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峰頂
橋本七郎道:“如果被守闕獸撞出圖陣,那會有什麽結果?”
“死路一條,還能有什麽結果?除卻生死兩門,餘下六門都是索命門。”不戒咧著大嘴巴,撓著光溜溜的腦門,“不過俺看姓戊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那桃花眼一個勁兒地瞄著紀嬌嬌,嘖嘖,這德性,比俺和尚還齷齪!”
魚忘機表情微怒,道:“不戒兄,不要再說了。”
不戒訕訕一笑,死者為大,也不敢再放嘴炮。
這一趟破陣,隻有洛天過了。橋本七郎由於被驚昊陣的星魂反噬所傷,決定退出。三師兄自覺破陣無望,也退出了。這樣一來,等於在霧闕上,又刷下來四人。分別是戊辰、紀嬌嬌、橋本七郎和三師兄。
剩下的六人分別是洛天、魚忘機、陸修、貢真、不戒和二師兄。就段位而言,不戒是三段,陸修,貢真和二師兄都是四段,魚忘機是五段。洛天則是零段,至少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個沒有破境的妖孽。
洛天將自己的獨門破陣方法分享給了魚忘機等人,便獨自去破水闕了。反正一人一城,一個陣隻能過一人,誰也幫不了誰,他留在霧闕隻會浪費時間。
七天,洛天隻用了七天的時間,就連破水闕與石闕,來到了劍闕的門前。摸清了破陣門路的犢子可謂一鼓作氣,氣勢如虹。
但他終於被結結實實地擋在劍闕了,老祖當年就在這兒被堵了一年,最終放棄。因為之前的破陣竅門在劍闕不起作用了,而且劍闕的驚昊陣是一片火海,整個洛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人進去之後,首先得遭受高溫的炙烤,若非具有強大的原力,根本無法抵禦烈火的攻擊。之前在水闕,那是一個冰封的世界,差點沒凍掉洛天的下巴,這頭犢子依然手起刀落,破之而後快。但在劍闕,在這個烈火主宰的世界,他也傻眼了。
先別說破陣,他現在連驚昊陣都進不去了。
這是一塊飛來石,斜楞楞地插在尋龍峰峰頂西麵的崖壁上,巨大的岩石就像一枚梭子,兩頭尖中間寬,所以又名梭子岩。傳說是上古時期,某位仙娥編織仙網的時候,不小心把梭子落在尋龍峰上,從而化成了這一塊漂亮的石頭。
洛天站在梭子岩上,迎著呼呼山風,眺望壯麗的雲海,胸中鬱結難消,歎氣連連,又想倘若能化作一隻大鳥,展翅而去,離開這座該死的山峰,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因為劍闕實在太難破了,如果劍闕是個嬌滴滴的新娘子,那他這個甫入洞房的初哥將永遠是個初哥,他根本找不到巷道而入。
老祖教他的入陣方法,是以符意加念力穿透劍闕的闕門,便可進入,但這個方法,他試了很多次,均不奏效。於是他想借助天地元氣,但劍闕上方的天地元氣他根本感知不到,又在虛空之中寫下白魚的狂草,以書法去探知,卻寫一次,消失一次,闕門上方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天地元氣。
三天了,他上來三趟,
每一趟都累得像條狗,劍闕驚昊陣的反噬力連他這個有魂石加身的妖孽都感到了沉重的壓力。魚忘機他們被堵在了石闕,還沒能過來與他一起商討對策,於是這頭鬱悶的犢子隻好又返回石闕,躺在一塊石頭上曬著太陽,叼著草梗,打發著無聊的時間。他單槍匹馬殺到了劍闕,此事在書院之中造成的轟動比他奪得飛火流星大賽的冠軍還大十倍,這犢子可是繼伏地老祖之後,又一個殺到劍闕的書院學子。你能想象這是一個連洗髓禮也通不過的廢柴能做到的事嗎?
情郎如此牛叉,小公主自然美滋滋的,為此她專門給伏地老祖帶去了許多美味佳肴,好好犒賞一番這位天坑的紅娘,把個淒淒苦苦的伏地老祖哄得眉開眼笑,繼而淚流滿麵,直把她當成了自家閨女。
又過三天,魚忘機等人終於破了石闕的驚昊陣,來到了劍闕。然而卻隻剩下三人了,分別是魚忘機、二師兄和洛天。
南唐狂僧不戒在水闕就被刷下來了,以他三段原力的修為,其實能過霧闕,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且不說破陣的難度有多大,就是每天被驚昊陣的反噬力蹂躪,也夠他這條邋遢漢子喝一壺了。
坐忘峰神劍行者陸修和西秦大念師貢真都是四段大修行者,他們的能力不用懷疑,意誌力也是杠杠的,但他們過了水闕之後,也都感到力有不逮,他們沒有二師兄那種偏執與倔強,也沒有魚忘機那種近乎心魔的死結,為了些許虛名,犯不著把命搭上,於是他們也退出了。
抵達劍闕的三人中,修為最高的是魚忘機,畢竟他是貨真價實的五段大劍師。洛天是個妖孽,他的修為比魚忘機隻高不低,但又無法用修行界的常規尺度去衡量。
二師兄方玉雲本就是意誌力極強,好勝心也極強的人,如果跟他一起破闕的人不是洛天,他或者會在石闕就放棄了,畢竟那種身體每天就像遭受一個石碾子來回碾壓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但因為洛天的存在,他不得不跟注,不得不梭哈。飛火流星大賽洛天贏了他,已經讓他自覺把臉丟到姥姥家了。如果這一次再輸給洛天,他在修道洞府的地位將被這個廢柴小師弟撼動,倘若真是這樣,他寧願離開書院,離開這個夢魘一樣的傷心地,他每每想到那個像純如月芽的鄰家小妹與這頭犢子花前月下,麗影雙雙,他便把自己扔進苦海,讓怨毒與仇恨把自己掩埋。
魚忘機哭了,一個儒雅翩翩的七尺漢子望著梭子岩旁邊一塊石碑,哭得像個孫子,仿佛他的親爹就葬在那兒一樣。但實際上那塊石碑上僅僅書寫三個古樸端莊的隸書:尋龍峰。
十年,整整十年,他由一個意興風發銳利如劍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氣質成熟稍顯油膩的中年大叔。期間他無數次上尋龍峰,無數次铩羽而歸,尋龍峰那條山道他比自己住的房子還要熟悉,但驚昊陣一直是他的一個惡夢,他已被這個惡夢折磨得神經兮兮,人鬼不分。一天到晚對著洛桑道人的那個峰字
,冥想穿越,再冥想再穿越,很多時候,他都以為自己死了很多年了。他做夢都想抵達伏地老祖的高度,到達劍闕,如今他的夢實現了,十年一覺尋龍夢,贏得涕淚垂眼前。
怎一個慘字了得!
二師兄很痛苦,由於段位上差了一級,劍闕的反噬力施加在他身上,有一種大山壓頂般的窒息感,他臉色憋得通紅,氣喘籲籲,仿佛隨時會暈厥過去。洛天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卻又不敢流露出擔憂之意,畢竟這位師兄性子麵子都很倔,他是書院深孚眾望的學子領袖,他是修行界的俊彥翹楚,積威已久的他如果沒有主動放棄,身為師弟的又如何敢勸說?
“方老弟,你要不要下去石闕歇歇腳?”魚忘機宣泄完情緒過後,見這位書院的二師兄有些不堪重負,擔心他會出狀況,出言相勸。破陣之時,意誌力很重要,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原力的不足。但到了劍闕,到了劍花陣的最後一道闕門,此處驚昊陣的反噬力比其它所有闕門的反噬力加起來還要強,在絕對的反噬力麵前,原力才是王道,意誌力隻不過是輔助而已。
二師兄淡淡一笑,努力做出平和的狀態,道:“沒事,隻是有點累。”
魚忘機望著洛天,心中說不出的歡喜,若不是這犢子率先找到破陣的竅門,估計再過五年,他還是在霧闕上皓首窮經,蹉跎歲月,這家夥真是越看越順眼,天生一副好皮相的人很多,長得帥又有本事的也有,但長得帥本事又這麽大的就不多了,倘若自己有個女兒,非許給他不可,念及此,不由又是一陣歡喜,笑道:“小天,此處距離山頂不過百十來米,但咫尺天涯,也許咱們這輩子也到不了,不過到了劍闕,隻要能進去看一眼驚昊陣,我的心願就了卻九成了。人生有殘缺,不會十全十美,劍闕的反噬力太強,或許咱們堅持不了多久,不過就算就此結束破陣的生涯,吾亦可無悔矣!”
“忘哥,咱們才到劍闕呢,這麽快就想撤了,這可不符合你的一貫風格哦!”洛天哈哈一笑,繼而幽幽一歎,“也許你是對的,我都上來七天了,所有方法都試過了,就是進不了驚昊陣,講真,我是真沒轍了。”
劍闕就在石碑的後麵,過了石碑就是白霜覆蓋的岩石山體,高聳如箭,此處距離峰頂高不過數十米,無路可達,自從一百多年前,洛桑道人布下了劍花陣之後,再也無人可以抵達頂峰了。
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尋龍頂峰,魚忘機忽而開懷大笑,那口吻,禪堂老僧一般:“且笑他不自量力,且笑他愚不可及,且笑他貪嗔癡念重,不知何處是歸途,且去,且去!”
洛天表情微訝,道:“忘哥,你不會大徹大悟,就此遁入空門吧?”
魚忘機翻了個白眼,道:“遁個屁,我高興,我樂意,我可隨口一唾沫,也可隨口一吟,不行嗎?”
二師兄哈哈大笑,道:“魚先生真乃妙人,妙人!方某佩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