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選擇
「遵命！」見得孟良應允，故而此時那士兵便是迅速行動起來，朝著門外跑去。
不過半時，便見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台階上走了上來。孟良見狀打算去扶，卻被老人一個手勢制止住了，故而也只好站在原地看著那老人緩慢朝著這邊走來。
如此放才是看清楚這老人，滿頭的百發，鬍子也已經白來，拖到了地上。而那眉毛竟然也不短，至少也應該是有一兩尺，看起來應該是活了有些歲月了。
而這老人的實力也是讓孟良難以琢磨，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來個什麼名堂。但無論如何，孟良總是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
「請坐吧！老人家，你真的知道如何退敵？」孟良從戒指之中拿出一張凳子，便是放在了那老人的身後。
「謝謝！」老人見狀，便是慢吞吞的坐下：「其實也算不得知道，只是活了這麼多年，見的有些多了，所以方才覺得我或許知道一些方法。」
「老人家不妨直說！」見著老人這樣也知道已經有些閱歷了，想來應該是有所見識。
「那我就說了，只願元帥不要生氣！」說著，那老人拿起煙鍋點上了一支嗆死牛，抽上了幾口方才滿意繼續說到：「其實這不光是我，在這裡的老人都知道，只是他們都不敢說罷了，我已經活夠了。我覺得就算是冒著被砍頭的危險，我也要上報，畢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生在這裡，也像死在這裡。所以誰當皇帝都好，我不在意，可是這皇帝一定要是我們這裡的本土人，我絕對容忍不了外域人來統治我們。龍皇陛下畢竟生在這裡，也算這裡人，可那壓雲帝國就未必了！」
「嗯！老人家能有這番決心，讓孟良聽得慚愧。只是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方法，說出來竟然會擔心我們殺你的頭？您放心說吧！我孟良保證，無論你說的是什麼，我都不會動你半耗！」
「如此我倒是安心了，孟良元帥果然是好人啊！」說著那老人又抽上了幾口，方才繼續說到：「這個辦法其實前朝就在使用，那就是祈求天族的庇護。前朝國力自然比不了當今的，可那時候有天族庇護，我們也算是稱霸一方。而如今失去了天族的庇護，光靠自己的實力實在是差了太多！」
「天族！」聽到這兩個字，孟良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不好看。畢竟在其心中對於天族排擠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融的，如今聽罷自然是心中一陣怒火。
但他還是強壓下來：「無妨，老人家，你繼續說吧！是我失態了！」
那老人看了看孟良嘆了一口氣：「其實元帥的心情我也明白，作為一個獸族天生就和天族勢不兩立，跟何況元帥還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心中對天族一定十分怨恨，事實上是我也會有這樣的心情！」
那老人說著頓了頓：「可是元帥你也應該明白，而今你已手掌大權，早已經不是那個為自己活著的年代了。作為一個元帥，你要為你的軍隊負責，你的士兵負責，還有你的皇帝負責！」
如今那老人已經起身：「景瑞元帥和湖蘊將軍在外久戰不下，龍皇殿下和楊正將軍生死未卜！而今敵軍已經快要兵臨城下，正是關乎國家存亡之際。若是因為個人恩怨誤了大事，這可就是千古罪人啊！」
「這些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
沒有等孟良說出來，那老人便又是打斷了他的話：「莫非你願意看著龍皇去死！莫非你又願意看著這天下因你的一人恩怨而丟掉！莫非你想要做著帝國的千古罪人！龍皇有什麼志向元帥應該比我更加清楚，若是就這麼死了，那怕是死不瞑目啊！」
「這……」此時孟良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因為這老人的話句句在理，只是孟良的心中未免還是有些意志。
那老人見已經說到這裡便也不再多言：「算了，我等不過是將死之輩，多說倒也無意。只願是元帥能夠認清局面，莫要一步走錯全盤皆輸啊！這是當年皇帝要見到天族之人時所用的符文，我就放在這裡了！若是元帥想通了，就捏碎他，天下尚還有救。若是元帥不願意，倒也罷了，這權當是一個裝飾吧！」
說著，老人放下一塊令牌走了！獨自留下還愣在原地的孟良，不再多言。
孟良此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或者說是說些什麼。此時他的腦中是一片混亂，一邊是幾個好兄弟的生死，一邊是自己惦記了二十幾年的仇恨。
無論哪一個他都不想放下，可是現在他又知道，兩者之間只能夠選擇一個。而無論選擇哪一個，另一個都註定得放下。
如此孟良為難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或者他能夠做些什麼。此時的他只是木訥的，甚至就連拿起那符文放進戒指之中都是源自本能。
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是的，他真的太需要冷靜的思考空間。一直以來他都是埋著頭去做，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選擇。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面對這樣的選擇的時候應該考慮什麼，也沒有人告訴他應該選擇什麼樣的選項。這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只有他自己能夠選下一樣東西方才能夠解決。
可若是選錯了，他可能會因此悔恨終生，直到永遠合眼的前一刻。
但此時他確實沒有一個冷靜的空間讓他去做選擇，因為敵軍即將兵臨城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哪裡還會有什麼安靜的地方？
「我該怎麼辦？有誰能夠告訴我？」像是對誰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但此時並沒有什麼人回答他。
是的，這一切只有他自己來選擇。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要報仇，但是他更想要趙宇龍他們活著，因為這是他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人，他不想失去他們！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他的父母。那是世界上最為疼愛他的人，他們的面容孟良至今為止依舊記得。
而那時候他們總是會對孟良說上一句話：「不要害怕，睡上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孟良小時候一樣，每當生病他總是會選擇睡上一覺，這樣第二天醒來就好了。
「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若是我睡上一覺就能夠好起來該多好？」想著，孟良穿著盔甲睡在了床上。
自從邊關告急以來，孟良每次睡覺都不會去脫盔甲。因為他總是擔心敵人在自己睡覺的時間攻過來，所以為了方便，這盔甲他幾乎就沒有脫過。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能夠睡著，因為每天要處理那麼多的事情會讓人很累。故而他的頭總是在靠著枕頭之時便已經睡著了，而每當睡著他總是會去做夢。
這些夢很多，但大多數都是戰爭勝利的場景。而今日有些不同，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全部都是和那幾個兄弟相處在一起的最為快樂的時光。
那些時光總是很短暫，但是卻十分的充實，如今做起這些夢，孟良自然是很開心。
可是很快，這些夢就被打散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荒涼的地方，這裡什麼都沒有，天地皆是一片灰暗，而周圍時不時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地上也是一片死灰色，什麼都沒有，遠處倒是有些紅花，但是那種花卻沒有葉子，只有紅紅的花朵。
在那另一端，孟良看到了一個亭子，那亭子中正背對站了一個人。孟良很想上前去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但未等他跨出腳步，他就已經來到了那亭子中。那人正背對著他，雖然覺得怪異，孟良卻還是開口了：「你好，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龍神帝國怎麼走？」
那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緩慢的轉過身來。如此倒是嚇了孟良一跳，因為此人長著楊正的臉，渾身上下都是血，正看著他。
但孟良也不是被嚇出來的，如今便是大膽的問起：「楊正，你怎麼受傷了？這裡是哪裡？龍哥呢？還有那些將士呢？香玉不是去找你了嗎？」
楊正似乎沒有聽到這些話，只是一直重複到：「斷崖峰，救龍哥！斷崖峰，救龍哥！」
而後便是隨著聲音越飄越遠，而孟良身邊的景物也在漸漸的消失。只是那句話一直在孟良的腦海中回蕩著，那本不是楊正的聲音說出的話，卻讓孟良覺得如此的真實。
突然間，天旋地轉，孟良突然從床上爬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頭：「頭好痛，我這是怎麼了？對了！斷崖峰，救龍哥！」
說著，孟良連忙起身，便是見得一個士兵朝著這裡跑來，看神色應該是很吃緊的事情：「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敵軍！敵軍已經攻打到青甲城了，估計還有幾日就能夠殺到天宇皇城！元帥，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一點也不出乎孟良的預料，按照敵軍的實力，現在攻打過來倒是合理。
只是之前的夢，讓孟良想明白了很多。如今便是從戒指中拿出那一塊符文，便是放在手上遲遲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但終於他還是咬緊了牙關，用力朝著他那裡捏下去。這一切過得很漫長，原本材質脆弱的符文，此時卻像是格外堅硬一般，無論孟良怎麼用力都捏不碎他。
滿頭的大汗從額頭上滾落下來，落在了盔甲上，又隨著盔甲轉進了鞋子里，打濕了孟良的鞋子。但是孟良現在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手上的符文。
這在尋常人看來捏碎他是十分簡單的事情，可是對於孟良來說卻是萬般的掙扎。
畢竟這裡面承載了很多東西，若是下手就意味著他必須放下仇恨，放下許多。可若是不下手，同樣也會失去很多東西，如今下手與不下手都是一樣的困難。
但每當想到楊正渾身是血的樣子，孟良的心中總是難以忍受。他不知道楊正是不是真的成為了夢中的那樣子，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夠看著他們都成為那樣。
想到此處，孟良心中一橫便也是奮力捏了下去。如今便是見得眼前一黑，孟良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房間，房間內只有一個老人。但是這老人給了孟良一直很強大的感覺，而那房間雖然看似簡潔，但是構造也並不簡單。
那老人感受到了這屋子裡面多了一個人，便是轉過身來：「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有些時辰了，但是你好歹也來了，那麼少年你想好了嗎？」
「你是誰？你認識我？」
「你或許不認識我這張臉，但你應該認得這張臉。」說著那老人的臉一變，便是成為了之前孟良所見到的那個老人，很快他又變了回來：「我是天族的尊皇，整個天族最強大的人，也是說話最有用的人！」
「原來是你！」孟良認出了那張臉：「沒想到這竟然是你自己安排的，你想讓我們附庸於你們天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覺得你有得選嗎？」尊皇說著笑了起來，笑得很慈祥。
「是啊！我沒得選，我想讓他們活著。只要你答應我，讓他們都能夠活下來，我願意代表龍哥宣布帝國歸順天族！」
「放心吧！只要現在活著的人，我都能夠讓他們活下來，但要是死了的人，我就沒有辦法了。另外我的條件可不只是歸順我們這麼簡單！」
「你還有其他條件，說吧！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答應你！」戰事緊急，孟良只想快點解決這件事情。
「這件事你絕對能夠做到，而且也只有你自己能夠做到。我要你心甘情願獻上自己的命！」說著尊皇的眼神之中帶來一絲恐怖的殺意。
「我的命？」孟良萬萬沒有想到尊皇竟然會提出遮掩感到要求。
「是的，你的命！你知道你心中對我們天族有怨恨，萬一日後你強大了，給我們天族增加一些麻煩可不好。所以為了最有效的解決這些麻煩，我想要你現在就死。用你的命，換他們幾個的命，自己考慮吧！當然你若是不願意，現在也可以選擇回到帝國，和你們幾位兄弟一樣戰死，我不強求！」
聽罷孟良有些猶豫，但他最終還是堅決的回答了起來：「若我的死真的能夠換得他們的活，和帝國的存亡的話，我願意去死！但前提是你得履行承諾！」
「放心吧！我說的話一言九鼎，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你的命交給我？」
「就現在吧！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夠在我死後立刻出兵，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說話間，孟良的眼神之中帶著犀利的殺意。
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眼神，至少千百年來除了孟良以外還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做這樣的眼神。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自然，那麼現在，少年你準備好去死了嗎？」
話音剛落，孟良就感受到一種天崩地裂。周圍的景物在不斷的崩塌，而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的扭曲並且被拉長。而體內的五臟六腑也在不斷的被摧毀，此時此刻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壓著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就是死的感覺，不過這又何妨。至少我死得值了！」強撐著力氣說完這話，孟良便是感覺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待再次睜眼醒來，竟然看見了兒時最大的陰影。是的那個場景一直銘刻在孟良的腦海之中，而如今再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巨大的火球朝著下面打來，而四合村的那些村民們卻有著一種神一般的信念，從容的看著那落下的火球，沒有恐懼，也沒有多言。
只是一瞬間，那裡便被摧毀，烈火過後，只剩下灰燼，就連一片瓦都沒有。
孟良見狀連忙跑了上去，可什麼都抓不到，只有一抔塵土罷了。很快那塵土也不見了，眼前又回歸了黑暗。
再然後眼前是幾人奮戰的景象，那是景瑞還有趙宇龍。此時他們都被敵軍包圍，孤軍奮戰看起來已經快要沒有力氣了，而此時孟良想要幫他們，卻發現身體動不了。
之後眼前這景物又再次消失，進而出現了一個天族之人。孟良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看背後的翅膀知道他就是天族的人。
而此時那天族的人正對他說到：「殺我啊！殺了我，你就能夠為你的家人報仇了，我就站在這裡，你能夠做到的！」
真當孟良豎起爪子的時候，他又說到：「但你也要記住，只要我死了，他們幾個也要死！那麼快來殺我吧！」
無疑又是這樣的選擇題，不過這次孟良卻並不像之前一樣迷茫，而是說到：「既然如此，那我就放過你，只要他們能夠活著，留你活著倒也無妨。」
「是嗎？你不報仇了嗎？你不想想你的家人嗎？」
「我想，我想要為他們報仇。但是同時我也知道，逝去的東西已經不可能追回了，殺了你又能夠做到什麼了。但現在擁有的，至少我還能夠留住。所以比起陷入那已經逝去的痛苦，我不如好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至少這樣我不會失去更多！」
「好！很好！」這話音剛落，孟良便是再度見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