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看不到的比例不夠, 等一天再看
她雖然有一世爾虞我詐的經歷, 但這個時代的女子擁有這個時代獨有的智慧, 多聽多學,總不會錯。
就像是她學著白茉的神情, 瞬間刷爆了父兄的好感度一樣。
白萌在王府中的日子,就在榮王妃和世子妃教導她後宮生存技能中一天一天過去。終於,她翹首以盼的賞花宴到來了。
在這次賞花宴上,榮王為自己乖外孫女請到了皇帝親自到場, 準備讓這小夫妻兩悄悄提前見一面。
雖說這時代都是盲婚啞嫁, 但對子女比較寵愛的家人,還是會在定親之後, 讓小兩口有接觸的機會,好讓他們在婚前就交流一下感情。
本來若是太后是皇帝生母, 此事應該太後來做, 召白萌入宮「聊天玩耍」, 再和皇帝偶遇的。現在太后不樂意做關心皇帝的事, 就只能榮王這邊出手了。
誰都知道榮王府此次賞花宴是為了白萌,即使前些時日, 京中貴女們看了白府很久笑話, 在白萌面前, 也得裝出個姐妹情深來。
如今皇帝有了清流、勛貴和宗族三方支持, 只有太后外戚苦苦支持, 可見皇位已經穩固。白萌這個未來皇后, 至少現在, 肯定屬於被人拉攏的對象。
至於以後誰家有沒有人進宮,有沒有人和白萌爭奪聖寵,那是之後的事。
白萌在京中也有幾個好姐妹,都是爽直的人。她們見到突然變嬌弱的白萌很是不習慣。當知道白萌的改變是因為落水,以及誠王對家裡的侮辱受驚之後,這幾個姐妹一個個都拿出了大姐姐的姿態護著白萌,表示賞花宴上誰敢嚼白萌的舌根,她們定會撕爛對方的嘴。
白萌笑道:「這可是榮王府的賞花宴,誰會這麼沒眼色,不用姐妹們出手,下人就把她轟出去了。雖說她們不一定願意給我面子,我外祖父外祖母的面子,還是會給的。」
幾位姐妹紛紛稱是。
和白萌交好的幾位姐妹都是勛貴、世家或是宗族女子,雖然白萌的爹屬於清流一脈,但榮王妃帶她結識的人,肯定屬於榮王的圈子。
清流說白了就是剛通過讀書進入朝堂的那一群人,待他們做了幾代的官,立了幾代的功,也就成了世家勛貴。他們嘴裡嫌棄勛貴,只是因為自己沒達到這個地步而已。
哪個科舉做官的寒門,不是盼望著幾代之後進入世家勛貴的行列?
「白姐姐今日氣色不錯,人比花嬌啊。」
白萌正和這些小美女們聊得開心,突然一個不怎麼和善的聲音響起。
白萌抬頭,從記憶中搜尋這個人的信息,搜尋了半天也沒搜出來。
看著白萌帶著疑惑的臉,那穿著水紅色羅裙的女子臉上出現一絲薄怒。
「萌兒,這是左丞相……庶女。」一相熟女子道。
白萌懶洋洋道:「一個庶女跑到我們面前來幹什麼?」
另一女子笑道:「大概因為丞相家的嫡女要麼已經入宮當你未來的姐妹,要麼年紀和我們相差太多吧。」
白萌似笑非笑的瞪了那女子一眼,道:「這麼說,她也是想入宮,才厚著臉皮叫我一聲姐姐了?」
周圍女子統統笑了起來,笑得那女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白萌揚起下巴:「好了,你的願望我已經收到了,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你要給皇上做小,也得你父母同意才是吧?只要你進得了選秀最後一關,再叫我一聲姐姐不遲,你覺得呢?」
周圍女子的笑聲都快把周圍花瓣給震掉了了。
這女子頂著周圍人不懷好意的笑容,狠狠道:「我已經不是庶女……」
白萌仰頭:「被記在嫡母名下了?怎麼,這件事也要和我說一聲?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啊。你找我分享什麼喜悅。」
那女子臉漲得通紅,提著裙子跑掉了。
白萌心想,欺負小姑娘,真好玩。
「本以為你受驚之後脾氣變好了,結果還是這麼暴躁。」一翠衫女子笑道,「這人你不記得,我可還記得,上次就是她怯生生叫你白姐姐,要和你一起坐,被你拒絕了,這次大概是被記在嫡母名下了,來找場子的吧。」
白萌道:「找場子?這有什麼好找的。再受辱一次嗎?」
翠衫女子笑道:「聽聞汪家有意再送一個人進宮。」
白萌用扇子掩住嘴,笑得眼睛都彎了:「還送?四妃還不夠?那乾脆除了我這個皇后之外,把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全一塊兒湊齊吧。」
翠衫女子掩面笑道:「你這張嘴啊,真是討打。」
「是討喜還是討打?」
「當然是討打。」
一干貴女皆笑得直不起腰,與白萌相熟的幾位閨女還作勢用團扇敲白萌,白萌非常配合的左閃右躲。一群貴女像是花蝴蝶一樣穿梭在花叢中,很是閃花了不少偷偷注意著這邊的年輕公子們的眼。
如今朝代男女大防不是很嚴重,榮王賞花也叫了男人,這種賞花宴也算是大型相親宴了。年輕公子在閣樓中高談闊論,年輕貴女在閣樓下的園子中賞花。一低頭一抬頭,就可以窺見異性面容。特別是那些未曾婚配的年輕男子,若是有看中的貴女,回家也好打聽打聽,家世合適,說不得就是媒婆上門了。
皇帝也一身便服,坐在閣樓最高處。他身邊坐著榮王。兩人神情可不怎麼愉快。
榮王冷哼:「這次終於不帶著誠王那小子出來了。不知道你明知道他母子對你惡意,還處處讓著他,究竟是為何。」
皇帝平靜道:「王叔慎言,他畢竟是朕的弟弟。」
榮王氣得拂袖走人。他就是每次看見皇帝對太后和誠王忍氣吞聲的樣子就心頭冒火。
榮王妃瞪了榮王一眼,對皇帝道:「陛下贖罪,他就是這個暴脾氣,怎麼也改不了。」
皇帝苦笑著道:「王叔只是關心朕,朕明白。朕也有苦衷。」
榮王妃柔聲道:「陛下的苦衷老嫗明白。便是誠王再荒唐,陛下也得明面上護著他,做出友悌的樣子,才不會被御史詬病。陛下辛苦了。」
皇帝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看向樓下笑鬧的女子,道:「穿黃杉的女子,可是白萌?」
榮王妃笑道:「正是萌兒。」
皇帝道:「被趕走那女子……」
榮王妃道:「是汪家一庶女。」
皇帝嘆道:「汪家越發囂張了。」
榮王妃笑道:「陛下大婚之後便可親政。」
皇帝再次點頭,繼續看向樓下。
先帝後宮無論皇后嬪妃,都是先生了一堆女兒之後才開始生兒子。先帝兒子本就不多,皇帝和誠王還都是他的老來子。因此皇帝雖然只比白萌大兩歲,但輩分可比白萌長一輩。
不過入宮為後為妃,是不看這個輩分的。
皇帝臉上無悲無喜,榮王妃看不出來皇帝對白萌是否滿意,心裡有些忐忑:「萌兒這丫頭被我們寵壞了,性子太過活潑。入宮之前,老嫗定會好好教導她,把她性子掰成熟些才成。」
皇帝道:「活潑沒什麼不好,只是宮裡太過沉悶,恐委屈了她。」
榮王妃聽皇帝此言,不像是對白萌不滿意的樣子,立刻笑道:「能入宮伺候陛下,是萌兒的福分。哪有委屈之說?」
皇帝笑了笑,沒說話。
榮王妃道:「陛下坐在此處也無趣,讓承哲帶陛下逛逛如何?」
皇帝知道榮王妃是想讓他單獨見見白萌,也不拒絕,道:「那就麻煩堂兄了。」
世子道:「陛下折煞微臣。」
皇帝跟著世子下樓。他下樓的樓梯和閣樓底下幾層並不相通。這一層就是專門修給特殊的客人的。榮王妃起身送皇帝離開之後,身邊侍女立刻將閣樓窗戶掛著的風鈴收了起來。
在院子里正在和命婦交談的世子妃一直注意著窗戶,風鈴一收,她立刻和身邊命婦道有事暫且離開,然後走到白萌身邊,說是榮王妃有事找她,帶她去見榮王妃。
周圍命婦貴女都露出瞭然微笑。
誰都知道這次賞花宴是為了什麼,也都知道陛下被請來了。世子妃是領著白萌去見陛下了吧。
未出閣的貴女們對皇帝還是有幾分心思,但一想到後宮里四妃都已經塞滿了汪家的人,就頓時熄了這份心思。
世人道,連老天都為白家這女子的冤屈而哭泣。
白茉母親在白茉下葬之後,就住進了普照庵。
讓白耘不高興的是,本來白茉的母親應該帶髮修行——她還有個姨娘的身份,白耘認為自己還活著,白茉的母親剃掉頭髮不吉利。
但白茉的母親自己把頭髮絞了。
白萌勸說白耘道:「姨娘以後不會再回到白府,剃度也沒什麼。現在有人說我們白府做戲,姨娘剃度了,正好掌了那些胡言亂語的人的嘴。」
白耘點頭。也是,只要不回到白府,礙不到他的眼,也就無所謂吉利不吉利了。
於是白茉的母親正式在普照庵剃度,還領了佛號。
白萌親自送白茉的母親上了普照庵,替她打點上下,讓她日子好過些。
在離開之時,白茉的母親感慨了一句:「你和你母親很像。」
白萌正好有點小小的疑惑,便問道:「既然母親很照顧你,讓你變成這樣子的也另有其人,你為何恨得是母親?」
白茉的母親淡漠道:「因為真正該恨的人太可怕了,不敢恨。但如果心裡沒點仇恨,日子又熬不下去。所以恨一個善良的、已經死去的人不是更容易嗎?」
白萌點頭:「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啊,人之常情而已。她還以為身體原主的母親額外做了什麼事呢。
只是如果白茉的母親沒有找個人遷怒,沒有時時刻刻在白茉耳中灌輸這些,或許白茉現在不至於喪命?
誰知道呢?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了。
白萌上馬車時,回頭看了一眼籠罩在煙雨朦朧中的古剎。
這景色,還真有些佛界凈土的感覺。
白萌突然有點被這景色凈化了心靈似的。她想,待自己出嫁之後,就找機會替原身的母親報仇了吧。
為什麼要出嫁之後呢?當然是因為祖母死,她得服喪一年,耽誤婚期啊。
希望白母能活到這個時候,要是在她下手之前壽終正寢可不太好。
能不能報仇,就看老天是否給面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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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旬后,已經住在榮王府的白萌接到了冊封的旨意。
從今以後,她就是縣主了。
榮王的孫女會有縣主的封號,不過外孫女可是沒有的。
這封號,從父不從母。
白萌得了縣主的封號,明眼人都知道,是皇帝為了白府庶女之死安撫白府和榮王府。
當然,浪漫一點,也可以說皇帝給自己未來的皇后撐腰。
榮王府的人都信皇帝就算有安撫的意思,但肯定也是因為喜愛白萌,才會給白萌封號。
因為榮王已經給白萌當了幾次信使,給這對未婚小夫妻傳遞了多次信物。
白萌送的都是自己繡的荷包、香囊、扇套等小物件,皇帝最開始回的是珠寶首飾,后在得了白萌的書信之後,變成了雕工不錯的木頭小擺件。
榮王笑話白萌,說白萌客氣客氣,寫信說不要貴重的東西,這皇帝居然真的送不值錢的了。
白萌但笑不語。
她在信中寫的可不是要不值錢的,而是讓皇帝親手做點東西。
她送的東西都是自己一針一線綉出來的,那小皇帝就從內庫里挑點東西回禮怎麼成?
只是白萌本以為皇帝會送些字畫扇面,哪知道他居然送的親手雕刻的小東西?
這小皇帝還喜歡雕刻?這要是被朝堂那群老頑固知道了,還不撞柱子說皇帝喜歡奇思淫巧「恐亡國之兆」?
聽聞小皇帝關了太后之後就沒讓她出來,誠王鬧了一下也被禁足,現在汪家為首的外戚老實了起來,但朝堂中一些自詡為老臣迂腐文臣開始對小皇帝指手畫腳。
這皇帝的生活還真是不好過,希望小皇帝枕著她送的香囊,能睡個好覺。
在皇宮裡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拿著銼刀銼木頭的卿昱打了個噴嚏,然後崩潰的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雕好大半的大老虎的耳朵被銼掉了。
他要送給白萌的木頭大老虎QAQ,只能重新雕了。要不試試看能不能鑲嵌個耳朵上去?
卿昱趴在桌子上,陷入沉思。
算了,還是先批閱點奏摺換換腦子吧。
卿昱摸出白萌做的香囊,深深吸了一口,腦海里浮現出說著「需要我打爆她的狗頭嗎」的話語的白萌的微笑臉,心中頓時充滿了勇氣,感覺能面對那堆寫滿了跟吵架似的激烈言辭的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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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平靜了許多。
因汪氏外戚的退讓,朝堂上看上去和睦許多,連帶著京城中都少了些緊張的氣氛。
至於白府那個庶女的事,再沒人提起。
便是提起,也只是說皇帝用白府一個庶女,就讓囂張無比的太后和誠王一直禁足到現在,帝王心術真是了不得。
說的好像白茉這事是皇帝主導的似的。
白萌窩在王府中老老實實綉嫁妝、和皇帝互傳書信禮物、學習一個皇后應該學的事,順帶掌握了現在一身異能,不會再不小心捏碎東西了。
因為不需要面對時時刻刻存在的危機,白萌不需要讓異能處於自動防衛的狀態,可以自主使用,也不存在因為需要讓身體時刻處於強化狀態下而改變整個人體的副作用了。
從戰鬥和安全來說,比起前世肯定差了不少,但現在已經夠用。她又不是去爭霸世界,而是當個賢妻良母。
白萌端詳著鏡子中自己的臉,做每日必須的讚美自己的容貌的功課。
「縣主,聽聞這次聚會,誠王殿下也會去。縣主要不找個借口推了吧?」身穿藕綠色衣衫的丫鬟一邊給白萌梳頭,一邊小聲道。
這丫鬟是跟著白萌從小長到大的大丫鬟,對白萌忠心耿耿。她也是在白萌昏迷不醒時指證是白茉將白萌推下水的人。白耘將這丫鬟放到莊子里嚴加看管,白萌醒來之後將這丫鬟要了回來。
現在這丫鬟是白萌身邊第一得意人,偶爾會對白萌說些逾越的話。
不過這丫鬟對白萌忠誠到死心眼的地步,偶爾一些逾越的話也是從關心白萌出發,白萌沒有特意讓她改過來。
有個能說話的人也不錯。
白萌指著一朵花蕊鑲嵌著嫩黃色寶石的珠花,道:「誠王才被放出來,應該不會再找事才是。便是他真的想做什麼,左丞相府也會竭力阻止。」
畢竟,這次左丞相府邀請自己,明擺著是想和白府、和榮王府、和自己這個未來的皇后修復關係。
汪家現在在朝堂上已經旗幟鮮明的朝著皇帝這邊倒,企圖和太后、誠王割裂開。
汪家沒有謀逆的心,只想老老實實當個權臣而已。無論之後如何,現在被太后和誠王推到風口浪尖,並非他們本意。
就算將來真的生出什麼心思,他們也不會選擇太后和誠王這一對豬隊友。
左丞相一家也算是被坑怕了。
只是他們也沒辦法拒絕太后和誠王,畢竟他們的榮耀最初是太后帶來的。太后便是再蠢,也是太后。
其實白萌倒是真希望誠王能做出點什麼來。這樣才有趣啊。
丫鬟見白萌已決定,便不再多言多語。她小心翼翼將白萌選好的珠花戴在白萌的頭上,眼中露出驚艷之色。
縣主挑選的,總是最適合她的。
白耘有些猶豫。他認為女兒剛死,就將其生母打發到寺廟似乎有些不太好。
白母勸說道:「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有個人為她在佛前祈禱,她去了地府也少受些罪。」
白耘還是有些猶豫。
白萌嘆了口氣,道:「爹爹,姨娘心裡難受,去佛前為二妹妹祈福,日子也好過些。京中人也會誇讚爹爹仁慈。」
白耘心想,還是萌兒能看出我心中的憂慮。
他嘆了口氣:「只是寺廟比不過府中,還有人照顧。」
白萌道:「外祖母和普照庵的主持大師有些交情,普照庵是有名的寺廟,京中有許多女眷時常會去普照庵小住,條件還是不錯的。姨娘雖去了普照庵,但我們白府每月該給的月例還是該給的。依女兒的意思,雖然二妹妹去了,二妹妹該得的那份月例府里也可以給姨娘,權當替二妹妹照顧姨娘了。」
白母立刻道:「萌兒心善,我覺得可以。府里也不缺這點錢。唉,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
雖說現在沒有女兒贍養父母的說法,畢竟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但白府的確不缺這點錢,還能得個好名聲。白耘點頭同意了。
白萌又道:「姨娘即使去了普照庵,也是我們白府的人,由不得別人欺負。爹爹請放心。」
白耘苦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委屈你了。」
畢竟白茉曾經差點害死白萌,而且這次被太后杖責致死,別人不清楚,他是明白的,白茉的確和誠王有苟且。這純粹是白茉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