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你做了什麼?
「多少錢?我來付,先救人。」
護士看了常報喜一眼,翻了翻白眼,神情不無誇張,聲音尖銳得有些刺耳,「你知道多少錢嗎?就你來付。可不是什麼簡單小數目,而是好幾十萬。」
幾十萬很多嗎?
常報喜有些困惑。
「你還是學生吧?」護士繼續說道,「這可不是你家大人給你的那點零花錢就能解決的.……」
雖說是疑問,但護士眼中的輕蔑已經斷定她付不出這個錢來。
救人心切,常報喜不想多說浪費時間,冷著神色打斷絮絮叨叨尖牙利嘴的護士。
「多少錢?把賬單給我。」
被打斷的小護士見她執意要付這個錢,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從懷中一堆文件里抽出最靠前的那張遞給她,「拿去吧,加上之前欠的和馬上要進行的手術費,一共四十四萬。」
常報喜接過賬單,看也沒看的朝著收銀台跑去。
交完費回來,護士還等在門口,見她氣喘吁吁,還沒伸手接回執單,就開始冷言冷語的譏諷,「小姑娘,怎麼樣?湊到錢了嗎?沒被你父母罵吧?我都……」
「趕緊手術,人要是有什麼意外,我會讓你們跟著陪葬。」
說完,常報喜將手中的繳費回執單扔給她,眼神狠戾,聲音陰冷至極。
看著人畜無害的小姑娘突然間變得這麼嚇人,小護士白了臉龐,趕緊拿起回執單確認,看清「已繳清」三個字后,不敢在耽擱,趕忙點頭哈腰承諾道。
「.……請您放心,不會有事的,主刀醫生可是我們院最好的醫生……」
「最好是這樣。」
「是,是,是……」
護士不敢在耽擱,白著一張臉進入手術室。
常報喜轉身坐回身後的椅子上,沉默著等待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剛才繳費的時候,上面記錄著雖然每個月都有繳費。但繳的都是一些打針吃藥的日常費用,像大筆化療和手術費這些都是拖欠狀態,零零散散加起來差不多拖欠兩年之久。
所以也能理解護士為什麼沒什麼好臉色了。再加上今日著裝隨意,白色衛衣套淺色牛仔外套,一副學生打扮,再加上本身童顏,也不怪小護士誤會她付不起這個錢了。
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常報喜回了神,抬眼看去,賀明州一個箭步停在她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體就被提起,腳尖著地。重力迫使她不斷向後退。之後,身體被重重砸在堅硬之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常報喜痛苦的悶哼一聲。
賀明州雙手抓住她領口,手背青筋暴起,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嘶吼,「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常報喜忍住後背傳來的陣陣劇痛。
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
賀明州雙眼泣血,額上青筋橫暴,臉憤怒扭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周身散發著難以遏制的怒火。
「哎喲!明州啊!你誤會這位姑娘了,人小姑娘可什麼都沒做,是你媽自己暈過去了,幸虧小姑娘發現叫來醫生,不然後果就嚴重了。」
「是啊!是啊!你個大男人怎麼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啊!」
「.……」
不知何時,空蕩蕩走廊冒出一群看熱鬧的病人。
賀明州母親住了多年的院,除了醫生護士外,和這裡來來往往的病人早就熟悉。
在聽到一聲「巨響」后,一個個好奇的圍觀過來。
賀明州愣了愣,疑惑著看向常報喜。
常報喜什麼都沒有說,一把推開他的手,神色自若整理起被他抓皺的衣服。
賀明州尷尬的剛張了張嘴,手術室的門就從裡面打開了來,田月娥被推了出來。
他也顧不上常報喜,著急的跑了過去。
看躺在病床上的田月娥精神雖然不是很好,但已經恢復意識,還能和賀明州說話后,常報喜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轉身離開。
看著燈火通明的常宅,想起昨天父親的通知,常報喜垂了垂眼眸,踏進家門。
客廳里,常父陰沉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聽到動靜,頭也不回的問道:「去哪裡了?」
常報喜換上拖鞋,提步走近,畢恭畢敬的道:「最後一塊碎片有了線索,女兒追蹤去了。」
常父抬手一巴掌重重拍在面前的茶几上,緊接著怒斥道:「昨天我就通知過你,讓你將碎片的事暫且放在一邊,為什麼還要和我對著干?難道連吃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您是通知過女兒,可女兒並沒有答應您。」
常報喜平靜的說道。
「你!」常父氣得從沙發上起身,手高高的舉起,復又重重放下,帶著怒火發泄道:「其他時間,你想去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會橫加干涉,但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哪怕是天大的事,你都必須得回來過這個節。」
常報喜扯了扯嘴角,譏誚道:「什麼重要日子,不就是她的生日嗎?連春節都不過的您如此熱衷於中秋節,每年不管在何處,發生什麼事,中秋節您都必須過。既然如此,你一個人也可以,帶上我怕是不用等您回到過去,她都能氣復活過來.……」
「啪!」
話音戛然而止。
常父驚疑不定看著她,高高舉起的手不住顫抖,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常報喜將偏過去的頭轉了回來,平靜道:「既然父親氣出了,那女兒就先上樓了。」
說完,朝常父躬了躬,提步上樓。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想動手?還是,不是故意的?
直到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常父那句「不是」也未能說完整。
他懊惱的抱著腦袋緩緩坐回沙發上。
圓圓的蛋糕安靜的躺在茶几下。
第二天醒來,臉上的五指印越發的清晰,常報喜蹙了蹙眉頭,拿起化妝台上的遮瑕膏動起手來。
出門時,已經恢復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在公司點個卯后,她朝醫院走去。
知道賀明州母親病房所在,她避開人滿為患的電梯,選擇步行上樓。
賀明州母親病房在四樓,不高不矮,步行是最好的選擇。
步行到三樓,聚集了很多人,人群中,有醫生,護士,病人。
常報喜不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所以擠過人群繼續上樓,卻在圍觀人交談聲中停下腳步。
「明州這孩子真是可憐,有這個媽拖著,怕是這輩子都找不到媳婦了。」
「你趕緊閉嘴吧!少在這裡胡咧咧的,這是孩子孝順,難道要他扔下他媽不管嗎?換做是你,你以後這樣,也希望兒女不管你嗎?」
「呸!呸!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才變成這樣,我健康的很,明天就能出院的,你別詛咒我啊!」
兩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擠在人群后小聲的議論著。
常報喜轉身走到他們身旁,不解的詢問道:「您好,冒昧打擾一下,您二位說的可是4樓403病房的田月娥女士?」
兩個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在狐疑中點了點頭。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繼續問道。
提起這事,兩個女人不約而同露出同情的神色來。
「唉!就是醫院把人趕出病房,不讓人繼續住了唄,明州這小子沒辦法,只好抱著他媽在三樓免費座椅坐著輸液。」
其中一個女人滿是同情的解釋道。
「怎麼會這樣?欠醫院的費用不是已經結清了嗎?醫院為什麼還要把人趕走?」
常報喜詫異不已。
另一個女人接過話題,繼續道:「這母子倆之前欠了醫院太多錢,一直還不上,只能靠明州零零碎碎賺一點還一點,因為欠的太多,醫院怕欠的錢收不回來。所以只能讓人繼續住著,慢慢收回來,如此僵持著倒也相安無事,昨天聽說有人把之前欠的錢給還了,今天就讓他家先交以後的錢,怕的就是又在欠。明州拿不出來,所以就被趕了出來。」
常報喜皺了皺眉頭,到了聲謝后,擠進擁擠的人群。
寬敞明亮的大廳里,稀稀落落擺了三四排醫療椅。賀明州如同抱著一個嬰孩,俯著身子縮在第一排,偌大的廳里,只有他們母子二人。除了她所在的安全通道口,其他安全通道口也密密麻麻攢滿黑漆漆的人頭。
隔著兩人,她的前面,一個男人正高高舉著一瓶藥水看著。
彷彿他們母子是什麼洪水猛獸。
賀明州對周圍熟視無睹,嘴一張一合,滿臉微笑著和懷裡的田月娥說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常報喜呼吸有些沉重,胸口悶悶的。
在人群里深呼吸幾口后,神色如常擠開人群踏了出去。
賀明州正說著笑話來安撫田月娥,一雙不沾任何塵埃的白色球鞋出現在餘光里,微笑就這麼僵在臉上。
他緩緩抬起頭。
看到是常報喜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意外,彷彿早就知道她會來一般。
他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可能要改日了,我最近都沒有時間。」
「誰……啊?」
一陣窸窸窣窣,田月娥掙扎著想從賀明州懷裡起身。
「媽,您別亂動,待會兒手上的針脫了,您又要重新受一遍痛了。」
賀明州說著,制止住田月娥起身的想法。
「阿姨,我是賀明州的朋友,聽說您病了,特意過來看您的,你先好好休息,等您恢復一些,我在重新介紹自己。」
常報喜一邊說著,一邊把田月娥剛弄掉出半截的黑色毛線外套重新給她蓋上。
寬大修長的袖子,是件男人的外套。
而賀明州只著件灰色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