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預言
第一百四十六章，預言
幾位大臣從太後宮中退出。
太后喝了口茶，漸漸將面上的表情壓下去，問：「錦瑟，邱大人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正是當初伺候洛芷的錦瑟，她恭敬地站在太后旁邊，道：「是的，今兒一大早皇帝就離開了早朝。朝中如今左無關將軍，右無納蘭丞相，可以說是群龍無首呢。」
「丞相我知道是被皇帝廢了權，這關將軍又是為何了？」太后不解。
錦瑟道：「聽說是在關將軍四十壽辰時便瘋魔了，如今醫治許久也不見好轉。」
「這些事情，勞煩你為我打聽清楚了。」太后看著自己的指甲，隨後敲了敲桌子，發出「篤篤」的聲響：「皇帝如今在哪裡？」
錦瑟道：「宮裡人來報，說是微醺著回宮了。」
「微醺？」太后疑惑。
錦瑟便答：「聽說是在御花園陪著納蘭公子喝了酒。」
「又是這個納蘭！」太後起身，往外走去：「替我備轎，看來哀家得親自去會一會這個納蘭了。」
沒想到沒出宮門，便聽見宮人來報，說是蘭珠公主來請安了。
太后定定神，說：「讓她進來吧。」
皇甫蘭珠進來行禮請安，問了太后的身體狀況后，便一邊陪太后閑聊，一邊在一旁給太后泡茶。
「蘭珠，你今年多大了。」太后看著皇甫蘭珠，若有所思地問。
皇甫蘭珠隱約猜到是什麼事，只好紅著臉答：「下個月就滿十九了。」
「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了。」太后玩笑般問：「你呢，可看中哪家的公子哥兒？」
皇甫蘭珠紅著臉搖搖頭，又說：「皇兄登基，也還沒有立后選妃，蘭珠怎麼能趕在皇兄之前呢？」
太后笑笑，慈愛地拍拍皇甫蘭珠的手，說：「這種事情，哪裡談得上什麼先後？你可知，我替薰兒尋了一門極好的婚事？」
「她，同意了嗎？」皇甫蘭珠微微詫異，記憶里的唐薰不是非自家二哥不嫁的嗎？
太后喝著皇甫蘭珠泡的茶，微微挑了挑眼睛，說：「身為皇室女兒，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的。這門親事是和姜雲國的世子，聽說世子文韜武略，薰兒知道了，想來也會高興異常的。」
這麼說，唐薰這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被大澤給賣了？皇甫蘭珠皺皺眉，她的確是和唐薰已經做好了，有生之年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但眼下她還是忍不住想勸兩句。
太后止住她的話頭，無不慈愛地說：「薰兒怎麼樣，我是管不了的，不過蘭珠，你是我的女兒，是母親身上割下來的一塊肉。所以你放心，母后要你將來嫁的，一定是你自己喜歡的能當戶對的人。」
何其諷刺，皇甫蘭珠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跪拜行禮：「多謝母后。」
請完安離開，太後由錦瑟扶著站在一旁，嘆口氣道：「也不知蘭珠這丫頭是怎麼想的？」
錦瑟在一旁恭敬地笑笑：「蘭珠公主是最為聰慧的人了，太后的一番苦心，她自然是能夠清除明白的。」
皇後點點頭：「但願如此吧。唉，這也許就是身為一個母親不容易的地方吧，再怎麼爭搶，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錦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錦瑟搖搖頭，說：「奴婢無兒無女，怎會明白太后的憂慮呢？不能為太後分憂，還請太后恕罪。」
「是哀家不該，說起你的傷心事。」太后拍拍錦瑟的手背，錦瑟淡淡笑笑，不發一言。
明不明白？呵呵，我自然明白的！錦瑟在心中大喊：「早在當年，你親手下令處死我家囡囡時，我的理解要比還入木三分！」可是眼下她只能愧疚地笑笑，隨後輕聲問：「轎子已經備好了，太后還要去皇帝那兒嗎？」
太后抬手理了理雲鬢，笑笑：「當然是要去的，我偏要看看，這納蘭究竟有什麼本事！能把我斐兒迷得那麼深。」
錦瑟便快步出去吩咐準備起轎，走出去時，她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太后啊太后，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做個了斷吧！
轎子慢慢地往皇帝的宮殿而去。
悠閑的時光總是讓人容易疲乏，太后坐了一會兒便開始打盹兒。
轎子猛地一顫，太后驚醒過來，正要怒斥抬轎的宮人，不想錦瑟卻是道：「太后，姜太妃在前面。」
太后一聽，思索一會兒，慢慢下轎來。
果然是姜太妃，她一身素縞，頭戴白色小花立在宮廊前，堵住了太后轎子的去路。
「原來是妹妹，可有什麼事嗎？」太后微笑著走近。
姜太妃雖一身樸素，眼中那股狠勁兒卻是半分沒少，她看著皇后一身的雍容華貴，心中更是憤怒：「太后忘了，如今還是先皇的喪期嗎？你這麼快就穿得花枝招展的，怎的，還以為是要在後宮爭寵的妃嬪嗎？」
這話說的有些露骨，宮人都連忙小心翼翼地呼吸著，卻又興奮地看著面前的人，這可是前朝最厲害的兩個女人啊！真是好奇她們會用何種方式斗個你死我活？
太后聽此卻是突然一笑：「先皇已經駕崩了，國喪也結束了。如今是哀家的兒子做了皇帝，哀家自然要穿的規整一些。你呢？你的兒子死了，你自然是要披麻戴孝，白髮人送黑髮人的。」
「唐宜秀！」姜太妃氣極，大聲喊出太后的真名。
太后臉色一變，抬手便是一個巴掌，她冷笑：「怎麼？死了兒子，當了太妃，該有的後宮禮儀全都喂狗吃了嗎？」
姜太妃捂住臉，嘴角已經流下血絲來，臉上也出現了被太后指甲刮出的血痕。
誰都沒有注意到，姜太妃是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來的。
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匕首已經扎進了太后的手臂。
錦瑟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不去救人也不呼救，彷彿早就知道了會有這一幕。
姜太妃仍是慢了一步，當她準備刺下第二刀時，已經有侍衛上前將她擊倒在地。
太后被拉到一邊，錦瑟慌亂地過來扶住：「來人啊，護駕！」
侍衛將姜太妃圍住，她隔著人去看太后，突然大笑起來：「你以為你能做多久太后？你且自己去聽聽，朝堂上有多少人不滿你的兒子沉迷美色，耽誤國事？呵呵，唐宜秀你聽著，我咒你身居高位，心懷忐忑，不得好死！」
最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錦瑟，便大力往一個侍衛的長槍撞過去。
……
太后負傷，只好先回宮療傷。
錦瑟替皇后包紮好，鬆了口氣道：「還好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
這時候宮人來報，問要如何處理姜太妃的屍體。
太后眼睛不抬：「丟去亂葬崗喂狼。」
錦瑟收拾了東西正要退下。就看見皇帝往這邊來，她想了想，先一步迎出去：「參加陛下。」
皇甫斐看著她手裡的東西，問：「如何了？朕聽說太后受傷了？」
錦瑟點點頭，低聲道：「正是呢，好像是那姜太妃知道了太子真正的死因，藏著匕首過來鬧呢。」
「錦瑟姑姑又在說什麼胡話呢？」皇甫斐看著錦瑟的臉，認真地說：「先太子死於蘷王葉景之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還請錦瑟姑姑不要忘記了。」
錦瑟忙回答說是，注意到皇甫斐臉色有變，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當下便告退離開。
皇甫斐頓了頓，這才重新抬步往裡走去。
錦瑟盯著皇甫斐的背影，冷冷一笑，這先太子如何死的，他們都知道。
太后召太子和二殿下去御書房當晚，她潛藏在書房，先是刺殺了來的早一些的太子，將他的屍體扔在顯眼的地方，隨後躲在一邊，等著皇甫景被誤會之後，自己換上宮人的衣服，很是合理地出現在皇后旁邊。
一石二鳥，這是皇后的目的。
但是她卻沒想到錦瑟會把真相告訴姜太妃。
錦瑟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來，姜太妃當時自然不信：「怎麼，你是說，是你殺了我的孩兒？」
錦瑟跪下磕頭：「是，奴婢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替我的女兒報仇，若是大仇得報，奴婢自然選擇自裁以告慰太子的亡靈。」
最終終於和姜太妃達成了協議，只是沒想到，這姜太妃著實讓自己有些失望。
「囡囡啊，你告訴娘親，娘親要怎樣才能為你報仇雪恨？」錦瑟閉眼，自己女兒小小的身影就往自己撲過來，到了跟前，甜甜笑著的臉突然變得猙獰：「娘，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救我！」
錦瑟記得那也是一個寒冬。
先皇帶著皇子們出宮打獵，偌大的後宮暫時安靜了一會兒。
錦瑟那天就坐在一處，看著滿天飄雪出神。
「娘，你在什麼呢？」有一個甜糯糯的聲音在後面喚她。
她轉過頭微笑起來，卻又連忙警告：「不是說了嗎？我雖然收你做了乾女兒，但你不可以叫我娘。」
小女孩便又甜甜一笑：「是，錦瑟姑姑。」
這時有宮人來傳，說是皇後備了糕點，要讓錦瑟給葉嫻妃送去。
錦瑟昨夜守夜，累了一宿，此刻自然疲於奔波。但是畢竟是皇后的吩咐，她正要起身，身旁的小女娃就過去接了，笑道：「錦瑟姑姑腿腳不方便，就讓我去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