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所思

  寡人問竹簾：「忘國驛館內的人對此作何反應？」

  竹簾小心翼翼的道：「臉上盡皆忿然之色。」

  寡人：「……」

  寡人覺得自己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理智告訴寡人，自己已經被他嫌棄過了，他的態度很清楚了，再加上這場夢境或許還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如果寡人再做些什麼，他或許會對寡人深痛惡絕。

  那美人如花隔雲端，寡人理應只該卷帷望月空長嘆。

  寡人看了竹簾一眼，道：「中秋夜宴，是後天舉行吧？」

  竹簾稱是。

  寡人低眉沉思：人生在世，圖的無非是身體或心靈的滿足。

  寡人富有一國，衣食無憂，天生爹娘給的，沒有辦法。但是看在寡人為夢國多年兢兢業業的份上，是不是也能追求一下心靈的滿足呢？

  寡人不貪求，只想在中秋時分最後嘗試一次。再試一次，是想圓寡人一點痴心，是最後一次，是夢國女帝的驕傲和身份不允許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討好一個男人。

  如果成了，以後沒有他的幾十年裡也足夠慰藉，如果不成，也不覺得丟臉，反而會覺得過去的八年，因這一次的努力，沒有白白付出。

  至少多年的苦捱能畫上個徹底的句號了。

  就是不知這算不算賊心不死？那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寡人的一再糾纏而徹底厭煩寡人呢？

  思及此，寡人又想到他那日的態度，感覺一陣嘆息，寡人那日嘴說不值得，說要放棄，可那終究不過是，說說而已。

  一國女帝，在喜歡的人面前，怎麼一點志氣都沒有。

  ……

  夢國很是重視中秋佳節的。

  在這一夜，身著華服的陛下、鳳君以及身著朝服的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員齊聚皇宮，觀看完歌舞后，皇帝會給今年政績突出的官員一定的封賞，之後便是君臣之間的客套，待滿了一個時辰，大臣們便會回自己府上，和家人過這個團圓節。

  今年的團圓節有忘國使臣在，戶部撥了比往年多一倍的銀子辦這次中秋夜宴，主要是給參宴的忘國人看看，顯我夢國氣象。

  寡人心裡覺得有些幼稚，不過仔細想想，國與國之間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規矩，便也懶得管，任由他們折騰。

  此次宴會，寡人一絲不苟的按著往年的流程照做，一點也沒有因初終分神，大臣們還驚訝了一瞬。

  一個時辰后，終於散了宴，寡人和葉清魂一起走到寢宮——夢國規矩，每月初一和十五，帝后同寢。

  這一身衣服雖十分華貴，但是要多重有多重，等寡人和葉清魂兩人把最外面那層最重的衣服和妝容清理完，都快過了兩刻鐘。

  寡人端了一杯茶解渴：「最近幾天都沒看見寧北折，你把他怎麼了？」

  葉清魂正在一杯一杯的往嘴裡灌茶，聞言十分不屑：

  「他？呵！不是仗著自己力氣大、武功高就隨意欺負人么？我給他一頓毒打後下了軟筋散，撇到懸崖下面去了。他要是運氣好，三天之內能上來，我就大刑伺候那個廢物。三日之內若是上不來，哼！也不過一個真廢物，別過我收下不留情，我直接將他撈上來，大刑伺候之後再直接弄死。」

  寡人點點頭：「近日初終都在京城，一定看住寧北折，他武功高強，腦子也不算差，對初終又恨極，你仔細別讓他傷了初終。初終哪怕被他傷了一毫，寡人要他生不如死。」

  葉清魂頷首：「這你大可放心。」

  寡人回想起當初那場戰爭，最初是父皇讓阿姐前往忘國為忘國皇帝的六十歲生辰賀壽來著。

  父皇及其寵愛阿姐，估摸著阿姐快到回來的時間了，親自去兩國邊境接阿姐回家，一同隨行的還有寡人、葉亦然。

  不知發生了什麼，阿姐剛一回來，父皇突然發動對忘國的戰爭，一路攻城奪地，勢如破竹。

  最後忘國皇長孫初終說了一句：「出師無名，未必長久。」

  初終那句話經他無恥的父王大肆渲染，成了對付我軍的利器，我軍士氣因此受損，而忘軍士氣大漲，加之用兵如神且驍勇異常的元桀出山，我軍節節敗退。

  這時候突然有人發現，大公主樂安，消失三天了……

  寡人猛閉了眼。

  一場戰爭的轉折，都賴於初終的那句話和元桀那個人，對往事不明所以的夢國人，最恨他們二人。

  寧北折就是如此。

  寡人攥緊了茶杯，揚起一抹笑：「竹簾，把上次給寡人梳妝的四個姑娘叫來。」

  又是一番梳洗打扮，寡人滿意的看了看鏡中的女子，對竹簾道：

  「去給寡人備些足足的銀兩。」接著看向葉清魂，本想問問他寡人這身打扮如何，卻看見他倚靠在美人榻上，手裡摩挲著初月的那塊玉佩，微微出神。

  滿身冷意的初月就這麼走了，留下了一身孤寂的葉清魂。

  寡人暗嘆口氣，放低聲音對竹簾道：「寡人出去了，你看顧好鳳君。」

  竹簾應是，寡人嘆了口氣，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