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沈聞細算賬
「真是個喪門星。」聽我這麼說，馬莉罵了馮雅芝一聲。
馬莉一直將馮雅芝視為情敵，而非已經嫁給厲以東的梁玉蓉，她說，「沒有她上串下跳，到處竄掇，就沒有厲鷹廣場立項之後的瘋狂投資行為，禍根就是從她這裡埋下的。」
「你說的是，不過她只是一個助理，左右不了局面，關鍵是決策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我一開始也這麼懷疑過，就想她也沒那麼大的能量，後來她也離開了，沒想到她還是留下了禍根，她和她背後的人才是真正毀掉厲以東的人，戴小丹充其量只是個攪局者。」馬莉說到這裡，忽然用手掩住了嘴，不再說話。
或許，馬莉也覺得戴小丹是厲以東私下讓人害死的吧？
冤冤相報何時了？戴小丹的車禍在厲以東跳樓后，再也沒有續聞。後續僅有的新聞是厲以東和戴小丹生的五歲男孩被搶救過來了。照顧他的人是男孩的外公戴某某。
「那他兒子應當在戴小丹父母家裡吧？」馬莉轉而關注厲以東的兒子。
「應當在吧！戴小丹出車禍之後，厲成功想爭他孫子的撫養權，現在恐怕顧不上了。」
「兩人最後都沒登記的話，厲成功怎麼爭？老東西犯的錯誤其實也不少。」馬莉在厲以東沒娶梁玉蓉之前就追他了，但是沒有成功，究竟是什麼原因？馬莉至此仍諱莫如深。
「老爺子犯什麼錯誤了？」我一直想知道馬莉為什麼就成不了厲家的兒媳婦。
「厲鷹集團的一些決策也有他的份兒，他將打敗楊銘為樂事，以為世行來投資了，厲鷹廣場立項了，厲家從此就壓人家楊家一個跟頭了，其實不然，楊家是有意在關鍵時刻放棄競標的，要不是因為他，厲以東和戴小丹也許就沒有後來的事了。」馬莉對我重憶往事。
「難道他當初反對厲以東娶你？」馬莉沒嫁成，自然會記著不讓厲以東娶她的人。
「可不是，就因為他相信那些算命佬的話，說什麼我頭胎生不了男孩，厲以東才有沒跟我訂婚，才給了戴小丹插隊的機會，搶先懷上了他兒子。」
馬莉說一切種種都不算什麼，關鍵是厲成功一心只想拉大旗，巴結比他早起步的梁啟松，才逼得厲以東後來選擇了梁玉蓉，結果害慘了厲以東。
錯誤的選擇，就會導致錯誤的結果，這個結果，至少是厲成功所料未及的。現在，不僅厲家敗了，楊家還以勝利者的姿態，娶了厲家不得不放棄的梁玉蓉，豪氣擲下三百萬，給厲家當狗糧似的，厲成功一定被氣壞了。
說厲成功是讓戴小丹氣病的，我看其實是被楊家的豪氣給氣病的。
兩人等了一會，沈聞和李侃來了。
馬莉過去就認識沈聞，這一回一見面，先奉上紅包。沈聞哈哈大笑，說她和李侃的婚事，其實是他們的緣分到了，不成都不行，他只是舉手之勞。
我說我都收了馬莉的紅包了，他也得收了才好，好事是成雙才成為好事。
沈聞接過馬莉的紅包坐下，說他今晚不來高雷也行，但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他也是受人之託，一會要跟我協商，李侃吃了飯，晚上可以隨馬莉走。
馬莉一時不好意思，訂了婚，兩人上一周就在一起過夜了，她說：「沈總，那我要失陪一會，我們銷售部不是破一億嗎？大家湊一塊熱鬧一下，吃個飯，我得過去了，一會再回來。」
「好，去吧！」沈聞笑著將紅包放進手袋。
我們仨都沒喝酒，沈聞說為了我們的項目，他們這一周加班加點修改，幾個主力設計師幾乎都沒休息過，本來是派廖總和李侃一起來的，廖總臨有事來不了，他親自來了。
吃過飯，馬莉那邊的同事聚會宴還沒結束，我帶沈聞和李侃去了一下，馬莉隆重介紹了我們仨人，眾售樓小姐要求李侃留下，讓我和沈聞該幹嗎就幹嗎去。
沈聞哈哈大笑，說她們不愧是招東風的手下，個個都龍馬精神，李侃留下可以，但是不許欺負他們小公司的人，李侃將來會是沈聞第二的。
馬莉請我們仨都坐下，正兒八經地與我們喝了一點紅酒才讓我們走。
我和沈聞先回我公司的龍潭大廈喝茶，並讓給楓葉國際訂房前台打電話要了兩間房。
沈聞跟我說了梁啟松在省城和他人合作的事，一如梁玉婷一早跟我所講，梁啟松有另起爐灶的打算，但是原來的安創投資公司也得想辦法活下來。
一個公司想活下來，就得有業務和項目作為支撐，梁啟松在高雷的最後一個項目滿打滿算，剩下不到三十套，這二十幾套房事實上是不用再賣了的，弄不好，所余商鋪都留不住。按梁啟松的預測，厲以東的破產，受傷最深的還是梁啟松，其次才是崔之龍。
我認為不止他們兩個，厲鷹廣場的投機客們也遭到了重創，超過億元的大戶就有三個，其中包括陳新和柯老七，另一個就不知道是誰了。沈聞說他知道。我問是誰？
沈聞說：「當初誰給厲以東開了綠燈，讓他們走集團化、資本化之路就是誰？」
我給沈聞斟了一杯茶說：「你這話我早就聽別人講過了。就這麼一個項目和一百多畝地皮，就急著集團化、資本化，我都不知道他們是真不懂呢，還是假不懂，明明就不可行，非得趕鴨子上架，鴨子上架也就擺了，趕鴨子上架的人也上了架子，豈有不死之理？」
「所以呀！梁董現在最看好你，你和劉家、桂家是最優質，想合作的人都排著隊，我今晚是替梁董來排隊的，希望能拿到一個號。」沈聞笑著和盤托出，梁啟松的安創投資公司希望通過議標拿到我的桐江世家的一期建築工程，一期工程能說話間就落地的話，二期也就等於還是他們的了。
官場上有跟對人才有明天之說，建築商跟對發展商才有前途，像招東風、廖漢斌他們，誰人不想跟？但是小建築商們沒有這樣的機會，他們只能尋找最優質的對象。
我對沈聞提了兩個條件，一是安創投資公司必須具有貸款能力，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其後續合作資金。二是他們如果不具備這個能力，那合作的成數將會大大降低，要看我公司的貸款總額和分期給還銀行的底線在哪裡，我沒有必須將自己置於超高負債率之上。
「黎總，你這麼說，我給梁董轉達，就我所知道，梁董的安創公司現在不是他的了，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不良債務全集於他個人身上，安創的貸款應當不成問題，這是其一。其二，他之所以讓我找你談，是期望你和他的子女們保持業務關係就行了。」沈聞跟我說這些，我這才明白梁玉婷為什麼昨晚就趕回來見我，跟我談她和周起猛的酷吧投資的事。
對梁玉婷的投資是一次，風險再大也就兩百萬，能斷了跟梁玉婷的不明不白的關係也好，合作承建商才是重頭戲，我想了一會，問沈聞：「梁董全接了安創公司在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股份了嗎？這事我不好去查，你得給我保證才行，我真的就兩手，別將我給弄死了。」
沈聞聽后笑開了，說梁啟松跟我正面接觸不多，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才不惜代價以個人名義全接了安創公司在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股份，說白了，就是為了安創投資公司能重回良性循環的軌道，有個翻身機會。
「沈總，我是信你呀！你可別忽悠我，桐江世家這最後一腳要是踢歪了，不但球踢不進，這場球也等於踢輸了，更何況我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你先跟梁董說備資料挂號，標怎麼議？要等規劃審批有眉目了，我再找玉宏商量。」梁啟松現在虎落平陽了，他讓沈聞跟我談，我幫安創投資公司一把，也就跟梁玉婷個人扯不上什麼關係了。
「好，我明天回去再轉達你的想法，梁董現在省城的項目才做規劃，沒有一兩年，變不了現金還債，我還得為他想想別的辦法。」沈聞夠義氣，對梁啟松兩肋插刀。
「梁董的債務究竟多大呀？他跟你說了？」我和梁玉蓉談婚論嫁時，梁啟松說不想傷及我，很地道的勸我放棄梁玉蓉，我相信他的債務必定是我不能承受的。
沈聞喝了一杯茶說：「如果我說他在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債務有一個億你信嗎？」
「不信，按股份講，他才佔百分之二十，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梁啟松都分擔一個億的話，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總債就五個億了。
「差不多一個億，如果不是因為厲以東跳樓，到今天就一個億。他都不欠一個億，崔之龍犯得著早早將楓葉國際頂給劉蒙爺倆么？」沈聞的話在變相告訴我，厲以東跳樓是咎由自取，他害了這麼多人，他早就該跳樓了。
「這麼說，崔之龍上岸了？」崔之龍現在經常罵厲以東忽悠他入局，其實崔之龍跟厲以東和梁啟松合作之前，他就跟黃弈合作過一個小項目，得到了一點甜頭。他是因為這點甜頭入局的，誰知道他碰上的人是厲以東，現在也只有罵厲以東的份了。
「他是否上岸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厲以東一死，他和厲以東之間的債務，恐怕得他一人承擔了。厲以東留這麼一個爛攤子，厲鷹廣場最難處理，翡翠嘉年華其次，相對好處理的是豪格酒和楓景新都花園三期，還有那塊地皮。」沈聞將他所知跟我說了。
「楓景新都花園三期欠五億還好處理？沈總，你這話從哪講起呢？」我換茶葉再泡茶。
沈聞喝了一口茶，接著跟我細算說：「這五億他們仨人花到哪裡去？我們先放一邊去，眼前看到楓景新都花園三期七幢有四幢蓋到了三樓，另三幢只蓋到了一層，從規劃到地下一層，再到地面能看到的，它一共佔了多少成本？一核算，不就清楚它一共佔了五個億的成本比重了？另一方面，項目處於成熟社區，完成後，均價賣到一萬元平米不在話下，總銷售有沒有十三億？如果我有五億，我真金白銀買下，讓他們都還債去，接下來，還有八個億，後面的成本是多少？扣除之後，剩下就是利潤了。」
「五億他們會賣嗎？怕是還想賺點吧？」我想第一個不答應賣掉的人就是崔之龍。
「據我所知，厲以東一跳樓，法院就凍結了厲鷹集團的資產，項目休克了。接下來清理債務，厲鷹集團所得由市裡說了算，該還誰還誰。那麼崔之龍和梁啟松兩人錢到手，還債是肯定的，我不知道崔之龍是怎麼想的，梁董是真期待一次賣掉，那怕少點錢，至少吧，他在省城的項目一、兩年後就能純利了。兩年就翻身，崔之龍會不幹？」
我聽后大笑，說：「你說的是梁董兩年能翻，誰知道崔之龍兩年能不能翻身呢？」就我所知，崔之龍就是個算小賬的人，他哪裡看得清房地產發展大趨勢。
「事在人為嘛！要是我，我就快馬斬亂麻，我得到的信息是有人想四個億買下。就等厲以東這一邊理順了，我估計不出三個月，楓景新都花園三期就會成為香餑餑，五個億沒有人要，四億半被人拿走的可能性最大。」
「誰呀？」我驚問沈聞，他的消息應當是梁啟松提供的。
「劉家唄。」沈聞說的劉家是劉蒙、劉知易父子倆。高雷又冒出一對父子兵，現在最旺。
「我還以為是陳明呢，劉家找梁董談過了？」我想此事絕非空穴來風。
「前天就讓人打探項目股份構成了，不肯透露買家的情況，梁董估計是劉家。」
「為什麼就不能是楊家呢？」楊銘的鼎銘集團是有這個實力的，而且楊銘和梁啟松現在是親家關係，楊銘再大手筆收購楓景新都花園三期的話，他就二氣厲成功了，真是這樣的話，厲成功這回非讓楊銘氣死不可。昔日的合作者，成了一對冤家死對頭。
「要是楊家，梁董能不知道嗎？這個買家一定暗裡核算過項目成本和利潤預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