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壁壘塌陷
用想他也知道是什麼，他驚慌的抱住自己的腦袋，開始語無倫次：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拿槍的男人看著他的模樣放鬆了警惕，一副瞭然的神情，看著他不屑的說：「不想死的話就快點離開，忘記你所看到的一切。」
狄克怔了怔，得出這樣的結果是他完全沒想到的，男人似乎並沒有要殺他的想法，反而是讓他走，他們明知警察馬上就會來，這樣的做法完全就是……視死如歸！他來不急多想，只能按照他的要求照做。
「好，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別殺我……」
「轟！！！」
一瞬間，震撼的爆炸聲聲覆蓋住了他的後半句話，不過一個閉眼的瞬間，不遠處突然狠狠震開了來！強大的震感讓整片街道都微微顫抖！遠處瞬間被火光覆蓋開來。
拿槍的男主一瞬間警惕起來，緊接著幾個隱在暗中的人如魚貫耳的趕出來，其中一個跑到男人的面前，語氣中慢慢的憤怒：「這怎麼回事！我們並沒有收到撤退的消息！」
男人微米這雙眼，身上散發出駭人的氣息，他抬起頭看著這片一望無際的天空，灰白的景象像是死亡的宣告，他雙手無力的垂下了，過了幾秒后，他轉過身看著身後一群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神情滿是惋惜與愧疚，「我們被拋棄了！」
「！！？」他的話一出，大家都紛紛愣住，緊接著幾個人開始不滿的咒罵，臉上都浮現出一絲厭倦，對於他們而言，已經習慣在槍口下生活，死亡對於他們而言不算什麼，但讓他們真正在意的是這個所謂的『家』，他們可以用命去守護這份信仰，不帶一絲懊悔的守護，可是，最能讓人失望的，莫過於被一次次的被人放棄，他們拚命換來的到底是什麼？他們所守護的又是什麼？
他們相互凝視，面色多了一份釋然，他們不過只是一群無路可退的浪子，能在寂寥的人生中，遇到與自己相似的人，這是何其的幸運······
就在他們緬懷之際，一輛車瞬間劃開一條通道，幾個人連忙退讓，狄克警惕的先護住身下的人，火光交錯間，狄克站在一席人之間率先開口：「先救人！」
他看出車上的人與開槍的人不是一夥的，不管怎麼樣，救人才是最要緊的。於此同時支援警察也紛紛趕到現場，全副武裝的團團把他們圍住，拿槍的男人頓然醒悟，臉上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篤定的說：「原來你是警察。」
齊藤在一陣驚動下從疼痛中醒來，瞳孔中是灰白的景象，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冷還是痛，除了感官還在，他的肢體已經完全無法動彈，當他朦朦朧朧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時，他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向他奔騰而來，這個世界一時間竟安靜得不像話，瞳孔中只有女孩的嬌弱的身影，映照著紛紛揚揚的白雪，像一束微光打入他陰暗潮濕的心房。
他以前從沒有奢望過，能有一個人跨越時間的長河，出現在他貧瘠的生命里，拯救他。他一無所有，因此無所失去，他苟延殘喘的在與死神搏鬥，歷經了磨難，他累了！就在幾分鐘前他在想······就這麼閉上眼睛，讓自己解脫就好了，這樣的人生真的夠了！但是······此時他在看到那抹身影后，竟然會有想要活下去的慾望，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成為他無法拋下的寄託？心底被一股熱流涌過，原本快要驟停的心臟再次晃動，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喬一，真的成了他最後的救贖！
狄克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遠遠的就能看到女孩擔憂的面容，他抬手示意讓她通行，身後的警察也就沒有任何動作，齊藤被他們抬到車上，他顫抖的張開嘴想讓他們停下，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車內幾個人都緊閉著唇，但是眼底都偶爾能劃過一絲焦慮，唯有齊藤死死的看著窗外，他只能無力的看著窗外一點點前進的風景，隨著車流的撤離，道路開始變得通暢。
那個女孩大汗淋漓的，額前的劉海都背打濕。
他心裡呢喃……唯笑！
女孩用盡全力的呼喚著他的名字，沙啞的聲音被淹沒在茫茫大雪中，這條路彷彿沒有盡頭，她不斷的奔跑著，一個又一個的推開她前面的人，眉宇見墜著稀稀落落的白雪，大步大步的朝著他的方向靠近，然後她紅著眼睛，喉嚨滾動間，她大聲的朝他喊出了什麼，車裡的隔音太好，他什麼都聽不到，但在白雪紛紛間，她的唇一開一合的，都是清晰的「齊藤」兩個字……
她在叫著「齊藤」啊！他的女孩在叫他的名字啊！
在這個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城市裡，在這些步履匆匆，爭先恐後的人流中，女孩不管不顧的，只嘶啞著聲音，一遍遍叫喊著他的名字。
「齊藤……齊藤……」
有那麼一瞬間，他眼眶中似乎有什麼要噴涌而出，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叫囂。
安靜的車內，他沙啞著聲音，艱難的說出兩個字：「停車！」
車上的一行人紛紛怔住，車身頓了一下，然後又平穩的向前晃動，坐在一旁的男人開口：「Don，這一次不能聽你的，你現在必須先接受治療，而且後面全是警察，被發現的話誰都走不了。」
車內的氣氛瞬間沉默了起來，齊藤看著這些人一個都不聽他的，正準備說些什麼，下一秒，卻是一陣洶湧的甜腥，突兀的從氣管湧上來，他捂住嘴大聲咳了出來，喉嚨間被一股腥味佔據，他不由得緊閉著唇，然後就是刺眼的血，大片大片的染紅了他的手。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因為她，忘記了自己身份······胸口是被撕裂的痛，周身的血液漸漸冰涼，他的視線也越來越暗，眼底的光亮一點點的泯滅著。
是啊！他死了沒關係，但他不能再拖累她了……喬一。她是個這麼美好的女孩，她還擁有著無比燦爛的人生，不應該被他耽誤！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再次向窗外看去的時候，眼底滿是決然。窗后的女孩還在不斷追著他們的車，隨著車子的加速，女孩的身影越來越小。
喬一滿眼的紅光，咬著牙在大雪裡朝他伸出手，「齊藤！」
女孩一聲聲的呼喊，引得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清澈的眼裡晃蕩著一層清晰的水光，被雪花打濕的睫毛上顫顫巍巍的墜著水珠，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悲壯。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這一刻，他恍然知道疼了。
喬一眼睜睜看著那輛深色的吉普車裡自己愈來愈遠，卻還是不願停止奔跑，胸腔劇烈的顫抖著，她是多麼怕……怕有人會離開她，她胸無大志，唯一奢望的不過是能和身邊的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直到視線里，再也沒了那輛車的蹤跡，女孩的眼裡一晃，身體還來不及停下，雙膝跪地直直的撞進了雪地里，最終女孩無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整個膝蓋陷入堆積得厚的雪層中，眼眸里全是濕漉漉的水霧，伸手顫抖的抱住自己的頭……
「對不起，我來晚了······不要留我一個人······好不好······所以······千萬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然後聲音沙啞的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嘭——」身後又是一聲劇烈的震動，她幾乎是被一股巨大的衝擊撞翻在地。
不過頃刻之間，原本那裡還站著的警察已經全部面目全非的翻倒在地上，除了警察似乎還有幾個便裝的普通人，周圍搖搖欲墜的玻璃在框架上晃動，一片片碎屑跌落下來，扎進牆角的積雪中，周遭的景物，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此時安靜得不像話。
她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連同呼吸都迷失在了這場爆炸里。如果，再近一些；如果，不是她不管不顧的追出來；如果，她剛剛不小心跌錯了位置，那麼此時她會是什麼樣……
一聲巨響……是重物掉落，分崩離析的聲音，沉重的響聲深深炸進她的靈魂里。
厚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里，她顫抖著身子牢牢抱緊了自己，心裡轟隆隆的碾過很多聲音，渾身的力氣都隨著那輛吉普車的離開而崩塌了。
突然她被什麼人托起，耳邊回蕩著爆炸聲后的鳴響，她看著對方的嘴一張一合的在說著些什麼，但她卻什麼都聽不到。隨後男人把她扛在肩上，他跑得很快，腹部被抵得生疼，大腦像是要被血液撐破。
等到了安全的地點，男人把她放了下來，喬一昏昏沉沉的看到周圍訓練有素的特警，眾人注意到她的安全后，然後繼續開始向前方緩緩移動，爆破專家精細的做著排查，每個人都盡忠職守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喬一來不及多想，她緩緩退出了人群之中，在沒有人看得到她的角落，她臉上的神情黯淡下來，緩緩撥出一串數字······
另一邊，一輛泅藍的吉普停放在醫院門口，眾人在經過決定后，最終還是把齊藤送到醫院，乾淨沒有雜質的房間里，坐著一個女孩和四個男孩，白燈下照出一行人臉上格外的嚴肅，女孩手上拿著一疊厚資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資料的第一頁，那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五官都有些混血的模樣，身著普通的白色大褂，眉眼裡都是睿智和仁慈的目光。
她看著旁邊黑白簡單陳列的字體，「齊氏夫婦」睫毛微微顫抖，流淌出一種名為悲傷的情緒。
壓下心底的不安，她往後繼續翻看著，她知道SSDN的資料都很簡單，但是這疊資料卻是出乎意料的全面。裡面不僅有齊氏夫婦的生平、學歷、獎項，甚至包括他們結婚時間以及……死亡時間，裡面有不少照片，大多數是他們獲獎的照片，有一張是他們的私人照片，是他們抱著年幼的齊藤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