺陷,他剛登基的時候就該著手削弱汪家。
只是太后一吵鬧,朝堂一吵鬧,卿昱就忍不住一縮再縮,像一隻可憐的小烏龜,把自己塞進殼子里,假裝與世隔絕,躲避紛爭。
這次誤打誤撞,倒是為他把控朝堂提供了契機,還讓朝臣誤以為他心機深沉。
卿昱將思皇后留給他的錦囊從白萌送他的龍紋錦囊中倒出來細細摩挲。
和白萌見面之後,運氣就變好了。這一定是母后在保佑他。
他一定要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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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改變,榮王和白耘都問過白萌是否知道些什麼。
白萌疑惑道:「我就陪陛下下了兩局棋,陛下什麼都沒說。宮裡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榮王和白耘表示沒什麼壞事發生。
皇帝對太后和誠王的態度強硬起來,其實是好事才對。
榮王拍著桌子,笑罵道:「我就說皇兄親自教導出來的太子怎麼會那麼純善,原來是扮豬吃老虎呢。這小子蔫壞蔫壞的,等著汪家狂妄,這樣人收拾了之後名聲也得了,哼哼。」
榮王妃道:「你嘴上注意些,叫皇上什麼呢?就算你是長輩,你也是臣子!」
榮王忙道:「是是是,這不是太高興,不小心口誤了嘛。乖萌兒,陛下現在強勢起來了,你在宮裡也好過些,不用看那傻婦人臉色。」
榮王妃乾咳一聲。
榮王忙改口:「是不用看太后臉色,太后。」
榮王妃哭笑不得。
白萌端著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道:「萌兒只需要跟著陛下便是。我想太后也不至於為難我。」
榮王嗤笑了一聲。榮王妃道:「這可說不定。她想什麼,做什麼,我們可預料不到。你注意保護自己,她若責罵你就聽著不應,她若要求你就多問陛下,她若是不顧臉面規矩要責罰你,你直接不理睬。便是太后,也沒有責罰皇后的權力,她敢欺負你,你與她直接撕破臉便是。重要是討好皇上,一定要讓他護著你。」
白萌道:「萌兒省得。」
白耘聽榮王和榮王妃說完之後,才開口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想將萌兒接回府些時日。小婿無心再娶,後院交給家母管著。家母年老,精力不濟,家中人口稀少,對後院沒怎麼上心。這次白茉的事讓小婿驚出了一身冷汗,想親自將後院梳理了一下。只是小婿對後院之事也不是很了解,還需讓萌兒幫幫我。」
榮王妃微笑道:「你的女兒,你想帶回家就帶回家,不用多解釋。萌兒跟著你回去,也可以用此事練練手。意遠已經定親,你待新媳婦進門,日子就輕鬆了,別著急。」
雖然白萌在榮王府一直練著管家的手段,畢竟榮王府規矩嚴,下人足夠老實,還有世子妃做最後的決定,白萌沒遇到過多少麻煩事。
這次去白府那亂成一鍋粥的後院,上面又沒人主導,正好訓練訓練白萌的管家手段。
「待後院的事理順了,小婿再將萌兒送來。」白耘道,「宮中的事,只得依仗岳母大人多教教了。小婿實在是有心無力。」
榮王妃微笑著點頭:「你放心,萌兒是位好姑娘,又已經得了皇上幾分喜愛,一定會沒事的。」
白耘笑道:「萌兒越大越像靜蘭,被人喜愛是自然的。」
榮王和榮王妃同時嘆了口氣:「是啊,越來越像靜蘭了。」
只是,萌兒可不要學靜蘭,情深不壽才是。
特別是在宮裡,若動了一個情字,便是萬劫不復。
白茉的母親看上去心存死志,不過最終還是按照白茉之前的要求,向白耘提出要去寺廟終老。
白耘有些猶豫。他認為女兒剛死,就將其生母打發到寺廟似乎有些不太好。
白母勸說道:「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有個人為她在佛前祈禱,她去了地府也少受些罪。」
白耘還是有些猶豫。
白萌嘆了口氣,道:「爹爹,姨娘心裡難受,去佛前為二妹妹祈福,日子也好過些。京中人也會誇讚爹爹仁慈。」
白耘心想,還是萌兒能看出我心中的憂慮。
他嘆了口氣:「只是寺廟比不過府中,還有人照顧。」
白萌道:「外祖母和普照庵的主持大師有些交情,普照庵是有名的寺廟,京中有許多女眷時常會去普照庵小住,條件還是不錯的。姨娘雖去了普照庵,但我們白府每月該給的月例還是該給的。依女兒的意思,雖然二妹妹去了,二妹妹該得的那份月例府里也可以給姨娘,權當替二妹妹照顧姨娘了。」
白母立刻道:「萌兒心善,我覺得可以。府里也不缺這點錢。唉,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
雖說現在沒有女兒贍養父母的說法,畢竟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但白府的確不缺這點錢,還能得個好名聲。白耘點頭同意了。
白萌又道:「姨娘即使去了普照庵,也是我們白府的人,由不得別人欺負。爹爹請放心。」
白耘苦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委屈你了。」
畢竟白茉曾經差點害死白萌,而且這次被太后杖責致死,別人不清楚,他是明白的,白茉的確和誠王有苟且。這純粹是白茉咎由自取。
只是為了白府的臉面,他們必須做足了被冤枉被迫害的姿態。還得善待白茉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