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注意措辭
對隔壁誤會熱心提議,常報喜置若罔聞,一雙淡淺色眼眸動也不動盯著賀明州。
就這麼看著他怒氣騰騰的面容在隔壁熱心建議中漲紅,浮現出難堪來。
常報喜將卡在他脖頸處的手稍微用了用力,賀明州痛苦的悶哼了一聲。
「還要繼續嗎?」
繼續著剛才的問題,常報喜壓低聲音再次問道。
見隔壁越說越離譜,而眼前這女人絲毫不在意,賀明州終還是敗下陣來。
他妥協著嘆了口氣,雙手一攤,無奈道:「你要是願意在這裡談,我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常報喜這才閃過一些不自然,然後將手鬆開,「我在外面等你。」扔下這句話,她提步走了出去。
賀明州將不知何時滾到腳邊的啤酒撿了起來,一隻手裡,還緊緊握住另一瓶。
手和瓶子連接處,冷汗浸出一層薄薄的水霧來。
隔壁似乎也察覺到只剩賀明州一個人了,於是話鋒一轉,著急的詢問。
「明州,小姑娘走了?這可不行啊,你好不容易帶個姑娘回來,可不能讓人走了.……」
「劉叔!」賀明州音量提高了不少,片刻又緩了下來,「謝謝你關心,打擾你們休息了,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說完,不管隔壁怎麼將他祖宗翻了個遍,他也沉默著不發一言。
把瓶酒放到桌上,將隔夜剩下的泡麵悉數倒進原來的包裝袋中,一手捏住封口不讓湯汁灑出來,一手抓起腳邊插滿煙頭的幾個空瓶子轉身出門,出了門也不忘用腳把門帶關上。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冗長狹窄的衚衕地上,一片淅淅瀝瀝。浸黑的夜裡,伴隨著陣陣微風,剛入秋的天氣,竟泛著絲絲涼意。
賀明州把帶出來的垃圾扔到敞開著大口的垃圾箱中,淋著濛濛細雨把還沒來得及脫下的外套緊了緊,轉身沒看到常報喜的身影。左右巡視了一圈,還是沒見到人。
以為人離開了,剛嗤笑一聲,準備回去睡覺時,常報喜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我在這裡。」
他聞聲抬眼看去,就見常報喜縱身一跳,人輕飄飄落在距離他兩三步的地方。
賀明州有些詫異,不過瞬間瞭然,剛在樓上將他制衡得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雖說是偷襲,但也足以說明這個女人是個練家子。
「東西在哪裡?」
常報喜沒有時間和他廢話,她只關心碎片的蹤跡。
「你這女人是有病吧?我都說我不知道什麼碎片了,你怎麼還糾纏不清?信不信我報警?」
賀明州滿臉不耐煩,語氣惡劣。
常報喜彎了彎唇角,眼神譏諷,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我既然能找上你,那就說明是有十足把握,在用裝傻這招,真的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此刻我還能耐著性子和你好言已經是最大的誠意,如若還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那麼,我很樂意給你「驚喜」的。」
在「驚喜」兩個字上,常報喜加重了聲調,威脅意味十足。
賀明州舔了舔唇角,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一臉無奈的苦笑道:「這位大姐,我都給你說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東西啊!你也看到了,我家徒四壁,要是真的有那個東西,我拿著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給你換一大筆錢來得實在,你說是不是?」
說完,怕她不相信一般,又接著補充道:「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會找到我這裡來,但我是真的沒有你說的那個東西啊!」
常報喜定定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見她沒有說話,賀明州更是小心的打探著,「這位大姐,你找那東西幹嘛?方便說說嗎?還有那東西是什麼樣子的,可以給我看看嗎?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一起找找看……」
常報喜一記冷光掃了過去,賀明州瞬間啞然,乾笑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常報喜提步朝他走近,語氣比此刻的天氣還要冷颼颼,「我的時間很寶貴,沒太多時間和你兜圈子,我知道你知道那東西在哪裡,既然我能找到這裡來,那讓你交出那東西也不過是早晚而已。只是到時候,我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好自為之。」
說著,頂著濛濛細雨,常報喜繞過賀明州離開。
踏出幾步遠后,她再次開口,清亮的聲音在無端夜色中充滿了警告:「我不是什麼大姐,大不了你幾歲,下次在見面,注意措辭。」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賀明州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聲,不在停留,抬手撫了撫肩頭堆滿的水珠,然後提步上樓。
回到家,常報喜再次撥通那個號碼,把要求簡略提了提,掛斷之後,把手機扔在床上,然後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走進浴室。
半個小時后,裹著白色浴巾,拿著一塊白色毛巾擦著頭髮走了出來。
拿起床上的手機點開一看,賀明州的資料赫然在目,於是一手擦著頭髮,一手拿著手機認真的看了起來。
【賀明州,年齡:19歲,林城人士,現居住:林城東邊楊家衚衕。
父(亡):賀天涯,曾任職林城核研究所,母:田月娥,曾任職林城銀行。
賀明州3歲時,賀天涯意外身亡,由田月娥獨自撫養長大。賀明州高二時,田月娥工作失誤導致被開除,不負重壓下患上重病,賀明州被迫休學照顧,並將家產變賣給田月娥治病。在變賣家產的錢用完之後,在林城東邊楊家衚衕租了間屋子,在距離不遠的夜市開了家名為「飯香來」的大排檔掙田月娥的醫藥費用。】
常報喜放下擦頭的毛巾,眉頭輕輕蹙了蹙。
想起賀明州那張稚氣未脫卻摻雜著滄桑的臉,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在嗎?」
常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常報喜回了回神,抬頭隔著房門回道:「什麼事?」
「我方便進來嗎?」
常父不答反問道。
遲疑了片刻,常報喜起身從床頭拿了件長大衣將自己裹住,然後打開門,看著站在門口的常父,不解的再次問道:「有什麼事嗎?」
常父看到她滴著水的頭髮,忍不住嘮叨道:「洗完澡就趕緊把頭髮吹乾,年輕時不當一回事,等老了,到七了八十偏頭痛時就知道不聽老人言的後果了。」
常報喜垂下眼瞼,譏諷一閃而過,聲音冷淡至極,「謝父親關心,不知父親有什麼事?」
常父眉頭瞬間緊擰,剛想發作,忽然想到些什麼,終還是沉了下來,斟酌著道明來意,「明天是中秋節,碎片的事暫時放到一旁,不要出去了,我讓李阿姨做了你愛吃的菜,晚上一起吃個月餅過個節。」
常報喜想也沒想就開口拒絕,「明天不行,我有事。」好不容易只剩最後一塊碎片了,她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常父本就耐著性子,此刻被她這麼一拒絕,瞬間火了。
「我不是來尋求你的意見,色是來通知你。反正我已經通知了,明天你哪兒都不許去,必須在家過這個中秋節。」
說完,常父怒氣騰騰的離開,不給她在開口的機會。
常報喜露出一抹嗤笑,然後轉身進屋關門。
第二天從公司出來,她頭也不回朝著賀明州母親所在的醫院走去,手裡提著從公司帶來的月餅。
來到醫院,很是輕鬆就找到賀明州母親所在病房。
逼仄狹窄的病房裡,擺了三間病床,住了三個病人。
常報喜在門口禮貌的敲門,「你好,請問田月娥女士是住這間病房嗎?」
離門邊最近的病床上,一位婦人起身看了她一眼,滿臉死氣沉沉,雙眼上下打量,也沒開口。
片刻后,才側頭朝最裡邊靠近窗戶隔著帘子的病床大聲喊道:「田月娥,有人找!」
喊完,繼續躺回床上。
常報喜道了聲謝,忍住不時躥進鼻腔的酸臭味,提步走進椅子,鞋子以及鍋碗瓢盆佔據的走道,來到最裡邊的病床前。
病床上,一個面容姣好的婦人灰敗著臉色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看著那張和賀明州極為相似的面容,常報喜當下確定這婦人就是田月娥了。
「阿姨,您好!我是賀明州的朋友。」
常報喜堆砌著微笑站在床頭禮貌的介紹自己。
只是,那婦人對她的話無動於衷,就這麼閉眼睡著。
常報喜蹙了蹙眉頭,再次耐著心開口,「阿姨,您好!我是賀明州的朋友,剛好路過這裡,所以來看看您。」
依舊沒有什麼回應。
別說回應了,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常報喜頓覺不對勁,快步靠近,見婦人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伸手探去,呼吸微弱到時有時無。
她頓時慌了起來,一把掀開身後的帘子衝出病房,大聲叫嚷起來:「醫生!醫生!」
一陣混亂中,田月娥被推進手術室。
她滿心怪異的等在手術室門口。
這時,護士從手術門中探出腦袋不耐煩的喊道:「田月娥家屬?田月娥家屬在不在?」
空蕩蕩手術門前,除了自己,在沒其他人,想了想,常報喜起身應道,「你好,我是病人兒子的朋友,他現在在趕來的路上,有什麼問題嗎?」
護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語氣極為不善,「病人這個月的費用還有結清,必須先結清我們才能給她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