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風雲突變
掌櫃的本已睡下,當被黑衣人從臥房攆出來後,嘴上掛著一串不滿之詞,然後黑衣人掏出了一隻大元寶,老掌櫃立馬綻開了滿是褶子的笑臉,道:“客官,請問是問診還是抓藥?”
洛天指了指躺在問診室裏頭的鐵七,道:“他被鞭子打傷了,傷得很重,你幫我治好他,這錢是你的。”
那隻大元寶落在掌櫃的掌間,沉甸甸的,怕不有十兩,老掌櫃佝僂的腰杆立馬一直,眸光大亮,道:“客官請放心,我傲杏林乃外科聖手,甭管是跌打損傷,刀傷箭傷捶打傷,包你藥到傷愈!”
洛天道:“好了,廢話少說,趕緊救人。”
鐵七的傷看起來很嚴重,實際上都是皮外傷,隻要醫治及時,傷口還沒有感染,就不會致命。還別說,傲杏林可不是吹牛,對於外傷,確實有兩下子。但由於鐵七傷口的麵積太大,前胸腹部雙臂臉上,皆有狗刺鞭留下的累累鉤痕,傲杏林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將他身上的傷塗上藥膏,以紗布裹好。
鐵七已經被裹成了木乃伊一般。
洛天又付給傲杏林一大錠銀子,租了他後院一間廂房,先把鐵七安頓下來。傲杏林見洛天出手闊綽,自然滿口子答應。
藥膏溫潤馨香,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鐵七躺在簡陋的榻上,痛感已大為緩解,他一雙含煞虎目,直直地瞪著洛天,神色有些驚疑不定。由於經曆了太多不幸,人性到底有多卑劣,他比誰都清楚,所以當洛天蒙麵救了他,他卻沒有馬上納首便拜,痛哭流涕地言謝。因為他不知自己會不會出了虎穴又進了狼窩。如今看到了洛天,看到了狼神教主,他震驚之餘,似乎猜到了什麽,但又不敢確定,他隻是望著洛天,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洛天溫和一笑,道:“鐵將軍,咱們又見麵了。”
鐵七歎了一聲,澀然道:“鐵某爛命一條,不值得洛先生親自出手相救!”
“將軍還放不下咱們昔日的些許恩怨嗎?”
“若非洛先生武功蓋世,那日我已一箭將你射殺,難道你不恨我?”
“恨你?哈哈哈哈!戰場上殺得你死我活,那是各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你沒本事,就隻有被人殺,怨不得別人。所以我並沒有怨恨將軍,相反我對將軍的勇武膽略,甚為敬服。”
鐵七神色大動,被紗布縱橫交錯的臉上,微微發顫,眸中泛起了淚光,這條八尺巨漢突然從榻上滾落地上,朝洛天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吼聲道:“罪人鐵七,向教主請罪!”
洛天吃了一驚,趕緊將他攙扶起來,道:“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這個鐵塔一般的壯漢忽然爆發出雷吼般的哭聲,嚎啕道:“恩公死了,恩公被步子傑害死了,我卻未能為恩公報仇,我他媽就是個窩囊廢,窩囊廢,窩囊廢!”一邊哭,一邊咚咚咚地捶打胸口,直把胸口處的傷口捶得鮮血四溢,洇紅了紗布。
數天來,一直壓抑在他心底的愧疚與自責,此時終
於找到了宣泄口。
洛天大驚,連忙攥住他的手,大聲道:“住手,住手,人死不能複生,你自殘又有何用?”
鐵七垂淚道:“我鐵七的命是恩公給的,我一定要殺了步子傑,給恩公報仇。”
洛天將他攙到榻上,又去把傲杏林叫來,給他胸前的傷口重新包紮一次,忙活了半天,傲杏林搖著頭喃喃道:“何事看不開,偏要自殘?”洛天又是一通感謝,送走了傲杏林,回過頭來,道:“聽到沒,有什麽事是看不開的,你把自個兒整殘了,還報個屁的仇。”
鐵七默然,呆呆地望著屋頂。
洛天也陪著他默默地坐著。
“其實我應該痛恨天狼教的,但卻沒有。”
“為何?”
“沒錯,縱千刀萬剮他格魯木殤,也難贖他滅我水族全族之罪。但他是他,天狼教是天狼教,不能因他一人,而把整個天狼教都恨上。況且格魯木殤之死,也有我一份助力,也算是報了滅族大仇了。”
“哦?格魯木殤暴斃當真是被巫馬破所殺?”
“沒錯,恩公在他閉關修煉之時,聯手聶歡兒演了一出歡愛的戲碼,使他乍見之下走火入魔,生生給氣死了。而事發之時,我負責將寢殿的衛隊引開,所以格魯老賊死了三天才被人發現。”
“巫馬破,一代人傑也!”
“教主,你這話是誇獎還是反諷?”
“不不不,你別多心,我沒有貶損你恩公的意思。誠然,他悍然起兵,致使北莽之地兵連禍結,生靈塗炭,確實犯下大錯。但就他個人而言,又何嚐不是改寫自己命運,甚至改寫曆史進程的梟雄行徑。”
“謝謝你,教主,謝謝你!”
一直以來,在人們的心目中,恩公就是個大魔頭,是個害死無數人的大魔頭,這讓鐵七很不好受,卻又無處辯駁,並為之耿耿於懷,如今終於有人給恩公說了句公道話,鐵七心中好不感動。
洛天笑道:“不客氣,好了,你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教主!”當洛天走到門口的時候,鐵七忽然喊了一聲。
洛天愣了一下,回首道:“還有事嗎?”
“教主,從今往後,鐵七願追隨教主左右,為奴為仆,至死不渝。”鐵七虎目凜凜,聲音朗朗。
洛天終於等來了這句話,心中大喜,麵上卻波瀾不驚,道:“我缺奴仆嗎?需要你來為奴為仆?”
鐵七一怔,腦子沒拐過彎來。
洛天哈哈哈笑起來,道:“我若讓北莽第一猛將來當我的奴仆,那是會遭雷劈的。鐵大哥,你是我的上將軍,將來我還要倚靠你,為我領兵出征,建功立業呢。”
“教主,我隻是個叛將,何德何能可作你大哥,你還是喊我鐵七吧。”
“哎!你年紀比我大,打仗的本事也比我大,你當然能做我的大哥,就這麽定了。”
“教主,你讓我來領兵,我一個罪大惡極的叛
將,隻怕……隻怕別人都不會服我。”
“那你就讓他們服你,戰場上比的是誰的拳頭大,隻要你把敵人揍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誰還敢不服你。”
“嗬嗬,教主你放心,老鐵我打仗從來不慫。”
洛天其實很著急,眼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臘月寒冬即將來臨,而十餘萬兵馬就這麽撂在水牛城外的荒野上,每天都有馬被凍死,士兵們被凍傷的不計其數,這種非戰鬥減員最是可怕,也最傷士氣,畢竟你無法和老天爺較勁。而步子傑卻不急於反攻了,自從他獲悉李閥為狼神軍提供糧草之後,他就不著急了,他要一箭雙雕,跟狼神軍慢慢耗,直到把四方同盟也拖下這個泥淖,他要在這個龐然大物的身上狠狠撕咬下一塊肉,然後再給陷在泥淖中的狼神軍重重踩上一腳,讓它徹底沉下去。
連續給狼神軍供應了半個月的糧草之後,李閥受到了來自同盟內部的巨大壓力,特別是盟主蘇宥之的壓力。
軍營內,李氏兄妹起了爭執。
“哥,咱們要撤嗎?”突聞哥哥要中斷糧草供應之後,李凝珂很是吃驚。
李乘風無奈地歎了一聲,道:“我也不想就這麽中斷糧草供應,但是你也看到了,眼下水牛城那是銅牆鐵壁,天塹溝壑,狼神軍都打了一個月了,連人家的牆角也沒敲掉半點,再這麽下去,咱們李家要陷在這兒了。你知道這麽多人馬,一天要吃掉咱家多少糧秣嗎?”
“我知道,但咱們不是要在北莽布局嗎?這次是個絕佳的機會。哥,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如今狼神軍就是要咱們雪中送炭,如果咱們一走了之,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打水漂了。”
“你說的我都懂,你以為我想撤嗎?蘇宥之可是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了,要我馬上從北莽抽身,還有濟世堂那幫老家夥,一個個恨不得將咱們李家踢出濟世堂,說咱們這半個月,把同盟白花花的銀子都扔進了無底窟窿,你說我能怎麽辦?”
“一幫榆木腦袋,倘若步子傑掌控了天狼教,四方同盟將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或許他們的目標在東夷吧,蘇宥之如今布局的重點就在東夷,同盟的資源自然也往東夷那邊放,北莽在他們眼中,已經形同雞肋。”
“哥,我相信洛天,我相信他一定能攻下水牛城的。”
“我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但時間不允許咱們在這兒消耗下去了。妹子,哥明白你的心思,但相比兒女之情,咱們得更理智一些。”
“哥,你說哪兒去了?我這不是為同盟著想嗎?”
“行,那就這麽定了,明日起,咱們就中斷……”
“不行,暫時不能中斷糧草供應。”
“剛剛還說你理智呢,你這是……”
“再給我三天,三天就行。洛天已經進城兩天了,我想他應該找到破城的法子了。”
“好吧,就三天,我現在去跟鹿王和熊王商量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