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沒心沒肺
她結結巴巴：「還……還好吧。」
「是嗎？可我玩得不怎麼好。」
「……」能不能再不要臉一點，昨晚玩得最嗨的非他莫屬好吧！
「你知道我醒來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嗯？」他的聲音提高了一個調。
她立馬投降認錯：「涼總，我昨晚確實讓人安頓好你們的，但是具體怎麼安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突然一疊紙出現在她面前，喬一不明所以地接過涼慕遞過來的一疊紙。
「什麼？義務！」光是第一頁的內容已經讓她恨不得咬舌自盡，而顯然此時她看到重重『不平等』只是一個開始……
「喬一，冷靜……怎麼冷靜啊！」
她飛快地將手頭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到底，翻到最後一頁時只瞥了一眼標題直接就把文件往桌上一甩。
「我不同意。」
涼慕的態度強硬：「這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我想合約上關於你違約要承擔的責任已經寫得很清楚了？五年以內，你的所有作品都屬於我們公司，包括曾經的全部。」
她緊握著手：「有些東西，一旦有了商業價值就不一樣了。」
她可以無償義務為暢想工作一年，做一年的慈善，但她不能接受那些飽含了她所有思念與寄託的作品被公司拍賣，這可能是大多數畫家都願意的事，可她不願意……」
「你留著有什麼意義，只有把它賦予了商業性，才會有人願意大肆加價，你才能被世人認可，這不過是一種宣傳的手段，你可以得名又得利，到底有什麼不願意的？」
「你有感情嗎？你知道我曾經的畫對於我來說有多重要嗎？用它們來獲取名利，這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就像一個刺蝟終於豎起了全身的倒刺，眼前的一切讓她萬分恐懼卻還是要擺出負隅頑抗的姿態讓自己顯得不落魄。
他看了看喬一亂糟糟的頭髮，明顯是起床就匆匆忙忙趕著來的，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公司也有公司的規定，不是你可以隨隨便便的場所，今天你遲到的金額，我會按小時從你工資里扣的，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說完后不再看喬一生無可戀的樣子，徑自踱著步子離開了。
當一切美好的期待化為泡沫，她也終將失去全部的信任。
「還有什麼……」
走到門口的涼慕突然止步，回頭看向她倔強得讓人心疼的眼眸。
「我已經把自己賣給你了，還有什麼一次性告訴我。」她的嗓音淡的沒了起伏，豁然抬頭時臉上已無抱恙的情緒，除了有些泛紅的眼眶幾乎看不出剛才失態的痕迹。
什麼冠冕堂皇的名利、頭銜，什麼都可以不要，但是只要有關喬木的，就是不行，既然沒有退路，那她只管往前沖就好，她就不信了，等她有能力的時候，她會把屬於她的東西完好無損的拿回來。
涼慕所做的不過是在通知她，她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哼！」喬一憤懣轉身往食堂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地上跺腳，那氣勢巴不得把它踩出一個坑來，幼稚得不可理喻。
「喬一。」
一個聲音突然出來，想也不想地接著走自己的路。
「喬一。」
「……」隨著聲音的加大，她仍舊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那人終於忍無可忍：「喬一！你聾啦！」
她在那聲略帶沙啞的怒吼中倏地剎住車，儘管心裡不斷地默念著『阿彌陀佛』，繃緊的頭皮還是止不住的發麻。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定不止一個人，但無論如何都會有某一位……她默默地摸著手錶。
「我叫你沒聽見嗎？」
「啊！我剛剛……」她吃力地揉著後頸，直到能自然地蹦出那副花枝亂顫的笑容時才慢吞吞地轉過身，直到看清了三個人的神情時，心間卻橫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壯。
她篤定地開口：「在沉思！一般情況下正在沉思的人由於內心世界的震耳欲聾都不太可能關注到外界的聲音。」
齊藤的臉上已經臭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再看站在他身旁的駱天宇臉上流露出些許名為『暗爽』的表情。還有朴鍾仁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明亮的挑花眼此時有些滲人……讓她奇怪的是這群人里居然還有齊燦，他與這幾個腹黑的人站在一起明顯不搭調好吧。
她現在只想問問蘇小阮，昨晚她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用這麼恐怖的眼神恐嚇她。
別的不說，她這心理承受能力倒是愈來愈好了，她把眼神瞟到駱天宇那裡，沖他眨了好幾下眼睛，結果那個人就像完全不懂她的意思，掩著面乾咳幾聲裝作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樣子。
「……」好樣的，喬一狠狠瞪他一眼。她呲牙咧嘴地看著朴鍾仁，可誰知那個人直接避開了她無辜討饒的眼神。
這個時候她看著齊燦彷彿看到了天使，對！他就是天使！只見齊燦直接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喬一，我發工資了，請你去吃好吃的。」
「好……」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的時間已經被我賣下來了。」還沒等喬一說完『啊』字，就聽到齊藤毫不客氣的說明了她收賄賂的事情，巴不得找塊板磚把他敲暈。
「多少？我願意出更高的價。」
看著朴鍾仁也來湊熱鬧，喬一終於綳不住了：「沒想到這麼多人想請我吃飯，讓我選得很是為難啊！要不這樣，你們私下分配一下時間，我還可以換著……喂！你們去哪？」
齊藤抬眸看向對面站在喬一身旁的人：「…齊燦，你要吃什麼，我帶你去吃吧，好歹也是你哥哥，看你拿工資了總該要表揚一下。」
「嗯嗯。」
朴鍾仁死皮賴臉地跟上：「一起吧，我知道一家特別好吃的餐廳。」
駱天宇擺擺手道：「……走吧走吧，大家一起去。」
喬一站在他們背後大叫：「喂！不是要請我吃飯嗎？我很急的！」
幾個人頭也不回地說：「自便！」
「……」
整個下午，喬一就坐在工作室里，連姿勢都沒有換過，只見她不停地把畫上的顏料刮掉，然後又重頭開始，不停地反覆……
倒不是她腦袋秀逗得折磨自己，只是那個煩人的涼慕時不時就杵在門口，卻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喬一實在不想出去面對他，於是就像個烏龜一樣縮在這裡面……
「多久了？」
一個小助理愣了好半天才意識到涼總在問她話，本著不惹怒他的原則，馬山探出頭看了一眼時間：「七……七八個小時？」
「她是不是連午飯也沒吃？」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在那頭忙碌的喬一：「應該沒有，我吃完午飯過來她就已經在那了。」
整個下午涼慕每隔一個整點就會過來問兩句，在她給出答覆后又會沉默很久，可下一個整點又會繼續問什麼呢？她也不敢問涼慕是為什麼，只能由著這種奇怪的循環被循環無盡地延長下去。
喬一看著垃圾桶里堆得厚厚的顏料，就像心裡一樣被塞滿，堵得十分的不舒服。
涼慕卻遲遲沒有進去，一聲輕嘆后緩緩轉過身離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小丫頭一定是在和他置氣，但是沒有利益的東西，就代表對公司沒有任何用處，他可以等她畫出新作品，可媒體等不了，時間等不了，他必須趁著剛簽約的這股子熱勁，把她給推上去。
她聽著門口愈來愈遠的腳步聲，頓時鬆懈了全身的力氣，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本想著涼慕會大發慈悲地放過她，是她想太多……
「咕。」有時候空蕩蕩的腸胃總是能比大腦更誠實地反映一個人的現狀，她無奈地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她眼睛瞟到躺在一旁的手錶，想起齊藤的話……她並不是不想知道，她只是不能忍受失去，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
「餓了？」
她聞聲猛地回頭，就看到齊藤十分欠揍地站在她身後，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抬起自己的水杯就往外走，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啊……」 神煩啊！
「我給你個機會，放開！」當她的帽子連人被一把扯了回去的那一剎那，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沒看見我嗎？」
「……」她又不是瞎！還不是為了避開他？這種人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奇了怪了？
齊藤一派悠閑地提著她：「答應了人就要做到，事不宜遲，咱們好好來聊聊吧。」
「……好。」如果她打得過他，她現在一定會像踢朴鍾仁一眼踢他一腳，可惜沒有如果……
「沒聽清。」
「你耳背啊！」
「這樣看來……」他將拎著帽子的手往後一帶，順勢俯身，「看來你很關心我啊！」
「……」喬一無語，他的腦迴路是開叉了是嗎？
他淡淡的開口：「第七天。」
喬一差異地看著他：「什麼東西？」
「你對我的這種態度，持續了七天。」說完后他手指一松。
喬一終於平穩地站在地面上，她不耐煩地說：「等我把這張畫結束。」她這樣說不過是一種託辭，就算給她一整個晚上的時間，她都不可能把畫趕出來。
她垂頭看了一眼咕咕直叫的肚子，恨不得就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我回來的時候不想再看見你。」說完后抬起水杯就往外走了。
「……」嘴角的笑意趨於平緩，失神地看著門口已然空蕩蕩的走廊，耳邊只剩下了那個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出門后她給喬木打了一通電話，說有事不回去吃飯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直到掛了電話喬一才惋惜的看著屏幕：「好不容易能一起吃頓飯，怎麼就弄成現在這樣了呢？」
一進工作室就看見齊藤像個大爺似的，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好吧好吧，那她就跟他熬著，她毫無負擔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儘管一天下來她的成果都不怎麼樣，但是有的俗話說的好，比如『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之類的話。
做人，就是不能給自己太大壓力。
「沒心沒肺……」他的手指輕扣了一下桌面，呢喃了一句便疲憊地闔上了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