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轉折

  寡人問道：「寡人送你的香囊你準備放在哪裡？」

  初終面色毫無波瀾，道：「香囊除了佩在身上還有什麼用途？」

  寡人心虛道：「這個香囊，畢竟有點，面目全非……你又是一國儲君，平常沒有人敢直視你，這垂首向你稟告事情時很容易看到你腰間，那……」

  初終道：「陛下放心，那群大臣浸淫官場多年，他們不敢在我面前失儀的。」

  寡人：「哦。」明著不敢，他們會在背後偷偷笑話你。

  寡人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了忍，還是決定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終無奈道：「陛下……」

  寡人止住笑，無辜的看向他。

  初終道：「陛下可要喝茶？」

  寡人笑道：「是有一點渴，那就勞煩殿下為寡人倒茶了。」

  初終端了一杯茶來，送至寡人嘴邊，似是要喂寡人喝茶。

  寡人一句「寡人手上有傷，不如殿下喂我喝茶。」硬生生卡在喉嚨里，整個人愣住了。

  寡人抬眸看他，獃獃地問道：「這茶里有毒嗎？」

  初終：「？？？」

  「陛下是何意？」

  寡人道：「沒，就是夢國死囚最後一頓飯是吃的極好的，而寡人突然得到殿下這麼貼心的服侍，有點……不真實，適應不過來，還以為會是最後一次喝茶。」

  喝完就去世了。——這句話寡人沒敢說，生死之事，總是該忌諱一些。

  初終笑了，道：「陛下前幾日不還讓初終為您端茶倒水，揉按穴位嗎？」

  寡人認真道：「不一樣。」

  一個是寡人要求的，一個是你主動的，意義不一樣——即使你不覺得有什麼，但這不妨礙寡人在心裡有一場地覆天翻。

  寡人看了眼天色，道：「寡人該回去了。」

  初終道：「一起吧，我送您一段路。」

  寡人愣了一下，隨即雀躍不已，道：「好啊。」

  寡人和初終並肩走在朱雀大街上，路上看見不少人正在往樹上掛各式樣子的燈籠，寡人上前問了一句，方知是為寡人快要到來的生辰準備的。

  寡人這才想起來要過生辰這件事，轉頭笑眯眯的問起初終：「你給寡人準備了什麼禮物沒有？」

  初終頷首：「此次來備了兩份禮單，一份用於感謝陛下對我父王的救命之恩，另一份便是用於給陛下賀壽的，只等陛下的生辰一到，初終自會呈上禮品。」

  寡人道：「……寡人是在問，你有給寡人準備什麼禮物嗎？」

  初終明白過來，問道：「陛下想要什麼？」

  寡人嘆息一聲，正要客氣的說一句「你準備的寡人都覺得不錯」，卻嗅到一股極重的血腥氣息。

  寡人這才注意到，自己已和初終走進了一處冷清且昏暗的街道。

  看向初終，他一臉凝重，想來也是注意到了，他向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條小巷。

  真是個能做一輩子噩夢的場景。

  小巷昏暗，但借著皎潔的月光，不難看出，這個人死是肯定死了，他的四肢被扔的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軀幹一動不動，頭髮亂成一團，場景恐怖，加上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隨寒風冷冷的灌進鼻腔，簡直……

  寡人頭皮發麻，想吐，但一想到此人應是我夢國子民，寡人還是決定看一看，遂蹲了下來。

  民間有種說法，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晚的月亮圓不圓寡人是沒心情看了，不過想來是足夠亮，因為月色下，此人的慘狀可以盡收眼底。

  寡人蹲下后湊近一看，眼前的半具屍體，能看到的地方皮肉翻卷，燒傷、鞭傷、划傷等一個都不缺。

  欲撩開遮住他臉的頭髮，卻被初終一手抓住。

  「……你，不害怕嗎？」

  寡人顫著聲音道：「先、先看、看看，怎麼說，是我夢國的子民……」

  初終見寡人抖得厲害，便直接替寡人撩開了死屍面前的發。

  其實夢國子民千千萬，寡人哪能都記得，只是下意識的想看看他的樣子罷了。可沒想到，這個人，寡人還真認識。

  哪怕她的臉已經花了。

  昭昭，寡人已逝阿姐的貼身婢女。

  寡人愣住。

  初終道：「陛下認識？」

  寡人道：「此人是，昭昭。」

  不久前還出現在我們的談話里。

  初終也愣住。

  半晌，他道：「她，她……」

  寡人道：「戰事停止后，她一直住在葉大哥的國公府里，幾乎沒出過門，怎麼會……」

  寡人住了口，可能是提到了葉亦然的原因，初終身上露出鋪天蓋地的殺意，十分駭人。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有一道顫抖不已的聲音傳來：「就就就是在那，小小小小人就在那條巷子里看看看看見一具屍屍屍體，就在那邊！」

  大理寺的人腳步飛快的走了過來，走在前面的幾個皆提著燈，火光漸漸映在了寡人與初終身上，而此時，初終的臉上，殺意畢露……

  寡人暗道一聲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