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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又見鐵七

  對於這位北莽第一猛將,步子傑當然極盡籠絡之能事,直接封他為四品宣威將軍,幾乎將水牛城一半的兵力交到他手中。然後香車美人,豪宅財帛,悉數贈予他。步子傑深諳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這個道理。像鐵七這種百年一遇的將才,他是不吝一切資源都要將其攬至麾下的。而鐵七也成了唯一一個沒有遭到清洗反而升了官的巫馬破舊將。


  然而這條耿直的大黑漢卻拒絕了步子傑給的一切,非但如此,他還在巫馬破的靈堂上破口大罵步子傑狼心狗肺,害死了明王。這話要是擱別人嘴裏說出來,得立馬被拖出去砍了腦袋。然而步子傑卻隻說了一聲“這個渾人!”便讓人放了他。他知道鐵七跟巫馬破的關係,對舊主如此忠義的漢子,他有的隻是欣賞和敬重。


  洛天躲在一個角落裏喝著香茶,暗中盯著鐵七。其實他也很敬重這個猛將,當日在半道上被這家夥率軍伏擊,鐵七那勇武無雙的戰神之姿,至今讓他記憶猶新,當時他就起了策反招募的心思,怎奈人家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眼下似乎是一個機會!

  巫馬破暴斃之後,步子傑對外宣稱巫馬破是被狼神軍潛入城中的殺手給刺殺了,畢竟洛天襲擊軍營一事,足以讓步子傑移禍江東。但自從軍中的舊袍澤遭到了清洗,鐵七便對步子傑起了齟齬,身為巫馬破的心腹愛將,在恩主離奇暴斃之後,他卻一直未能見其屍首,悲痛的鐵七便將矛頭指向步子傑,他懷疑是步子傑害死了明王,於是大鬧靈堂。


  鐵七喝了整整一壇老酒,掏出一錠銀子扔給掌櫃,便踉踉蹌蹌地出了酒館,朝大街上走去。冷冬時節,夜幕下的大街行人稀少,連個鬼影都沒有。鐵七一邊走,一邊噴著酒嗝,嘴裏嚎出了狂野的歌詞:“我的那個妹妹你走了,哥哥我愁上心頭呀!山花花的那個開了,哥哥我也想娶媳婦呀!好妹妹你啥時候歸呀!俊哥哥我缺個小娘子啦……”


  迎麵來了一隊巡城官兵,領頭的是一名裨將,他見這邊的大漢在嚎著破鑼嗓,便提了燈籠上前瞅瞅。


  “喲!這不是鐵將軍嗎?”裨將的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他是大夏的軍漢,是步子傑剛剛安插進叛軍的一名將領。對於這位出盡風頭招人痛恨的叛軍刺頭,他可不會客氣。


  身邊一個胖子軍漢附和道:“咦!還真是破鐵將軍,久仰久仰!”說著,拿腔作勢地向鐵七拱了拱手。


  另一個小眼軍漢笑道:“炮哥,你幹嘛喊人家破鐵將軍?”


  那炮哥道:“你不知道嗎?咱們鐵將軍跟明王巫馬破是啥關係,那是同穿一條褲子,同吃一碗飯,同叫一個婊子的好兄弟,這關係那是又破又鐵呀,所以叫他破鐵將軍,再合適不過了。”


  “對呀,對呀!”


  “沒錯,破鐵將軍,又破又鐵的將軍。”


  “哎!又破又鐵的將軍,你今兒是喝酒了嗎?”


  “我看是,瞧這酒氣,一壇子馬


  尿都不止。”


  “頭兒,這事不得了啊,二公子諭令,凡軍中將士,一律禁酒,違者杖二十。咱們破鐵將軍算不算違者呢?”


  “算,當然算!”


  “沒錯,咋不算呢,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四品宣威將軍。”


  “就是,頭兒,咱們可不能徇私枉法呀,別以為他頂著個四品將軍的頭銜,就可以為所欲為,違背二公子的禁令。”


  “沒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


  一時間,眾兵群情洶湧,嚷嚷起來。


  裨將目光冷冷地瞪著鐵七,略略遲疑,便一揮手:“來呀,給我綁了!”


  “誰敢?我已不是軍人,你們所謂的四品宣威將軍與我何幹。真是可笑,平民喝酒卻幹犯了軍中的禁酒令,世上哪有這種狗屁道理?”鐵七瞠目咬牙,昂首挺胸,巍巍然如一座小山聳立在那兒。


  眾兵吃了一驚,紛紛收住腳步,一時間不敢上前。北莽第一猛將這個名頭,威懾力還是挺大的。


  裨將陰森森地道:“鐵將軍,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二公子賞賜的軍銜,要與不要那是你的事,但並不妨礙你是四品將軍這個既定的事實。所以你得跟我們走一趟,領了那二十軍棍。”


  “沒錯,杖刑,必須杖刑!”


  “必須杖刑!”


  “必須杖刑!”


  “必須杖刑!”


  眾兵又是一片起哄叫囂。


  鐵七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苦澀,冷目乜著他們,怒道:“義軍落到今天這種仰人鼻息的地步,都是因為你們這幫婊子養的……”


  “義軍?我呸,我們是大夏的狼騎軍!”


  “就是,什麽義軍?一群鄉巴佬泥腿子,打起仗來卵用也沒有,最終還是要我們來搭救。”


  “對,一群爛泥腿子,我呸!”


  “爛泥腿子!”


  “爛泥腿子!”


  眾兵再次放飛了譏諷的口水。


  “閉嘴!我義軍乃堂堂正正的勇士,休得辱之!”鐵七攥起沙煲大的拳頭,出拳如風,咚咚咚,一拳一個,三拳撂倒了三個軍漢。


  隻要不是曾經一起戰鬥過的弟兄懟他,鐵七的心就好受多了,然後聽到大夏的狗腿子譏諷義軍,他立馬揍人。


  “反了你!”裨將大怒,悍然拔刀,指著鐵七,“給我拿下,他要敢反抗,格殺勿論。”


  鐵七盡管有些上頭,但他知道此時若反抗,隻會平白丟了性命,於是他也不反抗,任由這幫狗腿子將自己紮成了粽子。


  一間牢房,燈火煌煌。


  鐵七被脫了個精光,綁在一個木架上,然後一個獄卒操起了鞭子,在他肌肉賁起如塊壘的身上,猛抽了一通,直抽得他皮肉糜爛,鮮血淋淋。


  鐵七卻哼都不哼一聲,隻咬牙瞪著對方,眼中要冒出火來。


  獄卒的手臂都差點掄脫臼


  了,這家夥卻依舊不哼一聲,這什麽人呀!


  那位裨將揮了揮手,讓獄卒先出去。其實他也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他隻想把鐵七帶回來,隨便打二十軍棍就算了,他可沒想過要對方的命。但因為他一時上頭,想讓鐵七嚐嚐牢房內的狗刺鞭,所以他命人將鐵七送入了牢房,而不是在營帳之前打屁股。狗刺鞭是一種帶倒鉤的鞭子,其抽在人體上,會連皮帶肉扒拉下來,是一種殘酷的刑具。倘若獄卒不留手,受刑者被活活鞭死,一點也不奇怪。但眼下這種情形,貌似很難善了了。因為這頭雄獅眼中燃起的怒火,那仿佛是一種可以焚毀整個世界的烈焰。裨將相信,倘若放了他,他必定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畢竟他是二公子極為重視的人,他隻需稍稍放低姿態,跟二公子打個招呼,自己就完蛋大吉了。


  他得死,他必須得死!

  裨將眼中掠過一抹陰毒,惡向膽邊生,他先出去跟獄卒打個招呼,然後再跟那幫隨他一起巡邏的軍漢通個氣。他說鐵七在牢內狂言,出去後當上四品將軍,就殺光他們。那幫軍漢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支持他殺掉鐵七。


  “兄弟,對不住了。本來呢,我也沒想過要你的命的,但你那眼神太嚇人了。倘若我放你出去,估計我會不得好死。所以你也別怪我,最多每年的今日,我給你燒多點東西,讓你在陰間好過一些。對不住了!”裨將一邊說,一邊拔出佩刀,他神情有些緊張,手在發抖。他知道這事必須得做得幹淨利落,不出紕漏,否則,不但他得死,獄卒得死,那幫一起巡邏的軍漢也得死。步子傑的手腕他們是最清楚的。


  鐵七已經被一根拇指粗的麻繩勒住了嘴,嘴裏塞了一團臭布,聽了對方的話,他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啪嚓一聲,背後的木架子被他生生折斷,撲通一下,推金山倒玉柱,地麵在微微顫抖。鐵七重重摔在地上,然後不斷扭動血淋淋的身體,繃緊了身上的繩索,後背的木架發出了喳喳喳地聲響。他的聲音擠在咽喉處,發不出來,隻發出了低低的嗚鳴,就像是一聲聲可怕的虎吟,震得人的耳膜刺痛。


  裨將也被這頭雄獅臨死之際所發出的驚人力量嚇了一跳,便不作他想,攥起佩刀,就朝鐵七的腦門砍下,卻不想這一刀砍至中途,猛然被一道力彈了回來,波的一聲,他的腦袋就像一個被敲碎了的西瓜,被自己的刀背敲得腦漿四濺,血肉模糊。


  在死亡邊緣掙紮的鐵七也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這人怎麽回事?他不是想殺我嗎?怎麽把自個兒給殺了?

  便在這時,一個黑衣人進了牢房,替他解去身上的繩索,給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襖,將他帶出了牢房。一路上,鐵七見地上有軍漢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都是那幫抓他進來的巡邏士兵。


  黑衣人武功奇高,攜他如攜小雞,輕飄飄地帶他從空中遁走了。


  經過了一片烏漆漆的民居房舍,他被帶到一間飄著藥味的生藥鋪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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