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賞賜
此為防盜章 邢岫煙以前幾乎不戴首飾, 因為天天刺繡, 戴著首飾不自在。這時因為還看不見, 林府的婢女、嬤嬤給她疏妝, 林如海把原準備給愛女的一些好東西都拿出來了。鳳釵珠花,寶珠項鏈,寶石瓔珞, 全往身上招呼, 金玉鐲子就帶了六隻。
感覺嬤嬤把許多好衣服首飾往她身上、頭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見那些東西究竟是長什麼樣兒,直梳妝了半個多時辰才好。
邢岫煙由兩個嬤嬤扶著出了院子, 乘了馬車,不一刻就到了正堂前,嬤嬤們又扶她下軟轎,指引她上了台階。
一個聲音有些怪的男人說:「姑娘總算來了,主子爺和林大人都等久了,讓奴才扶姑娘進去吧。」
那李嬤嬤被林如海派去服侍邢岫煙自也是林府中精明之人, 瞧出趙貴與尋常男子不同, 而林如海和貴客沒有阻止這個「男子」避見這位貴小姐, 其中必有緣故。
李嬤嬤忙道告退, 把邢岫煙交給了趙貴,趙貴小心攙扶,提醒道:「小心門檻。」
邢岫煙道:「多謝這位哥哥了。」邢岫煙也聽出這人聲音, 是大叔身邊的「小廝」。
趙貴忙道:「姑娘折剎奴才了。」
邢岫煙被扶著進了堂, 卻好一會兒沒有人聲, 林如海站了起來,但皇帝沒發話,他也不敢出聲。
徒元義抬頭看去,但見她淡淡的嫩青色華衣裹身,外罩著白色的軟煙羅紗衣,纖腰用白絹腰帶一束,雪青色的裙擺垂地,端是清麗出塵,風流飄逸,暗合她的氣質以及「岫煙」二字。其實,這身衣服原是府里準備給黛玉的,黛玉平日愛穿素雅卻精緻的衣服,倒與邢岫煙有所不謀而合。
她一身冰肌玉骨,領口處瑣骨若隱若現,戴了一串明珠,更襯她肌膚瑩然生暈。她頭上除去了女童的雙丫髻,簡約綰了一個凌雲髻,再配了一支累絲攢珠銀鳳釵,兩邊插著一雙珍珠碧玉步搖,手腕上帶著一對羊脂白玉鐲。
全身上下富貴卻無一絲俗艷,因是只有光感卻瞧不見東西,一雙盈盈美目似有情似無情似愁苦似含笑流轉。
她實在瞧不見東西,微微歪過頭,側耳聽,卻隱隱聽到不止一人的呼吸聲,這樣為難了。
一雙柳葉眉微一蹙,這一嗔一憂的神態,婉轉生動。
「叔叔,你在哪呢?」
徒元義但見一身荊釵布衣的小姑娘,今日晃若瑤池小仙女,華美不失清麗出塵、靈秀飄逸,只不過年紀尚小,身量微有不足,但是別有味道,讓他看呆了去。
他咳了一聲,說:「你進來么久也不行禮問安。」
邢岫煙在他面前真是不習慣用古代禮節,以前她一個阿飄還管什麼人間的禮數呢?這時忙斂衽福身,說:「叔叔莫見怪,我一時忘了。」
再一聲叔叔讓徒元義微有不悅,卻又無從糾正,他正色道:「去見過林大人,你將要在他府上住些時日,不要失了禮數。」
邢岫煙不禁笑了起來,心想著這位林如海小探花不知是何等風姿,林黛玉的爹,耽美文熱門主角。
由趙貴扶著她面向林如海,她微微福身:「民女見過林大人。」
林如海忙道:「不敢,姑娘不要多禮。」
邢岫煙覺得這個聲音還真是挺好聽的,又不禁問道:「聽說林大人府上千金與我差不多大,不知可在府里?」
林如海道:「小女住在蘭汀院,待會兒在下讓小女來拜見姑娘。」
邢岫煙笑著說:「她在家就太好了,我最喜歡同齡的小妹妹了。」
林如海不由一喜,說:「得姑娘青眼,是小女的福氣。」
邢岫煙擺了擺手,說:「林大人,是我們打擾了才是。叔叔既然和你是好朋友,咱們就都別客氣了。」
林如海不禁嚇了一跳,只差跪下,說:「臣……」
徒元義插口道:「如海,你也別客氣了。今後岫煙先托由你照料,等忙完正事,朕……正好接她進京去。」
林如海十分惶恐,但是身為聰明人,他明白了這姑娘恐怕還不知道皇帝的身份,自是不能點破。
「在下定不付所託。」
邢岫煙卻又說:「叔,你這麼急要去忙什麼呀?」
徒元義卻說:「不該問的少問。」
「你這人真沒勁,我問問怎麼了?」
「問了你又幫不了我。」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了你?
徒元義說:「行了。趙貴,扶她去坐下。」
邢岫煙正被趙貴扶著坐下,徒元義又讓趙貴去宣了蘇清和趙全進來,兩個心腹太監進來,徒元義卻來不及阻止耿直的奴才。
兩人嚴肅規矩地行禮:「奴才蘇清/趙全參見皇上。」
這不禁把邢岫煙嚇了一大跳,微微張大嘴巴。她忽然想起了許多遙遠的記憶,當初阿飄大叔總是自稱「朕」,還對帝王方面的話題很有興趣。每當她說皇帝這種生物的不好,他都會罵大逆不道。
一個能到揚州來,說要把她送林家住就住進來的,如此任性無理取鬧的還能有誰?她當時穿來的就是《紅樓》世界的後世?大周徒氏江山?
大叔就是賈元春的老公?騙妃子省親造園子撈錢的皇帝?這還不夠,這個刻薄的皇帝還諷刺賈元春受封時年紀大,讓她當「鳳藻宮尚書」。關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封號,讀過白居易《上陽白髮人》中的一句「而今宮中年最老,大家遙賜尚書號」的都會有點不祥的預感,偏賈家人不約而同都瞎了。
哎喲喂,想想大叔的年紀,賈元春受封時大約25歲,現在最多27歲,雖說這個年紀受封是比較老了,但是配他總不會老了吧?皇帝這種生物有特權,永遠專一鍾情於大/胸長腿十八歲少女吧,真渣。
徒元義說:「以後你們就跟著邢姑娘,保護她的安全、侍候她起居吧。」
兩個太監忙去參見:「奴才蘇清/趙全給邢姑娘請安。」
邢岫煙忙道:「不必多禮,兩位哥哥好。」
「奴才不敢!」
「唉,我是說……兩位以後好好乾,幹得好,我求叔……皇上,給你們加薪,年底有分紅,過年有紅包。干不好就沒有。」
兩人對看一眼,伏身道:「謝主子提點。」
「好說,好說。」邢岫煙尷尬擺了擺手,突然要當「還珠格格」了,她也有些不適應。但她內心卻是喜悅無限,原來她也有公主的命呀!皇帝可是她嫡嫡的「親叔叔」。
徒元義說:「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最後連林如海也退下了,獨留邢岫煙和徒元義。
徒元義說:「我一會兒就啟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安心在林家住著,等事情平定,就會來接你。」
邢岫煙還有些飄,說:「叔,不,皇上,你怎麼真是皇帝呢?」
「怎麼,你有意見?」
「哪敢呢,皇上,你真會來接我嗎?你是不是會收我當義女呀?」邢岫煙腦子亂糟糟,卻壓抑不住高興得跳起廣場舞,「原來我是『還珠……公主』,不,你給我起個好聽點的封號。」
有那種人,自己的叔叔突然成為皇帝,馬上要雞犬升天而淡定或不屑的人嗎?有寧願當平民被人欺壓得瞎了將來還有可能被惡棍凌辱的女人嗎?真有這麼高尚不攀附的定然不是她。事實上,她覺得叔叔挺疼她的,比皇瑪碼疼小燕子還疼一點,一百二十年的感情總深一點。
她腦子中最直接的想法,也沒有裝著,就抓著他的衣袖撒嬌道。
「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經死了嗎?」
這像一記重鎚敲在了秀妍的心頭,她如被醍醐灌頂,畫面依稀在意識海中呈現。
她在街頭看到了他們,她的前男友趙嘉桓和前閨蜜華珍珠。
這世上有沒有男友和閨蜜在通/奸,選擇沉默退出的?她就是。
閨蜜原是她的大學同學室友,她們三年前一起進入了一家廣告公司,她在一個項目的共事過程中與比她大五歲的經理趙嘉桓確定男女朋友關係。之後兩年中,她工作努力又有男友罩,很快升為主管,但是華珍珠卻還是一個普通職員。
然而,就在她跟進一個項目常常忙到深夜,也沒時間約會,這時,華珍珠去向趙嘉桓獻殷勤,最後獻到了床上。
秀妍和趙嘉桓還沒有同居,她原是打算交往些時間后,互相了解,感情穩固再同意搬去和他一起住。
她在忙碌的工作中,難免感到了疲憊和寂寞,那天忙完工作,就想去告訴他,忙完那個案子就答應他。
可她去了他公寓卻撞見難堪/之極的事,男女在行魚水之歡時總難以體面。
華珍珠當時跪在她身前,哭著說:「對不起,秀秀,我是真的愛嘉桓,我不是故意的。」
秀妍卻看向趙嘉桓,問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趙嘉桓目光複雜,說:「上個星期。」
秀妍心猶如被撕開,但是尊嚴不能讓她低下頭來,她扯出一抹笑,說:「怎麼不和我說呢?我雖然忙,不會忙到連分手都沒時間。老趙,你給我個電話都好呀。男/歡/女/愛,我尊重自\然,但是男人光明正大的睡\女人叫風流,偷偷摸摸背著還沒分手的女朋友猴急睡窩邊草叫做下流。」
華珍珠驚呆了,趙嘉桓哼哼兩聲,說:「辛秀妍,你裝什麼裝?以為自己是誰呀?現在嘴上占點便宜,你以為就能掩飾你內心的脆弱嗎?」
華珍珠說:「阿妍,我知道你要強,我知道你難過,你恨我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原本華珍珠是叫她阿妍的,大學開始一直這麼叫,直到趙嘉桓愛叫她秀秀,她也跟著叫秀秀。此時這麼稱呼卻有思及從前的事之意。
秀妍性子有幾分清高,當然不想露出脆弱,正色道:「華小姐,別哭了,你沒對不起我。你當垃圾收購站,幫我免費做清潔,還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臟倒貼賠上自己的身體。這樣無私奉獻、捨己為人的精神,我很敬佩。我相信你,你這種人,以後一關一關做清潔、做奉獻,你很快能飛潢騰達了。」
趙嘉桓因為一再聽到「下流、垃圾、清潔」這些諷刺的詞被刺痛深處,忍不住拿起煙灰缸朝她砸去。這一砸也砸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情誼,她當場昏迷過去。趙、華二人還懼怕鬧出人命,只能連忙送她去醫院。
她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回到公司時,公司的風向都變了,爆出她曾經竊取過好幾個華珍珠的策劃,她能升上來靠的就是那些成績。結果,被趙嘉桓發現她只是個嫖/竊者,所以發生爭執,發生意外,而他們好心送她去了醫院。趙嘉桓已經公開和她分手了,明面上只是很照顧受委屈的華珍珠。
她回公司時,華珍珠還是很擔心她會鬧起來,已經想好了應對的各種說詞。總經理鄭小姐給過她機會解釋,不過她沒有氣急敗壞地急於解釋,嘆了口氣,表示自己會盡自己所能完成手上的一個項目。
鄭小姐一雙眼睛穿透人心,看了她許久,卻說:「我還是相信你的,你不必走。」
秀妍倒有些訝異,卻也直言:「其實我知道,我就算證明我是原創,你們最多開除華珍珠,卻不會動趙嘉桓,不是嗎?那麼對我來說真相就不重要了。」
鄭小姐也不禁苦笑,每家廣告公司都會極力留住人才,世上沒有完美的人,趙嘉桓工作拚命,業績和客戶的滿意度一直是同級中最高的。其實三年前就有廣告公司來挖他,但趙嘉桓還是留了下來。公司當然不可能因為男女方面的一點私事辭退他,除非辛秀妍是老總女兒或者她的資歷超越趙嘉桓。但辛秀妍到底比他年輕了五歲,幾個工作的項目表現是好,業界名聲卻哪及得上他?
秀妍也不禁笑了,說:「鄭總,我都明白。我也知道哪裡跌倒,哪裡站起來。我只是不想讓人以為我會因此受到刺激,天天被人看成一個可憐蟲。你能說相信我,我已經很開心。但我想讓自己調節一下,我也想想好下一步怎麼走。」
於是,她辭職離開了公司。
因為辭職調節期間沒有收入,她決定把一間雜物房整理出來,分租出去,當個二房東,不想來了一個深腐宅大神寫手岳晴合租。
一次聊天中,她知道了這世上居然有那麼神奇的小說,岳晴深腐,辛秀妍初時是抗距的,但是漸漸被影響。明明文學水平深厚的岳晴,沉迷於寫兩個絕世男人的故事,辛秀妍好奇消遣結果一入坑暫時出不來了。
岳晴自己是寫手,她寫耽美文有個愛好,總是把她最討厭的人安排進文中當惡毒女配,就是想破壞攻和受的真愛找存在感、以為自己是瑪麗蘇,其實不過是可笑的可憐蟲,都是被打臉打腫的那類人。
秀妍以前不屑和趙、華二人糾纏過多,但許是和岳晴混久了,竟覺得在這種耽美小說的打臉卻十分好玩,清麗脫俗。
她就是這樣在精神放鬆時期,誤入了腐的天坑,當時《紅樓》同人很紅,兩人會各寫一篇文,由著岳晴這個貴人大神提攜,文字水平和邏輯水平不錯的辛秀妍也很快打開了局面。
她當寫手后,也總是把華珍珠寫成惡毒自戀被打臉的女配,優秀高貴的男人們都不愛她而是優秀男人們彼此/相愛了,她在兩個光輝美麗高能高貴的男人身邊像只妄想變鳳凰的草雞。而趙嘉桓則全是反派扭曲的太監或者是反派最後變太監。
她當寫手三四年間,一開始有岳晴這樣的大神提攜,收入還不錯,而且網文寫手這一行也是非常讓人入迷的。她每每想要放棄寫文出去工作,到底是她從前的職場理想還是有的,但是每每又延後,結果一寫三四年。
秀妍意識記憶中的東西紛雜,最後定在了當時重遇狗/男女的畫面上。他們居然也看她寫的小說,揭穿她的小心思。原來是他們公司里有人是腐/女,看了多部她的小說,發現了不對勁,為何各部小說中各種奇葩卑鄙變態反派都是倆同事呢?
之後,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了這種奇文。在網站做的作者推薦欄中看到了她,大家就都明白了。
趙嘉桓得意地笑,說:「原來你這麼怨我,真當你什麼都不介意了呢。」
華珍珠諷刺地笑,說:「秀秀,你是越來越出息了,現實生活中,你不是我的對手,靠著意/淫活著。真是可笑。」
就在當時,街頭的一輛汽車意外爆/炸,然後她靈魂/出殼,看到了一片狼籍。她明白是怎麼回事後拚命向自己的身體撲去,但是都被彈開。最後她屍身邊染了血的精裝《紅樓夢》發出一陣旁人沒注意到的白光,她感覺被吸了進去,一陣暈眩。
然後,就是飄在了這裡,遇上這個奇怪的老頭。
她已經死了。
秀妍心都抽痛了起來,她原是低低壓抑地笑,忽想連死都不能死痛快嗎,於是毫不計形象地嗚嗚大哭。
徒元義被她的哭聲震得腦袋生疼,不由一把拉過她,罵道:「不許哭!」
秀妍脖子一緊,她也無法去研究為什麼當了鬼還能被這種繩索困住,忙要奪過繩子。徒元義以為她要逃跑,哪裡會由著她,又施了神通將她束縛。他這種術法好像是能專門制住她這種「阿飄」的。
徒元義輕鬆地將她扛在肩頭,騰雲駕霧般離開原地,不久到了一處有山有水、花團錦簇,依山傍水的地方。
這裡有一座宮殿,秀妍看著倒像是以前去電視里看到過的唐代的宮室。
徒元義「法力」大增,懂得了幻化之術,宮殿是他按照生前的記記化出的,這一處靈氣馥郁的地方極適合他的修鍊,而且這裡不像是凡間。金陵紫金山躍過一層凡人突破不了的結界就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