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夜襲
其實說到漂亮,穆軒軒是比不上李凝珂的,李家大小姐英姿颯爽之餘,那一股子內媚的柔美嬌妍,再配上齁甜齁甜的聲音,簡直天生就是男人的大克星。但洛天偏偏對李凝珂生不起一丁點喜歡之念,無他,隻因兩人的社會地位相差太過懸殊,一個是李閥大小姐,美貌與智慧並重,她高高在上,隨便跺跺腳,就能讓無數人的人生發生劇變。另一個則是無名小卒,盡管也是相貌堂堂,卻是社會最底層的小民,他跺跺腳隻能踩死一隻螞蟻或者臭蟲。如此天淵之別,使洛天根本不敢去做癩蛤蟆的美夢,盡管那隻天鵝貌似對他這隻蛤蟆有那麽一點意思。
但穆軒軒卻不一樣,也許人家的身世背景比他要好,但想來絕不至於如李凝珂那般高得嚇死人,所以他不自覺地對這姑娘產生了某種朦朧的情愫。
“你真想進入悟道場?”
“真想!”
“你不怕別人說你是廢柴?”
“不怕,因為我本來就是。”
“嘿!你倒有自知之明。你……當真不怕?”
洛天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麵對這麽一頭油鹽不進,死活要進悟道場的犢子,白魚也有點哭笑不得,其實以他院長大人師叔的身份,要引薦一個人以特許生的身份進悟道場,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這位被引薦者實在是廢名遠揚啊,先別說以後的事,就眼下,師叔祖引薦廢柴進悟道場,眾人就這一句話,就能讓他老臉沒地方擱了。
我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幹嘛要收他當跑腿?
白魚悔得肝疼,眉頭一挑,不懷好意地瞪著洛天,過來半晌,忽而綻出一個胖胖的笑臉,道:“這樣吧,你也別說我無情無義。要引薦你進去也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洛天不由又緊張又歡喜。
白魚綠豆眼一眯,露出狡黠的餘光,道:“半個月後,修道洞府將舉行入府破境之禮,若你能成為入府學子的一員,你便留下來,若是不能,你便得離開白鹿書院。而你我之間,不再有絲毫幹係,如何?”
離開白鹿書院?洛天微微一怔,心裏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不過回頭一想,卻也釋然,他原本就不屬於這裏,不可能在此地長久呆下去,道:“行,我答應你,不知這入府破境之禮?是個什麽儀式?”
白魚道:“咱們白鹿書院的後山有一個洞窟,洞中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書籍,反正啥書都有,有烹調的,有冶金的,還有練功的,你喜歡看哪樣就看哪樣,而要進入洞府看書,就必須要經過一個破境之禮,才有資格進入。”
洛天微微點頭,不說話。
白魚繼續道:“而這個破境之禮就是看書,將一本無字天書放在你麵前,一盞茶的功夫,若你能看透第一頁白紙,並將看到的東西完整寫下來,則能進入洞府的第一層,如此類推,你能看透幾頁白紙,就能進入幾層洞窟,最高者是三層。”
無字天書?無字怎麽看?洛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這無字天書寫的是什麽?”
白魚綠豆小眼一瞪,似笑非笑的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按照以往的慣例,一般上麵記載的是什麽東西?”
“修煉功法,或者烹調技藝,或者女紅刺繡,總之沒有固定的答案。”
洛天頓感一頭黑線,心下有點拔涼拔涼的。
望著這小跑腿鬱悶的表情,白魚油光可鑒的大餅臉微微一笑,為自己擺了對方一道的英明決策暗喜不已,這回你該死心了吧。
其實按照正常的程序來走,洛天是沒有參加破境之禮的資格的,這跟身份地位沒有關係,純碎是能力的問題。凡參加破境之禮的學子,必須在悟道場修煉至少一年時間,將一些簡單的周天搬運,氣息吐納的心法了然於胸,並在這
個基礎上培養出念力,然後以念力才有看穿無字天書的可能。因為所謂無字天書,隻是表麵無字,實則內中藏有書山字海,無異於一部百科大典,又豈止白魚所說的,僅僅是修煉功法烹調女紅之類的記載。當然,像白魚這樣的修為,一眼就能把無字天書看到底,內中有多少記載都一覽無遺。但入門的學子就很難了,一百人之中,能有十人看出第一頁用於考試的某些信息,就很不錯了。
說到底,就是運用念力感知天書的內藏,而非單純用肉眼。
而沒有絲毫根基底子的洛天,連最基本的氣息吐納都不會,而且他洗髓禮都過不了,悟道場也進不去,他連念力是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就想跳級進修道洞府?他如果去參加觀書考試,豈止是出洋相,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尤其是在他廢名遠揚的時候。
這回白魚也是發狠了,勢必要讓這纏人的家夥徹底知難而退,不要再來煩他。
這條胖頭魚是指望不上了,懷著對破境之禮向往而又忐忑的心情,洛天去找路小海,想從這位書院通,至少是書院女人通的家夥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兄弟,你讓我瞅一下腦門。”路小海一聽洛天的來意,便雙眸一瞪,拿描金小折扇敲了敲對方的腦殼。
洛天一愣,奇道:“幹啥?”
“沒事兒啊,也沒有驢腳印啊!”路小海瞄了一眼他的頭頂,故作肅然不解狀。
洛天微微苦笑,道:“路兄,你侃我諷我,我不介意。但請如實告知破境之禮的具體情況,我謝謝你。”說著,拱手一揖,態度誠懇。
路小海折扇一收,負手而立,道:“你知道參加破境之禮的學子都是什麽人嗎?”
洛天搖了搖頭。
路小海道:“他們是經過洗髓禮又必須在悟道場修煉至少一年以上的人,也是熟悉氣息吐納,打坐悶想的人。這些條件,你具備嗎?”
洛天再次搖了搖頭,表情很是難看。
路小海邪性的笑聲盈於耳畔:“那你還想把自己的廢名再次發揚光大嗎?對了,如果你執意要去,請別跟人家說認識我,謝謝!”
傷自尊了,徹底的傷自尊了。洛天被觀花哥澆了一盆冰冷的洗腳水,原來破境之禮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參加的,我連洗髓禮都過不了,憑什麽跳級去參加破境禮?為什麽魚兄不告訴我?難道他真想讓我出盡洋相,徹底死心?好吧,那就死心吧。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那就是無理取鬧,招人痛恨了。
洛天於是回歸日常的生活,每天早睡早起,背上草簍,下山去沽酒捕魚,午後就在沙池裏揮棍練字一直到黃昏,當心無雜念,摒棄念想,人終於沉澱下來,棍下的書法也漸漸有了靈性,不再似過往一般死板呆滯,機械得很。
而白魚也放心了,這家夥很對他的脾胃,如今他主動打消那個虛妄的念想,再好不過了。
書院的夜晚安謐而幽深,當酣睡正甜的洛天遽然醒來,發現天還沒亮,窗外一團漆黑,一聲夜貓的叫喚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傳來,淒厲而悠長。洛天闔上惺忪的睡眼,翻了個身,繼續入睡。便在這時,一個聲音倏然飄入耳中:“嗚嗚嗚,你們幹嘛,放開我……”
洛天驀然打了個激靈,誰?誰在說話?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惶恐之中帶著憤怒,似乎被人一把塞住了嘴巴,發出嗚嗚的低吟,但對於聽覺極度靈敏的洛天來說,還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穆軒軒!
三更半夜的,穆姑娘難道出了什麽事?洛天倏地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三兩下奔出了門外。環目四顧,夜涼如水,蟲鳴聲聲,卻哪裏有人影?這時他才意識到那個奇怪的幻聽又出現了,自從經曆張家堡事件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病狀了,至少在他看來這是一種病。但他知道那可不是幻聽,糟了,穆姑娘一定出事了。
洛天立馬衝回屋內,去喊白魚,卻又是一驚,魚兄今晚下山喝花酒去了,也許明天都回不來。怎麽辦?去喊誰呢?誰會相信他有順風耳,大半夜的,誰會相信他這個廢名遠揚的廢柴?
不喊人了,自個兒上吧,穆姑娘對自己有恩,豈能坐視不理?當然就算她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這種傷害女性的汙糟事撞上了,要他袖手旁觀,他也著實做不到。
然而迷迷糊糊的少年很快發現一個問題,穆姑娘的寢室在哪兒?要知道,他隻是跟人家有過兩麵之緣,深交談不上,甚至連普通朋友都有點勉強,他一個俊小夥如果知道對方的寢室,那就出事了。
“冷靜,一定要冷靜,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洛天閉上眼睛,摁住慌亂的情緒。書院太大了,整個一片皇家園林般的規模,別說夜晚了,就是大白天有人告訴他穆軒軒的居所,他也未必找得到。
“我是一隻鳥,一隻巨大的鳥,我在林子的上空翱翔,你是豬,他是狼,都難逃我的眼眶!”這是劉三叔給內心降溫的口頭禪,很明顯是有用的,因為洛天在山中追擊獵物的時候,這幾句話經常給了他冷靜的動力,使他每每能在焦躁不安之中,糾正自己的心態和行動。
閉上眼睛,身心放鬆下來,那是一種很恬靜,很舒適的狀態,很快,一股氣息在他身畔流淌起來,綿綿汩汩,脈脈潺潺,如二月吹拂原野的春風,又像世上最美最溫柔的一雙少女的柔荑,撫過清泉而泉不知,輕捕月光而月不覺。
當第一天踏入白鹿書院的大門,洛天便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周圍好像有一股氣息包裹著他,如綢緞般柔滑,若有若無,似斷還續,仿佛與他體內的某種氣息遙相呼應,但他既觸摸不到,也看不到,那感覺很奇妙又很詭異。以至於他愈發懷疑自己得了某種可怕的疾病,但身體狀況又一直很好。
現在這種感覺愈加強烈了,他的四肢百骸就像鑽入了春天裏最溫柔的陽光空氣,令人渾身通泰,神清氣爽,繼而靈台一片空明,仿若出塵脫俗,飄逸飛仙一般。
感知很強大,強大到足以把聽覺和視覺的觸角伸到整個書院,甚至包括山下小鎮在內的每一個角落。這是做夢的幻覺,但又真實得讓人無法躲避。洛天幾乎懷疑自己回到了夢丟冬季的崖壁洞府之中。
望著濃稠如墨的夜幕,驀然有一股力量推著他向前疾衝而去,似乎有一隻巨手在背後推著他,將他送了出去,一波無形的力量狠狠地犁破了前方的夜色,遽然之間,已把他送到了一個陌生之地以及一群陌生人的麵前。
當一個人被一隻巨大的口袋裝著,而且手腳都被捆住的時候,除非是絕頂高手,能禦氣為刀,掌風化劍,否則是很難脫困的。穆軒軒沒有這本事,所以她被一個蒙麵壯漢扛在肩上,走得飛快,她隻能徒勞地掙紮。
這四個漢子絕非一般的人,因為一般的人是不可能穿越白鹿書院守夜人的視線的。守夜人都是一段魂師,屬於初級玄境的修行者,值夜之時皆踏入玄境,感知的觸角伸出去,百米之內縱是蛇蟲鼠蟻的移動軌跡,也無法遁形。
所以要穿越守夜人的防線,隻有更高段位的魂師。
麵對突兀而來的少年,領頭人隻感到一堵氣牆迎麵而來,那種雄渾如山的氣息是他這輩子也很難遇到的,而且以他三段原力的抵禦,也絲毫沒有招架的餘地,在一連退了好幾步之後,終於止住了踉蹌的腳步。
遇上對手了!
領頭人心裏很絕望,這次擄劫行動謀劃已久,縝密無間,滴水不漏,然而卻還是出了岔子,看來要功虧一簣了。對方隻是一個少年,一個清秀的少年,然而他所展現出來的超強實力,何止高出自己一籌,甚至師尊大人與之相比,也遠遠不如。
白鹿書院臥虎藏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