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藏紅花
第一百九十三章,藏紅花
其實也沒說什麼大事,妍妃一句一句地說,葉阮便一句一句地答。
從那天后,妍妃便多次過來在葉阮這裡坐坐,有意無意地探探葉阮的口風,看他是哪邊的人。
葉阮每次回答也很含糊,妍妃也不問了,只喝著牛乳問:「葉阮公子的風寒還沒有好么?」
葉阮臉上還帶著面紗,他也習慣了眼前有這玩意兒擋著,便答:「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葉阮的身子讓娘娘掛懷,真是過意不去呢。」
妍妃似乎是很渴,又喝了一口牛乳,又道:「對了,葉阮公子可知道域王爺去落?」
「去落?」葉阮想了想,雖然洛府落敗,但唐域不是已經被太後接回皇宮了嗎?
妍妃點頭,又壓低了聲音說:「域王爺是悄悄離宮的,聽說是受了刺激,出宮做和尚去了。」
「做和尚?」葉阮這倒是有些意外,但想著面前的人是妍妃,自然不是一個說閑話的好對象,所以又閉了嘴,不做多言。
妍妃慢慢地打了個呵欠,道:「葉阮公子見笑了。有孕之後,身子更是憊懶,越發變得愛打瞌睡,還請葉阮公子不要介懷,這廂我就先告辭了。」
葉阮點頭,送著妍妃出去。
「葉阮公子,」歡容收拾了茶盞後進來,沒個正經道:「那麼大一杯牛乳,妍妃娘娘倒是很給臉,喝了個乾淨。奴才都得以為,這妍妃娘娘是不是故意來蹭牛乳喝的。」
這些牛乳都是皇甫斐命人備下的,葉阮喝不了那麼多,平日里偷偷和歡容一起喝,也得剩許多倒掉。這妍妃常常來,還算是幫了大忙。
葉阮懶得和他貧嘴,問:「對了,方才妍妃娘娘說,域王爺出家做了和尚?這是真的?」
歡容點點頭,他自然不知道唐域和葉阮私下認識,只說:「可不是嘛,你說這域王爺幫著太后滅了洛府,也算間接背了數十條人命。域王爺又不是那種上陣殺敵的將軍,所以這手中的罪孽一時想不開,要去出出家,洗洗罪也算情有可原。」
葉阮低頭想了想,這番自己也不方便說些什麼,便點點頭說知道了。
他做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身上乏力,不由自嘲道:「方才妍妃娘娘說她有了身孕,越發打瞌睡。但是我什麼都沒有,也覺得一天到晚睡不夠似的。」
歡容正在整理葉阮的衣櫃,聽此,便笑道:「我聽人說,富貴人閑得慌的時候就容易打瞌睡,再說了,這冬日冷冷正好眠嘛!」
葉阮笑:「我只聽說過,夏日炎炎正好眠。」想了一會兒,他沖歡容揮了揮拳頭,笑罵說:「誒誒誒,找死!你說清楚,你剛才是不是說我閑?」
歡容假裝害怕地縮了縮肩膀,求饒:「哎喲喂,葉阮公子還請饒了我吧。你若是真得想睡就去躺著,陛下待會兒來了,我再來叫醒你。你也不想待會兒哈欠連天地跟陛下說話吧?」
葉阮覺得有禮,叮囑歡容記得叫自己起床后,躲回裡屋睡覺去了。
一碰到枕頭就沉沉昏睡過去,葉阮側了個身,彷彿還能聞到昨晚葉景的氣息。
葉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他一睜眼,就看見床榻邊坐著的皇甫斐。
「陛下?」葉阮嚇了一跳,忙起身準備行禮,不想起得太快,眼前一黑往前方摔去。
皇甫斐抬手扶住葉阮,笑:「這麼不小心,慢慢來。」
葉阮不好意思地站好,取了衣服裹起來,問:「陛下來了多久了?」
「下朝以後便過來了,奏摺剛好批完,正說過來看看你,可巧你就醒了。」皇甫斐伸手替葉阮理了理亂髮,溫柔一笑。
葉阮便沖一邊站著的歡容瞪瞪眼,說:「你怎麼不叫醒我。」
「是我讓他別叫的。」皇甫斐抬手摸了摸葉阮的額頭,道:「歡容說你最近睡得不安穩,我來時你睡得正香,實在不忍心吵醒你。」
「多謝陛下。」葉阮不好意思笑笑,然後他摸了摸肚子,無比誠實地說:「其實我是被餓醒的……」
「……」皇甫斐沉默一會兒,才忍住笑,轉過身吩咐歡容:「備飯。」
皇甫斐已經吃過了,所以他只端著一杯熱茶坐在葉阮對面,陪他說話。
葉阮不知道是誰告訴過他「食不言寢不語」,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依舊捧著飯碗和皇甫斐瞎扯。
皇甫斐替葉阮盛湯,突然換了一副嚴肅的臉色:「我今天派二哥離開澤州了。」
這個葉阮是知道的,所以他捧著湯碗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悶聲把湯一口喝下。
皇甫斐見他沒說什麼,自己先忍不住問:「你會捨不得嗎?」
葉阮沒回答,又吃了幾口飯才說:「蘷王服從陛下安排也是他為人臣子的義務,再說舍不捨得也沒什麼用,蘷王能不能留下來,還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皇甫斐便不再問了,只陪著葉阮好好吃飯。
飯還沒吃完,突然有宮人急匆匆地跑進來,歡容扯住他的帽子,說:「幹什麼呢?沒看見陛下正陪著我們公子吃飯嗎?」
那宮人一臉焦急,葉阮忙讓歡容放他過來,還沒問話,那宮人便大聲道:「陛下快去看看吧,妍妃娘娘滑胎了!」
什麼!
葉阮也是一怔,隨後他眼前一片明黃飄過,皇甫斐已經出去了。
「歡容,」葉阮還有些怔忪,他叫歡容過來問:「剛才那人說什麼來著?」
歡容以為葉阮是沒聽懂「滑胎」,便乾脆直接著說:「那人說妍妃娘娘的孩子沒了。」
葉阮回過神來,微微震驚著說:「怎麼會呢,好好的一個孩子說沒有就沒有了?」
歡容卻是一臉少見多怪的表情,他說:「這有什麼?後宮里為了一時恩寵,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事還少嗎?若不是這些個貴人妃子暗中爭奪,說不定陛下都有好幾個孩子了呢!」
葉阮只覺得心寒,這些後宮里的女人本就一輩子縮在皇宮已經是不幸,卻沒想到還要整日勾心鬥角,也是活得太累了。
皇甫斐離開許久后也不見消息,葉阮和歡容走到外面去看,見妍妃那邊果然是燈火通明。
葉阮嘆口氣,正要退回去,又看見前方夜幕里傳來兩點紅光,走近了才看見是兩個打著燈籠的宮人。
他們走到葉阮面前,行禮:「陛下請葉阮公子去一趟妍妃娘娘的宮殿。」
葉阮奇怪地和歡容對視一眼,自己隨後歡容立刻回答:「奴才陪葉阮公子一起。」
一路上都很沉默,葉阮看了看歡容,歡容立刻會意,問那兩個宮人:「兄弟可知道陛下讓我們過去是為了什麼?」
那兩個宮人應該也是才來做事的不久,聽了話搖搖頭,說:「這個奴才就不清楚了,但是奴才聽到妍妃娘娘在給說牛乳、藏紅花什麼的。」
牛乳,藏紅花?
葉阮立刻生出一陣恐懼的感覺來。
剛到妍妃殿外,就聽見妍妃哀婉地哭聲:「我的孩子!」
葉阮跟著帶路宮人進去,繞過屏風便看見趴在皇甫斐懷裡哭泣不止的妍妃,還有其他幾個打扮艷麗,哭得一點兒都不真誠的勸解妍妃的貴人。
「葉阮見過陛下。」葉阮行禮。
皇甫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說:「起來吧。」
葉阮還未站定,就聽見妍妃質問:「葉阮公子你好狠的心。我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死我的孩兒!」
「妍妃娘娘這是說什麼?」葉阮被這妍妃的哭聲鬧得心神不寧,但還是不忘解釋:「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如今我的孩兒沒了,你也要同我說這是一個誤會嗎?」妍妃趴在皇甫斐懷裡哭得更加難受。
旁邊一個紫衣貴人立刻點頭,抹著眼淚說:「什麼誤會?!難道不是葉阮公子在妍妃娘娘的牛乳里加了藏紅花導致讓妍妃娘娘滑胎的嗎?」
葉阮沖那貴人道:「笑話!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
皇甫斐輕輕放下妍妃,隨後過來抓著葉阮有道更裡頭,見沒人跟著他們了,皇甫斐才問:「所以,要妍妃滑胎,也是蘷王給你下得命令?」
「陛下在說什麼?奴才不明白?」葉阮皺著眉,然後看著皇甫斐緊緊扣著的自己的衣領。
皇甫斐盯著葉阮看了好一會兒,隨後無力地跪在葉阮面前,他說:「可是阿阮,那是我的孩子啊……」
葉阮知道此刻皇甫斐一定不會相信他,乾脆便什麼也不說,只靜靜地站著,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皇甫斐。
外面的人等了半天,終於看見皇甫斐帶著葉阮出來。
「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妍妃還是綠的撕心裂肺。
皇甫斐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自己坐好后,看著面前的葉阮,淡淡開口問:「是不是你。」
「不是。」葉阮搖頭。
皇甫斐目光犀利起來,一旁的芳貴人忙道:「你說不是就不是了?那妍妃娘娘這胎還是自己落得不是?」
葉阮答不上來,卻毫不避諱地回應著皇甫斐的視線。
沒想到身後的歡容卻突然跪下來,他像是真的很害怕一般,顫抖道:「妍妃娘娘滑胎,是奴才做的,和葉阮公子無關,還請陛下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