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彆扭的善意
當喬一抬起頭揉了揉微微酸脹的後頸時，卻發現裡間的燈是亮著的，她走近了一看就看到一個女孩正坐在電腦面前神情專註的整理圖稿。
她心虛地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
「……」居然已經到凌晨了，要不是她的話，女孩也不用到現在還沒走，要是現在自己甩手走人的話，那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喬一好奇地走進去：「你要把這些都整理完嗎？」
女孩驀地被喬一主動搭話給嚇到，有些發懵地點點頭。
喬一頓了頓：「能喝咖啡嗎？」
「能……」
女孩完全跟不上喬一的思維，話音剛落就看到喬一已經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工作室，她疑惑地歪著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要轉過頭就看到喬一掛在架子上的大衣。
她拿起衣服追到門口：「外面很冷啊！再急著回家也把外套給穿上啊！」
回過頭又看見被冷落在地上的單肩包，愈發地頭疼：「哎！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不按時吃飯就罷了，還這麼丟三落四……」
喬一捂著熱騰騰的咖啡走在馬路上，好在咖啡店老闆經常見她，她答應老闆明天把錢補上，老闆才把咖啡送到她手上，她凍得上下牙不停地抖，發出咯咯的響聲，臉頰凍得通紅。
平時車流涌動的馬路，此時倒顯得有些寂靜。
「嘖，真慢……」她不耐煩地踹了踹地面，等待著對面的綠色指示燈亮起來。
這種時候連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膽子大，一個人姿勢佝僂地站在這種荒無人煙的馬路上，不知道人看到了還以為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叛逆少年。遠處的一輛車略顯突兀的引擎轟鳴，隨著一陣狂掃而過的冷風，再無蹤跡可尋。
等她再次回到公司，走廊上的燈已經被人關得差不多了，她乾脆就摸索著上去，興許是她的夜視能力還不錯，一路上走得倒也順暢。漸漸的近了隱約看見前面房間門縫裡還透著光，忍不住地加快了腳步。
「我給你買了咖啡……」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沙發上躺著個人，她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迎面吹來的暖氣讓她打了一個哆嗦。
「還好趕上了。」她看了看裡面還亮著的燈，原本亂糟糟的工作室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不由得心裡一暖，她走進去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啊？你還沒回去啊！」女孩詫異地看著喬一。
「馬上就走了。」
「那好，我收完東西開車送你回去。」
喬一摁住她：「沒事，我住的地方近。」
女孩笑了笑：「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而且車和公寓也是公司配的，待會我會送你回公寓，如果你要搬什麼東西的話，我明天去幫你搬，今天太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頓了頓她又接著說：「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我是要拿工資的。」
她沒有再說什麼，轉過頭看著沙發上的男人，明明冷得手和腳都蜷縮在了一塊兒，卻還是不願意離開嗎？
「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倔呢？」
她捧著咖啡憤憤地抿了一口，喝下去卻被燙了嘴，她連忙胡亂地抹掉嘴角的水漬，看著手裡明明已經溫熱的杯子：「明明外表這麼平和，怎麼裡面就這麼燙嘴呢？就跟他一模一樣呢？」說完后不由得看了男人一眼。
放下杯子吐了一口悶氣，猶豫了好半天后才認命般地走過去，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大衣甩手就給它抖開。自言自語地說著：「我這絕對絕對不是在關心你，只是因為我實在善良得厲害。」
她一本正經地將衣服覆到他的身上，又用手指把他皺起的眉頭搓了搓：「皺什麼？皺什麼？我自己都還沒衣服穿呢？拒絕也沒用，我的善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絕，都說讓你走了，非要賴在我這裡，到時候感冒了你還不是要賴在我頭上。」
喬一杵著手看著這個男人，視線順著他的鼻樑滑下來，又回到他的被暖氣吹得有些泛紅的臉頰：「嘖，帶個假髮不會比我還要好看吧。」
「你說呢？」
「我說什麼？」說完后瞬間獃滯。
她立馬跳起來：「你你你……」由於跳得太快，重心不穩差一點栽倒在地：「你醒了幹嘛不出聲？」
「你看得這麼認真我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你。」
喬一痛不欲生地捂著臉：「你居然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你臉紅了？」他突然站起來湊近她。
「我熱。」
「那你抖什麼？」
「我冷。」她眼珠子一轉，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試圖解釋：「我時熱時冷。」
齊藤坐回原位，眯著眼看她：「你過來。」
「我不。」
「你想我過去？」
喬一飛快地往前邁了一小步。
「你那個位置和剛才的有差嗎？」
「……」她不情不願地又往前挪了挪。
「看來你還是需要我過去。」
聽完后喬一立馬往前竄了一大步：「你想怎麼樣？」
「得看回來才公平啊！」
她結結巴巴地看著他：「我沒有您好看。」
「我知道。」
「……」她這暴脾氣，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她正準備拿起包就跑，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喬一，車已經在樓下了，我們走吧。」
「好。」她正準備走就撇見齊藤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要一起嗎？」畢竟他也算是她的上級，總不能讓人家睡在她的工作室里吧。
齊藤撇了一眼門口的人，又看向喬一，最後緩緩點頭，其實他有車，既然她想送他就給她一個機會好了。
上車后喬一坐在副駕駛上，通過後視鏡一眼就能看見已經睡著了的齊藤，她扁扁嘴，他家這麼遠，怎麼送回去啊！
她撇頭看著這在開車的女孩：「我都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呢？」
「啊！我叫柳卿卿」女孩眼睛直視著前方，嘴角卻笑得很甜。
「那我以後就叫你卿卿吧！」
「嗯嗯。」
她也不知道把齊藤鎖在車裡對不對，反正她想回家睡覺了，把熟睡的人叫醒總是不好的嘛！
喬一看著面前的大樓，這種有房子的感覺真好啊！她蹦蹦跳跳地竄進電梯，到了十八樓電梯門就打開了，垂眸就要踏出去，腳步卻是猛地一頓。
她幽幽地退後幾步將十八層上的樓層按鈕一個不落的摁下才滿意地點點頭。
「……」朴鍾仁站在一樓，看著電梯停到十八樓后就一直沒有下降的趨勢，怎麼回事？壞了？
按照柳卿卿給出的房號找到了自己的房間，隨著鑰匙插進去，咔嚓一聲門就打開了，啊！幸福感隨之而來，這就是她的房間！莫名地衍生出一種自立更生的味道。
一番折騰后沒一會兒就到三點了，她迷迷糊糊地擦著半乾的頭髮，打著哈欠就想往床上倒。喬木的話突然蹦到腦海中：「一個女孩子怎麼能濕著頭髮睡覺，落下病根怎麼辦？」
根深蒂固的聲音……就像是不可違抗的指令一般，她「嗖」的從床上坐起來，抽掉掛在脖子上的濕毛巾，皺著臉又走回了衛生間。
她看著鏡子里的人愣了許久：「漂亮啊！不行，我得趕快睡覺了，要不然會變醜的。」
走出浴室后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一滑就滑到了喬木的名字，頓也不頓地立馬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完全沒考慮到現在這個異樣的時間點。一般情況下喬木睡得都很晚，就算是他已經睡了也能在明早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她已經有了房子的消息。
當她把自己藏進被窩的時候，手機超出她意料地響了起來。
嘟聲一斷趕忙開口：「喬木，我就猜到你一定還沒睡，我總算是不用跟你蹭房子住了，而且公司還給我配車了，這個待遇簡直和朴鍾仁那個大明星沒什麼區別……」
「喬木已經睡了。」
「什……什麼？」電話那頭的女人熟悉的強調傳來，猶如在她滿腔熱血的時候直接從她頭上倒了一桶冰水下來。
花南溪的聲音里滿是疲倦：「你能不能看看現在幾點了？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早點休息吧！」
「打擾了。」喬一不明緣由地說了一句話，也不等電話那頭的人再說什麼就已經耐不住性子地掛掉了電話，獃滯了半晌卻無端地打了一個嗝。
花南溪在凌晨三點用喬木的手機給她回電話，這沒有問題……冷靜的毫無起伏。
「晚安！我的新家！」
感覺剛睡下沒多久，迷迷糊糊地就被一陣鈴聲給吵醒。她迷茫地望著已然天亮的窗外，忽然間覺得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一睜眼就瞥見在床頭柜上手機屏幕亮個不停，「大清早的，誰啊？」
她幽幽地接起電話，「喂，誰啊！」
那邊咆哮：「你大爺！」
她腦子一片混沌：「我大爺？我還沒出生就去世的那個？」
那頭的人聲音嘶吼：「你趕緊把我從車裡放出來！」
「齊藤！我怎麼把你給忘了！」她頓時嚇得從床頭上彈了起來。
齊藤咬牙切齒：「你什麼時候記得過我？我給你十秒！下來！我真的……」
喬一蹬著拖鞋，踉踉蹌蹌地跑出公寓，打開車門就把車鑰匙扔進駕駛座然後迅雷不及地關上車門用手死死地抵著。
齊藤臉色漲紅：「喬一，我看你越來越厲害了是吧！」
「……」齊藤的聲音隔著玻璃悶悶地傳來，她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緩緩放下玻璃，聲音彷彿降到冰點：「身為一個畫家你竟然有種睡到十一二點。」
喬一把頭側朝一邊，她又沒有鬧鐘，怎麼知道睡到了幾點……
「你還愣著幹什麼？回去照照鏡子，頂著一頭雞窩是想靠丑出名嗎？」
齊藤的話音剛落，喬一早已跑得沒影了，沒想到一衝出電梯就和剛出門的朴鍾仁撞了個滿懷。
「一一，你……」
喬一沉痛地捂著頭：「你什麼都沒看見。」
當她站在衛生間的時候，看著鏡子裡面的人，她才知道齊藤說她丑都是委婉的了……
簡直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