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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一條魚的事兒

  經過一段日子的休養,洛天才逐漸恢複了身體。恥辱的記錄使他外出沽酒抓魚之時,不得不低頭而行,以躲避書院學子們古怪的表情和嘲諷的目光。


  “喂!你站住!”當洛天背著草簍埋頭行至書院的門口,一個聲音在耳畔響起。洛天一愣,停下腳步。


  一群身穿學子袍的年輕人呼啦圍了上來,將他包在中間,一時間譏諷與口水齊飛,鄙夷共冷傲一色。


  “喲!這不是廢柴聯盟的盟主嗎?真是久仰久仰!”


  “無念兄此言差矣,此乃盟主也,我等焉敢與他平交,口稱久仰。應該說拜見盟主大人!”


  “哈哈!正該如此,正該如此啊!”


  “拜見盟主大人!”


  “拜見盟主大人……”


  七八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居然裝模作樣向洛天起了參拜揖禮,此情此景蔚為奇觀也!

  這種挑釁式的侮辱是很容易讓人怒火中燒衝動揍人的。但一向不怕幹架的洛天卻忍住了蠢蠢欲動的拳頭,因為他的草簍裏還裝著一尾大肥魚,而白鹿書院是禁止吃魚的。一旦被人發現此事,他將被鞭笞二十,師叔祖白魚也救不了他。


  洛天微微一笑,也不生氣,隻當麵對一群聒噪的狗,拍拍屁股,撣撣衣,從人縫之中擠開,就要揚長而去。


  便在這時,一個身影晃動,洛天的草簍被人用手一拍,也不知那人使了什麽武功,呼的一聲,簍內的魚和酒被一股強勁的氣流帶了起來,從簍口處飛了出去。


  啪的一聲,酒甕摔得片片開花,酒水四濺,沒死透的肥魚猶自撲楞著魚尾,洛天一下子被激怒了,管你什麽人,老子要揍人,突然撲上去,對身後那家夥就是一頓老拳。那人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正準備大呼一聲:“哇!盟主殺魚了,盟主殺魚了……”


  他確實哇了一聲,不過是被洛天一拳擊中鼻子發出的嚎叫。憋了一肚子火的洛天哪能對他客氣,那位仁兄不及反應,連吃了三拳,仰麵就倒,竟而暈了過去。


  這幫閑極無聊精力過剩平時就愛惹是生非的學子絕不是一無是處的廢柴,盡管他們平時的行為會帶些撩雞鬥狗的紈絝氣。但能進入悟道場學習修行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通過洗髓禮的猛人。盡管他們之中,有很多人終其一生也進不了修行的初級世界——玄境,卻並不影響他們能練就了一身相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是高手的好武藝。


  洛天之所以能撂倒那位學子,純碎是突然暴起,對方猝不及防。如果當麵鑼對麵鼓的幹,在這位已經踏入玄境的家夥麵前,他就是個渣,被KO的機率無限接近百分百。


  如果是一般人,麵對六七人的圍毆洛天也許能有七成的勝算,但麵對修行的猛人,他隻能被一頓胖揍了。他蹲在地上,抱頭,縮腿,翹臀,收肘,護住了身上的要害部位,憑著一身長年鑽山溝,獵虎豹練就的鋼筋鐵骨,硬生生的扛住了拳打腳踢。


  “喂!你們住手!幹嘛打人啊!?”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群毆者似乎沒有理會,依舊對蹲在地上的少年狂毆不止。


  “再不住手,跟我去懲教處!”


  這話一出,學子們似乎才發現來者身份不同,於是很快停止了毆打。一個學子朝那多管閑事的姑娘笑道:“穆姑娘,你來得正好,這家夥違反書院規定,私自殺魚。而且還打暈了無念師弟,你給評評理,該如何處置他?”


  “你們都把人打成這樣了,還要我怎麽處置呀!”


  “這……”


  眾學子一片默然,不敢再說。


  驟聞救星駕到,洛天一陣狂喜,猛一抬眼,一個瓜子臉,柳葉眉的妍麗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那兒,隻見她一襲淺綠色齊胸襦裙,頭上綰了一個別致的雙丫髻,眸若星辰,靨如新月,清清爽爽的,就是一個可人兒。


  竟是那天請他吃了一球餅的玄衣姑娘!

  洛天從地上站起來,渾身散了架子一樣疼,他身上的衣裳滿是腳印,露出的皮肉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傷得不輕,然而卻隻是皮外傷,這犢子抗擊打的能力有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當然這裏邊有魂石的加持保護,否則絕不

  至於像練了金鍾罩一樣。


  “這魚是你的吧?”穆姑娘神色淡淡的望著他,這家夥是白師叔祖的人,如今攜魚進來,八成是那老饞貓的意思,該如何處置呢。


  洛天抹掉臉上的塵土,撣了撣衣裳,直起腰杆,臉上露出疼痛之色,點頭道:“沒錯,是我的魚。”


  穆姑娘暗暗讚了一聲,還好沒有把老貓扯進來,否則我可不知怎麽麵對那饞嘴胖子,道:“擅自殺魚者,是要受罰的,你可知道?”


  “我知道,鞭笞二十,我認了。”


  “好,隨我來。”


  “穆姑娘,他……他毆打無念師兄之事就這麽算了嗎?”一個學子急急說道。


  穆姑娘眼波流轉,淡淡的道:“怎麽?我的話不好使了嗎?”


  眾學子一下子蔫了,不敢再說。


  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後三進,灰瓦白牆,老磚舊梁,略顯破落之意。但此處卻是莘莘學子們聞之色變之地,那一塊殘舊的牌匾懸於門楣之上,上書:懲教處。凡懲戒、教喻、規行、糾風、勘紀,皆出於此。


  平日裏一副包拯再世麵孔的執事長大人,在穆姑娘到訪之後,變成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當聽說有人犯了戒,殺了魚,也依舊是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表情,要是剛才那幫學子見此情形,一定會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了,執事長大人啥時候從鬼變成人了。


  因為執事長羅十三在院中的大號是,鬼長大人!素以鐵麵無私,執法嚴厲著稱。


  依律,凡殺魚者,鞭笞二十!


  洛天在執事役的帶領之下,前往懲戒房,接收鞭刑。當他很光棍地脫去上衣之時,卻被執事役阻止了,在穆姑娘的暗示之下,他是不必光著膀子受鞭的。二十鞭子抽完,受鞭者可以丟掉半條命,但也可以僅僅皮肉之損,托穆姑娘的福,洛天屬於後者。盡管從懲戒房出來之後,他身上的衣裳血跡斑斑,似乎沒了半條命。但人卻是活潑亂跳的。穆姑娘向執事長討了些金創藥,叫執事役幫他塗抹身上的鞭痕傷口。


  傲嬌如孔雀的穆大小姐啥時候對人這麽好,而且對一個長相俊朗的少年,啥情況?執事役在一陣胡思亂想之後,很認真的做出了揣測,也許春天裏某種美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你跟老饞貓是怎麽認識的?”坐在一處清風拂麵,花香四溢的亭子裏,穆姑娘笑靨生生,語氣輕鬆,似乎在跟一個認識多年的老友談及最近的狀況。


  老饞貓?洛天愣了一下,才想起是白魚,笑道:“說來慚愧,我被一匹馬從山上甩下來,掉進了河裏,白先生救了我。”


  穆姑娘眸光一漾,道:“哦!想必是那老貓在河邊烤魚,才救了你。”


  “你……你怎麽知道?”這話一出,洛天立馬覺得這是一句廢話,人家把老饞貓的綽號都叫出來了,在河邊烤個魚,偷個腥實屬正常。


  果然,隻見穆姑娘嫣然一笑,道:“他呀,一天不吃魚就渾身不自在,偏偏書院禁止吃魚,你說他在河邊,還能幹啥?”


  “也是,多虧了白先生,我才不至於溺亡在水裏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書院為何要禁止吃魚?”


  “據說五百年前,書院的創始者寧遠大人有一次乘船經過白沙河,河上突然風起雲湧,船被烈風掀翻了。船上的其他人都被淹死了,寧大人也在水中失去意識,幾近溺亡,這時卻有一條大魚遊過來,將他頂到了岸邊,救了他一命。寧大人獲救之後,便立下終生不吃魚的戒條,創立書院之後,也將禁止吃魚列入書院的戒條之中。”


  “原來如此,都過了五百年了,這條祖訓依然嚴守不怠,實在難得。難怪白沙河這一段水域的魚特別多。”


  “是的,我們書院每年都要給附近村落的村民發放一些錢財補貼,以換取他們不在河中打魚。”


  “那個……我想八卦一下,白先生真是院長大人的師叔嗎?”


  “八卦?”


  “哦,就是詢問的意思,鄉下的土話。”


  “當然,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是,我就覺得……”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肯定在想,這愛吃魚的胖子怎麽看,怎麽不著調,怎麽會是堂堂

  一院之長的師叔呢?”


  “嗬嗬……”


  “不怕告訴你吧,那胖子看起來不著調,實則著調得很。是個本事大大的厲害胖子。”


  “嗯,雖然我不大懂,但白先生的書法造詣應該很高,還有他修行的能力也很強,能讓一朵花自己綻開,太不可思議了。”


  “書法嘛?見仁見智,畢竟他那獨創的柳葉體狂草不太招人喜歡。至於修行,那的確是很厲害,能讓花開隻是小兒科。”


  “哦?”


  “你知道嗎?他是初級悟境的修行者,四段大修行者,就算讓滿山的花同時綻放,也不是什麽難事。”


  “哎喲!小鷹子終於誇我胖子一回了,日頭呢?咦!咋從西邊出了。”一個樂嗬嗬的聲音從月亮門處飄來,緊接著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胖漢邁著方步,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穆姑娘妙目一白,嗔道:“哎呀!某人怎麽學會偷聽別人講話了。”


  “去,去,去,偷聽個啥,小屁孩。”白魚施施然走進涼亭,隻瞅了洛天一眼,便不再搭理他,撓了撓許久沒洗油亮得緊的亂發,笑道:“我說小鷹子,你上回給我弄的炙烤大蔥魚,那大蔥是從哪兒來,我四處尋訪,皆不可得,可著實饞死我了。”


  見白魚過來,洛天便擺出一副戚容,想博得魚兄的可憐,這也是他拒絕穆姑娘給他換一件幹淨衣裳的原因,一件血衣,一身傷痕,就是在胖子麵前博同情的籌碼呀,可如今,這該死的胖子卻連眼角都不多瞅他一眼,不由失落之餘有些忿然。


  “說不得,說不得,那大蔥可是我托一個朋友從老遠的地方捎過來的,如果被你知道了,你還不得弄一輛大車過去那邊拉呀。”穆姑娘柳眉一挑,一臉就是不告訴你的得意表情。


  “瞧你說的,我去拉一車大蔥回來?至於嗎?”白魚眉頭疙瘩一擰,眯起綠豆小眼,大餅臉泛起油油的光暈,“不過那蔥確實好吃,跟魚特別搭,炙烤魚香與短切蔥白相輔相成,頗有渾然天成之感,再加點麻油辣醬,以桂花餅皮佐食,哎喲,我滴乖乖,那種味道之美,就像有一顆煙花在頭上爆開了一樣。”


  “是嗎?我倒覺得炙烤魚香與長切蔥白更為貼合,蔥乃上品,不吃多浪費,短了不好上筷子,是以長切為妥,魚烤之後,下點醬油提鮮,麻油少許,辣醬嘛,不要也罷,因為魚乃是鮮魚,要的就是原汁原味,辣醬性烈,會破壞魚的原味,所以無須辣醬,直接與桂花餅皮混食,方為最佳的食魚之法。”


  “非也,非也。辣之所在,灼痛之感,亦是痛快之味覺,沒了辣醬,再好吃的魚也要去了一半滋味,可惜,可惜。”


  “辣固然不錯,但絕非貼合一切食物,食物之可貴,在於其原味。以辣蓋鮮,沒了原味,何不直接食用辣椒,以獲取灼痛的快感,何須有魚?”


  望著這倆吃貨仿佛在切磋詩詞的陶醉樣兒,洛天不由悲從中來,難道我連一條魚都不如嗎?你們就光顧著討論魚了,我呢,我才是那條被人踹了一身腳印,再被人抽了一頓鞭子的可憐魚啊!


  “咳咳!那個……我不是想打斷你們探討食魚的方法,隻是我現在疼得很,能不能告辭先。”洛天期期艾艾的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白魚正與吃友扛得起勁兒,沒好氣的丟了一句。


  洛天起身向穆姑娘拱手一揖,道:“今日姑娘施以援手,洛某感謝!”


  穆姑娘擺手道:“哎!沒事,不必客氣。”


  “哦,對了,在下洛天,還沒請教姑娘芳名?”轉身走了兩步,洛天忽然想起與對方見過兩次了,如果雙方連個名兒都不告知,也說不過去。


  “哦!我叫穆……”


  “她呀,叫她小鷹子就行。”白魚的目光狡黠一轉。


  洛天笑道:“小櫻子,嗯,櫻花據說是東洋之國花,美麗如雪……”


  白魚道:“不是櫻桃的櫻,是老鷹的鷹,不要詩情畫意地想歪了。”


  “好了,別聽他胡扯,我叫穆軒軒。”穆姑娘嫣然一笑,檀口貝齒,令人心神為之一蕩。


  麵對如此清爽可人的姑娘,洛天打心底裏是喜歡的,當下不敢與她對視,點頭為禮,轉身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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