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童
寡人心裡好生委屈,一路踉蹌著回了宮。
竹簾備了水,寡人狠狠的把脂粉洗乾淨,方覺出了口惡氣。
寡人走向銅鏡,鏡內的人云鬢輕挽,發中斜插著兩三支步搖。
寡人冷哼一聲,把幾支步搖一同拿下來猛地拍在桌面上,心裡惡狠狠地想著,寡人是誰,女帝!憑什麼受氣。
今日不過是因為思念久了的人突然出現。自己手足無措之下才被他一再拒絕!待寡人調整好心態,他若再把寡人惹急了,寡人就,就!寡人就把他捆了,在宮裡關上幾天,任寡人為所欲為,為所欲為。
寡人長舒一口氣,喚來竹簾:「伺候寡人就寢。」
第二日去青神殿卦夢時,寡人看到國師,又忍不住想,當年是國師封住了寡人的記憶,所以他是知道寡人這些年的夢都是瞎編的,那為什麼不直接說呢,寡人八年來每次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編造夢境,也是很累的。
寡人暗暗撇了撇嘴,看著國師擺弄著蓍草、龜骨等物品。
冷不防國師突然問了句:「不知陛下昨晚所夢為何?」
寡人一不留神:「夢見寡人對他為所欲為,為所欲為。」
國師和善的眉目擰了起來:「陛下此言何意?」
寡人剛想解釋,就聽竹簾輕咳出聲。
寡人突然反應過來,頓時冷汗直冒,汗毛豎起!
寡人剛剛說了什麼?
寡人立即看了國師一眼,見他眼中疑惑甚重,感覺冷汗退了一點——國師常年住在國師府,對外界知之甚少,加之一生未娶妻生子,應該不懂這些,不懂。
自我安慰間,寡人不經意看了記錄夢境的禮官一眼,發現他的面目雖嚴肅,但是眼裡的笑意都快破眶而出了。
寡人眯了眼,想,這人閱歷如此豐富,做個記錄夢境的禮官未免屈才,寡人得好好給他找個合適的去處!
寡人道:「是這樣,寡人昨日夢到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男子,他說,說他欠了寡人許多,是來還債的,但他別無長物,只有命一條,此次前來入夢,允許寡人對他為所欲為。」
「哦?那不知陛下都對他做了什麼?」
寡人注意到禮官的肩膀抖動起來。
很好,這個禮官叫什麼來著,寡人最多讓他活到今天未時!
寡人把國師身邊的小童子拉到身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問:「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小童子好像很是激動緊張,他道:「回陛下,草民風稑,七歲了。」
有點印象,國師前幾日好像說他去給政兒做伴讀了,寡人問:
「哪個路?」
小孩子小心翼翼的,但眼睛很亮,「陛下可以伸手嗎?」
寡人攤開手,那小童子伸出食指,抖著手寫完了一個「稑」字。
這個字啊,寡人有幸認識,國師給寡人講過,好像是易成熟的穀物的意思,
不過穀物太易成熟,養分積累的也不夠,不會太好吃吧。
寡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意這個,問他:
「風稑,寡人問你,如果一個男人願意滿足你所有的願望,你會讓他做什麼呢?」
風稑想了想,毫不猶豫的道:「風稑想讓他幫風稑找到爹爹,讓爹爹阿娘和風稑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注意到風稑說這句話時國師終年溫和的面色變了變,寡人想:這風稑難不成是國師的私生子?
隨即否定了這個念頭,依寡人對國師的了解,此事絕無可能。
「不可以哦,你是在做夢,夢裡出現了這樣一個男人,他允許你對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不能幫你找人呀。」
風稑明亮的神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他想了想,過了一會兒很是委屈的道:「那風稑可以讓他做一晚上風稑的爹爹嗎?」
寡人很是無奈,但明面上還是用哄孩子的語氣道:「當然可以呀,但是風稑為什麼這麼選擇呢?」
風稑道:「因為風稑就想要爹娘,但是風稑年齡小,自己不能找到爹娘,只能拜託別人。」
「對呀,」寡人意圖圓回跑偏的話題:「能求人做什麼呀?自然是做自己辦不到而對方辦得到的事情啊。」
寡人看向國師,覺得經過這麼一番談話,方才尷尬的氣氛應該已經淡了不少,方道:「國師,這就是寡人昨晚的夢境了。」
國師沒再說話,開始低頭卦算,寡人等的無聊,便把竹簾留下提前離去了,想來國師若真算出了什麼,竹簾還是可以解決的。
寡人步履輕鬆的出了青神殿,一頓飽餐之後美美的上朝去,然而美好心情最後還是被那個禮官撕碎。
那禮官高聲念道:「陛下昨夜夢一男子,言己有罪,欠陛下實多,今特入夢,任陛下為所欲為……」
寡人看著殿前面紅耳赤的官員,想死。
想要他死。
……
寡人後來派竹簾打聽過,竹簾隱晦的說百姓皆認為那個男子是忘國皇長孫初終殿下,還說陛下可能後宮過於空虛,不若廣納皇夫,還有就是……
最近途經忘國驛館的京城人陡然增多,路過的人每每都會神情雀躍的向裡面瞅幾眼,隨即眼裡露出興奮怪異的光芒,他們互相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總是要聊好一會方才一臉心滿意足地離開。
寡人:「……」
寡人感覺,自己拚命用鎮國公病癒壓下的謠言,要壓不住了,估計市井很快就會傳遍了寡人和初終的「小道消息」。
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