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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夜少琛

  自從那日在煊陽侯府外與風不雲訣別後,林修堯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木然的回了清夙殿,此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林月央不放心,便帶著青畫、朱離來到了清夙殿,果然不出她所料,林修堯的狀態確實不好。


  他一個人孤然地跌坐在地上,麵容麻木,臉上根本就沒有人類該有的表情,失魂落魄的像塊木頭,他的下巴上全是青青的胡渣,頭發淩亂,衣衫上也沾染了一大片水痕。


  林月央看到他腳邊的那一個又一個的酒壺,便明白他衣服上的水痕是酒。


  這是喝了多少啊?林月央蹙眉。


  她想了想,便走了過去,蹲下身子,林月央準備將他手中的酒壺拿開。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林月央抬起頭,便看到林修堯那憔悴的麵容。


  林修堯仍然抓著林月央的手,他的眼神迷離而黯淡,一開口聲音就綿軟無力,“好妹妹,你就讓哥喝一點吧,哥這……心裏頭難受啊。”


  林月央一愣,心裏忽然酸澀不堪。


  林修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這裏好痛,喝醉了就不痛了。”


  林月央眼圈一紅,手也無力地鬆開,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哥,我陪你。”


  林月央隨即拿起了地上的另一壺酒,強笑道。


  最後林月央也喝醉了,林修堯更是醉的不省人事,青畫見狀也顧不上什麽了,忙與朱離將她帶回了正陽宮。


  剛進正陽宮,就撞上了正要去上朝的夜少琛。


  青畫嚇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夜少琛早已經疾步走到了她的麵前。


  夜少琛神色焦灼,冷聲道:“青畫,朱離,她這是怎麽回事?”


  話剛出口,忽然聞到林月央有滿身的酒氣,夜少琛臉色更冷,他一把將林月央橫抱在懷裏,然後朝朱離喝道:“她喝酒了,跟誰喝的,你還不快說?”


  朱離麵容平靜,聲音清堅,“回陛下,皇後娘娘是在清夙殿跟煊陽侯喝的酒。”


  夜少琛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他扔下一堆人,徑直往正陽宮的暖閣方向而去,他的步子邁的又快又急,許敬忠見狀忙不迭地跟上去道:“陛下,您還要上朝,文武大臣可都等著您呢。”


  夜少琛聞言腳步一頓,他看了看懷中的林月央,目光糾結,可神情依然很擔憂。


  許敬忠疾步湊到夜少琛的身側道:“陛下。”


  夜少琛忽然轉首,目光中有著不容扭轉的堅定,“你就說朕病了,將他們都打發了。”


  許敬忠一愣,“這……”他就不明白了,剛才陛下不是還猶豫了嗎?怎麽一下子就又不管不顧了。


  撞開暖閣的珠簾,夜少琛將林月央輕柔地放在了床上,看著她因喝酒而變得酡紅的臉,他忽然恍了恍神。


  青畫在一旁守著,見夜少琛不說話,便道:“要不奴婢去太醫院拿碗醒酒湯來吧。”


  夜少琛才想起這回事,忙道:“還是你記得,快去吧。”


  等青畫將醒酒湯拿過來,夜少琛便準備親自喂林月央喝下,青畫見狀忍不住道:“陛下,還是讓奴婢來伺候吧。”


  “不用了,你們出去吧。”夜少琛大手一揮,沒有理會青畫的話。


  青畫與朱離依言退下,一時暖閣中便隻剩下了帝後二人。


  雖然碗中的濃湯觸手生溫,但夜少琛還是低眉往湯麵上吹了一忽兒,待感覺差不離了,便一隻手將林月央扶起,另一隻手準備去喂她。


  好像不行。


  夜少琛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站了起來,準備先將碗放到腳踏上,剛剛放好,手卻被另一隻手緊緊拉住。


  渾身一震,夜少琛回頭,隻見林月央秀眉緊緊皺著,十分不舍地將自己的手拖住。


  臉上的驚訝褪去,夜少琛忽然忍不住眉眼俱笑,他的唇輕柔地上揚,好像一個如願以償的小孩,終於嚐到了夢寐以求的冰糖葫蘆。


  “不要,我不要,你有什麽好呢,我不要。”


  林月央忽然低低呢喃了起來,夜少琛一愣,他隻聽見林月央說了什麽不要啊之類的話。


  “你不要什麽?”


  林月央忽然熱淚盈眶,哽咽的說不話來。


  夜少琛納悶,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他見她哭的很難過,忽然心亂如麻,他捉住林月央的雙肩,將她輕柔地抱在懷中,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好像是在嗬護著一個舉世無雙的瓷器。


  “你別哭啊,別人喝酒都是耍酒瘋,你怎麽倒是哭了呢。”


  夜少琛的話剛剛出口,林月央卻忽然像是瘋了一樣地推開了夜少琛,夜少琛本來抱著溫香軟玉,臉上也是柔情似水,可轉眼間,就被懷中的人推倒在了床下。


  他整個人狼狽不堪,連頭上的通天冠都有些歪了,愣了愣,他悶悶道:“你幹什麽?”


  林月央根本沒有注意到地上的人,她頭腦混沌,整個人輕飄飄的暈眩。


  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滿滿當當的塞滿了,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忽然,她想起了一首曾經唱過的歌,是梁靜茹的《不翼而飛》,不受控製的,她心血來潮便唱了起來。


  愛情有給過你什麽。


  最後帶走的一定更多。


  你為何,願意為一秒飛翔。


  餘生在墮落。


  愛情有給過你什麽。


  你沉默,再苦笑的反問我。


  有什麽花火,不是栽一生。


  一閃就散落。


  ……


  她的聲音很輕,夜少琛根本聽不清楚,他從地上爬起來,愣愣地看著麵前這個莫名其妙地歌唱的女人。


  林月央依然在忘我的縱情歌唱,她的聲音慢慢的有些不清晰,夜少琛認真的聽了半天,還是一句都沒有聽懂。


  夜少琛歎了口氣,剛想把她拉回床上,可就在這時,林月央的聲音忽然帶上了哭腔,她跌坐在地上,看上去楚楚可憐。


  夜少琛神色一僵,大聲地“啊”了一聲,天啊,女人耍起酒瘋來真可怕。


  夜少琛蹙眉,一把將林月央從地上拉了起來,林月央的臉瞬間離他的臉很近很近,她的臉色很紅,秀發有些淩亂的貼在雪白的耳朵邊上,她的鼻子上也有一圈淡淡的紅暈。


  夜少琛的唇離林月央的鼻子很近,他想他隻要稍稍低頭,就能吻上她的鼻尖。


  喉嚨幹得厲害,夜少琛的喉結激烈的動了動,他的眼神愈來愈熾烈。


  林月央對夜少琛的這些變化一無所覺,她半眯著眼睛,癡癡笑道:“你是誰?你為什麽有兩個腦袋?”


  夜少琛一愣,看著她天真的臉,欲念漸漸消弭,心中泛著柔軟的感覺,他抬手敲了敲林月央的額頭,聲音充滿壓抑感地道:“你是瘋了嗎?”


  就在夜少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月央忽然身體一軟,將夜少琛撲倒在地上。


  氣氛立時變得詭異而旖旎,林月央一把捧住夜少琛的臉,口中呢喃道:“怎麽一下子又變成一個腦袋了,還有一個腦袋呢。”


  言罷,林月央還十分不要命的擠了擠夜少琛的臉,夜少琛的眉頭頓時如黑雲壓城,他看著林月央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默了一忽兒,方才穩住蕩漾的心神。


  他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林月央,然後坐起身悶悶地道:“林月央,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


  林月央酒醒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在玩火,她都喝斷片了,腦袋混沌一片,壓根就什麽都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腦袋裏又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麵。


  她之前好像在唱歌,而且好像還有個男人站在自己麵前看著她唱歌,誰啊,林月央頭痛欲裂,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那個男人是誰?

  遊目四顧,林月央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暖閣中,這是正陽宮裏嗎?

  “青畫。”林月央大喊了一聲。


  青畫忙不迭進來,林月央問,“是你把我送回來的?”


  青畫點頭,林月央怕自己喝酒耍酒瘋,於是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沒說什麽胡話吧,陛下他不再這裏吧。”


  青畫猶豫了一瞬間,才道:“陛下他……娘娘你好像在為陛下唱歌。”


  林月央一愣,這時夜少琛走了進來,他站定在林月央的床前,臉色陰沉,林月央仰視他,有些忐忑地道:“那個,如果我剛才說胡話了,你就當沒聽見,我那時胡說八道的。”


  夜少琛唔了一聲,摸著下巴道:“你說的胡話我可以當作沒聽見,但你推到朕這筆帳總不能這樣算了吧。”


  推到!


  林月央一愣愕然,她回過神來,幹幹笑道:“那個我不記得了,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月央說完用一種極其真誠的目光看向夜少琛。


  夜少琛的眼睛裏忽然盛滿了明亮的笑意,他的唇輕輕勾著,笑的一臉純良無害,林月央神情一變,心裏忽然閃過不祥的預感。


  “你可知道,你除了推到朕,你還壓在朕的身上想要……”夜少琛話說到一半,就被林月央急切地截斷。


  林月央手緊緊地抓著被子,她耳朵紅通通的,樣子看上去緊張極了,“你……你別說……我要睡了。”


  林月央說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假裝自己已經很快睡著了。


  青畫也是一臉的僵硬,她站在一旁,想說幾句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夜少琛見林月央一副心虛的樣子,不由樂不可支,他走到了林月央的床側,輕輕坐了下來。


  “朕隻是想說你壓在朕的身上想要摸朕的臉,皇後可不要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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