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懸明鏡
綠嬌的話甫一出口,柳姑姑就疾步跟進來嗬斥她道:”綠嬌,你這樣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還不快向娘娘請罪。“
綠嬌被嚇了一跳,她連忙向林月央賠罪,林月央不以為忤,她笑著讓綠嬌起身後,問道:“你說什麽?可是西苑那邊出事了。”
綠嬌小心翼翼地瞥了柳姑姑一眼,猶豫了一下方向林月央解釋,林月央靜靜聽完後,眉心微微攏起。
按照綠嬌的描述,事情是這樣的,羽林衛統領林山巡邏完後,就地在西苑的一口枯井邊坐著休息,然後一不小心,自己的腰牌掉到了井裏,他命人去找腰牌的時候,發現了井中有一股腐屍的味道,然後接著就從井中拉上來一具屍體,最驚悚的是,那具屍體並沒有頭顱……
林月央沉思了一會兒,青畫在一旁道:“娘娘,此為宮中發生的命案,娘娘身為後宮之主,該當去瞧瞧的。”柳姑姑亦認同青畫的話,綠嬌則立在一旁等待林月央的決定。
林月央心中仍有疑惑,她目光清明,看向綠嬌道:“這定是一場謀殺,隻是有個疑點,凶手為何會割掉她的頭,割掉她的頭能掩飾什麽?”
綠嬌聽著林月央頭頭是道的分析,卻是一臉茫然,林月央又道:“陛下在哪嗎?”
綠嬌連忙道:“林統領早命人去稟告陛下了,想來陛下也在。“
林月央起身,“擺駕,去西苑。”
西苑。
林山正在觀察兩名仵作驗屍,那兩名仵作都是從天牢裏調配進宮的,他們左看看又看看,最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死者是十五六的少女,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十天之前,死前曾有過激烈的掙紮,死前成中毒,死後才被人以刀割斷頭顱。
可是,既然人已經死了,為什麽凶手還要割斷她的頭顱,難道僅僅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嗎?
正自苦思冥想,忽見周邊的羽林衛紛紛跪地,林山抬頭,先是看到了林月央,然後目光又膠著在青畫的臉上。
青畫見林山的目光轉到了自己身上,俏臉忽然一紅,如霞光暈染,有如桃花沾露,羞澀欲滴。
林月央走到林山的麵前時,林山才緩過神來,行了一禮。
林月央率先問,“林大人,可有查出了什麽?”
林山俊眉一揚,“死者約莫死於十天前,死前已中毒,死後又被凶手割掉了頭顱。”
林月央掃了一眼地上半蓋著白布的屍體,她眉心微微一攏,沉吟道:“十天之前,也就是婉嬪溺水之前。”
林山目光一變,敏銳地心生一念,他猶疑道:“娘娘的意思是,這位死者與婉嬪之死有關。”
“沒有。”林月央下意識的否認,話剛脫口,她又心思如電忽閃,她再一次凝視著那具賅人的女屍。
也許,真的跟婉嬪溺死有關聯呢,畢竟,時間也太巧合了。
“陛下駕到。”許敬忠的聲音忽起,眾人紛紛行禮迎駕。
夜少琛端坐於雕龍刻鳳的金輦上,身後有手持日月扇的宮裝待女,旁邊千年不變地立著許敬忠。
夜少琛頭戴束發的紫金冠,身著錦繡華服,腰係著一枚青玉司南佩,整個人姿容豐朗,眉若刀刻,唇如桃花。
緩緩下了輦,夜少琛一隻手負在身後,平靜地走向林山、林月央。
“皇後,你怎麽也到這來了。”夜少琛含笑看著她,唇線柔軟如一瓣春花。
“後宮中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臣妾身為後宮之主,理應前來查明真相,以正六宮法紀,然臣妾無能,到現在也沒有什麽頭緒。”林月央目光一閃,避開了夜少琛的唇邊笑容。
不知怎麽了,在他麵前,她總有一點點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可是這算什麽?他和她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她就算是喜歡上了別人,也算不上是背叛了他吧!
夜少琛敏感地察覺到了她對他的疏離,他亮若星火般的眸子漸漸黯淡,淡漠地掃過她的臉,夜少琛看向林山,“林大統領,你可有什麽發現?”
林山歉疚地垂下眼,將之前說過的發現告訴了夜少琛。
夜少琛眉心攏著,唇也抿得更緊了,想了想,他才道:“也就是說到現在還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
林山頜首,“末將無能,不能迅速破案,望陛下多寬鬆幾天,末將一定不辜負陛下期望,將凶手繩之以法。”
林月央忽然想出了一個辦法,她向忤作問道:“死者身上可有什麽遺物?”
忤作忙將一個銀手鐲遞給了她,林月央接過後向林山道:“林大統領,你命畫師畫幾張這銀手鐲的圖紙,然後分發給東西六宮管宮女的女官,以及管太監的宦官,看看有誰認得此物。”
林山一怔,木然接過這個銀手鐲,青畫在一旁提醒他,“這手鐲上的花紋很是罕見,對了,這鐲子背麵好像有字……”
經青畫一提醒,林山也發現了,他仔細看了看銀手鐲,果然見到背麵有兩個字,似乎是“歐陽”二字。
………………
林山很快就按照林月央的吩咐去辦了,夜少琛見查案仍需費些工夫,便擺駕回了勤政殿。
林月央左右也無事,便與青畫留在西苑等結果,林山讓羽林衛在西苑的一間涼亭備了茶水吃食,忙邀林月央前往小憩。
林月央自然欣然前往,有茶有水有點心,涼亭納涼好悠閑,整個就是貴賓級待遇,她怎麽可能拒絕呢。
林月央一邊毫無形象地猛灌茶,一邊遞給青畫一塊芙蓉糕,青畫偷偷瞧了林山一眼,立馬搖頭。
林月央無語,剛想說青畫不懂享受,一名羽林衛便領了一個太監進來。
那太監瘦得像根竹竿,膽子也小,一進來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哪裏有半點男人的樣子,不,連人樣都快沒有了。
林月央皺起眉看著地上卑微若塵的小太監,她的腦海浮現起了軍隊裏的那些英姿颯爽的士兵,他們身板硬朗,眉宇間英氣十足,令人為之側目。
也許,生活環境與社會製度真的可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你認識那個手鐲的主人?”
小太監低頭緊張而惶恐道:“那手鐲是奴才……奴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