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琅雲村危機
第一百三十四章,琅雲村危機
皇甫景在酒宴開始前面見了皇帝。
皇帝虛弱地躺在龍榻上,他欣慰地看著面前跪下的三個兒子,沖皇甫景笑說:「父皇一直在等你回來。」
皇甫景認真地聽,皇上咳嗽兩下,一旁有宮人端著木托盤過來,上面是幾張契約——兵權交換。
皇帝在皇甫景即將畫押時,突然開口:「等一下,父皇還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下面的一張,需要你簽字畫押。」
皇甫景將東西簽好,還未細看,皇帝突然噴出一口血來,眾人嚇了一跳,都跪在龍榻前著急。
托盤的宮人趁沒人注意,悄悄取下最後一張紙,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而在這邊。
淳兒突然來了精神,她笑得猙獰,說:「我一開始,是想直接報復皇后,但是後來我發現,在這深宮裡,妃嬪很多,真正愛皇上的卻不多,偏偏皇后算一個。所以我就想,既然是皇后的人殺了柳郎,那我也殺了他最愛的人,這樣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你不該如此!」納蘭只覺得難受,淳兒愛得太激烈,這樣的厚重連納蘭也覺得喘不過氣來。
「我不後悔!」淳兒「哇」地吐出一口血,嚇了納蘭一跳,他想去扶住淳兒,碧瑤卻在後面拉住他:
「氣數已盡。」
果然,納蘭再看時,淳兒已經軟軟地倒下來,風乍起,吹起不遠桌案上的宣紙。
數不清的宣紙,寫著數不清的《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以前覺得這首詩很美,把愛情寫的那麼百轉千回,但此刻,納蘭卻恨透了這首詩,平白來的一首詩,卻是捆綁了淳兒還未綻放就枯萎的一生。
於此同時,大澤皇城內傳來震天鐘聲。
「皇上駕崩!」
納蘭閉上了眼,碧瑤站在他身後,半晌才提醒:「皇甫景還在那邊……」
對!納蘭立刻驚覺,他只能匆忙地吩咐宮女進來完善淳兒的後事,自己急著往大殿跑去。
碧瑤跟在納蘭身邊,還未到大殿就已經有人攔住納蘭:「納蘭公子,皇帝駕崩,現在前朝亂做一團,二殿下特意派我來護送納蘭公子回去。」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納蘭只好聽話地上轎回去。
不曾想還未到,就聽說有人攔轎,納蘭挑簾一看,卻是王軾。
他止住驅趕王軾的士兵,自己跳下轎來,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王軾大哥凱旋歸來,不去慶功宴開懷暢飲嗎?」
王軾木愣著一張臉,然後他把懷裡的東西摸出來,是兩根發黑的紅繩,他鄭重地跪下:「請納蘭公子,幫我將這紅繩交還給白蕪姑娘。」
「這是?」納蘭心裡一緊,隱約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我那兄弟說了,這繩子是白蕪姑娘給他的。比他的命重要。無論如何,都要把它親手還給白蕪姑娘。」王軾回答,似乎是想起什麼悲傷的事來,眼睛通紅。
納蘭盡量不去想那個快要呼之欲出的答案,只裝傻充愣地問:「既然說了親自,為何王壯士不肯親自和我一起去琅雲村,親自交給啊嗚。」
王軾咧嘴一笑,眼淚卻是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回納蘭公子的話,我那傻兄弟沒來,是因為他死了啊。」
納蘭差點站不住,還好及時趕過來的碧瑤扶住,他顫抖著問:「怎麼會……怎麼……」
王軾舉著紅繩磕頭,大吼出聲:「還請納蘭公子代為轉交,我那兄弟,他是第一個衝進南洺宮牆的人啊!」
納蘭過去,小心地拿起那兩根被血染黑的繩子,最終不忍再看,快速上了轎。
走了一會兒,納蘭悄悄往回去,王軾仍跪在原地,肩膀輕微的顫動,許是在哭。
怎麼會這樣?不是打了勝仗了嗎?不是舉國歡慶嗎?不是……
納蘭疼得抽氣,直到到了皇甫景的宮殿,他恍惚地下了轎,碧瑤跟在後面,擔心地看著納蘭削弱的背影。
她不知道淳妃娘娘、王壯士甚至那個白蕪姑娘和他納蘭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她能用作為醫者的直覺,看出納蘭經歷個這些事情之後,用失魂落魄形容不為過。
「納蘭,你沒事吧?」碧瑤小聲喚他,雖說她知道納蘭此刻哀傷,但事關自己,卻也不得不問了:「淳妃娘娘身上的子母蠱,是我的師姐弄的。」
納蘭側目,腦子卻是混沌一片。
淳兒無權無勢,洛芷為何願意助她?皇后對皇帝情真意切,洛芷又是皇后的人,可為何她又會幫助淳兒殺了皇帝?
納蘭腦子一團漿糊,他來不及細想,懷安又進來稟報:「納蘭公子,丞相夫人到了。」
自家娘親?
納蘭忙將左手藏在衣袖裡,隨後才開開心心地跑出去,見自家娘親果然在外面立著,此刻不由眼眶含淚地奔向丞相夫人,發生了太多事,他真的好想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安慰安慰自己。
誰知丞相夫人捏著衣擺,立刻靈活地躲開:「把你的鼻涕和眼淚擦一下,這可是新做的衣服。」
納蘭尷尬地停在半路,好吧,這的確就是他的娘。
不過,納蘭摸著眼淚,問:「你怎麼跑來了?我還說過兩天回琅雲村來著呢。」
丞相夫人笑笑:「自然是你爹思妻如狂,迫不及待地將我接來的唄。」
納蘭吐吐舌,小聲提醒:「娘,有外人在呢。」
丞相夫人這才看到後面過來的碧瑤,悄聲問:「這又是你從哪兒騙來的好姑娘?」
碧瑤聽此,忙擺手道:「這位夫人誤會了,我和納蘭是姐妹。」
納蘭:「……」
丞相夫人痛心疾首:「怎麼所有姑娘都成了你的好姐妹?」
納蘭:「娘,你可以閉嘴嗎?對了,你進宮做什麼來了?」
丞相夫人注意到納蘭臉上的傷口,不無心疼道:「帶你回家吃飯,好好休息休息。」
「再等等吧,我想和景哥哥說再見。」納蘭拉著丞相夫人進屋。
然而等到天色漸晚,皇甫景卻還是沒有回來。
納蘭只好和丞相夫人收拾一番,打算出宮。
到了宮門口,許是因為今日是皇帝祭日,出入宮門需要令牌。
尷尬的是,納蘭他們沒有……
正在為難時,一輛馬車緩緩進來。納蘭好奇地看過去,卻是皇甫蘭珠。
皇甫蘭珠下了馬車,走到丞相夫人這邊見了禮。丞相夫人也客套寒暄幾句,隨後又說他們一行被令牌之事困在這裡。
皇甫蘭珠笑道:「丞相夫人別介意,父王駕崩,宮裡人手不夠,這些守門的奴才都是新來的,丞相夫人這些年極少來宮中走動,都怪他們這群沒眼力見的。」
「哈哈,也怪我。」丞相夫人笑笑。
皇甫蘭珠轉身,沖守門頭領罵道:「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這是我們大澤的丞相夫人!誰膽敢為難。」
眾人忙退到兩邊,給丞相夫人讓出一條通道。丞相夫人客氣地和皇甫蘭珠說了謝謝,自己上了馬車來,吩咐車夫出宮。
納蘭沖皇甫蘭珠笑笑:「多謝公主幫助。」
皇甫蘭珠盯著納蘭,心裡突然漏了一拍,卻還是端莊地笑笑:「納蘭公子不必客氣。」說罷,她也往自己的馬車而去。
那個背影,納蘭覺得很是落寞蕭索。
丞相夫人嘆氣道:「蘭珠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也不知什麼時候,突然變了性子,這般沉寂起來。」
丞相夫人一行出了宮,先是去了洛府,正巧碰到洛芷站在門口,碧瑤忙揮了揮手:「師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
納蘭一行回到丞相府,大澤皇帝駕崩,丞相大人也是現在還沒有回來。
丞相夫人等得不耐煩,順手去牽納蘭的左手,打算一起去吃飯,但這一碰便是一陣沉默。
孩子是每一個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自己的肉丟了什麼多了什麼,自己自然是了如指掌。
納蘭還未想好該如何安慰,但丞相夫人卻是一笑:「走,吃飯吧。」
說完,側頭過去,淚流不止。
再多勸慰都成了煽情的材料,納蘭知道自家娘親不需要這個,便等丞相夫人冷靜下來之後,才問:「娘親,你這麼早就回來,可是琅雲村出了什麼事?」
丞相夫人想了想,道:「突然你爹就下令,要把我們在琅雲村的所有痕迹都抹去,要不然會給琅雲村帶來災禍。我自然不願意我的那些個好姐妹受難,所以拆了房子就蹦噠著回澤州城了。」
抹痕迹、自家爹爹、關晟焱不再澤州、琅雲村……納蘭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他按住胸口,為什麼,他只不過離開不到兩個月,為何所有事情都像是翻了一個面?
琅雲村,他的啊嗚還在琅雲村,此刻不由心急問:「那麼啊嗚一家呢?他們還留在琅雲村嗎?」
「納蘭,你冷靜一下,你爹爹說了,這次朝廷要為難的只會是我們,琅雲村的無辜百姓一定不會有事的。」丞相夫人勸解。
然而納蘭卻是不信,慌張地離開丞相府,親自駕馬往宮裡賓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