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子母蠱
第一百三十三章,子母蠱
大澤洛相國得了怪病,不惜花費重金求得葯祖出山診治。
葯祖為了那「重金」,自然欣然前往。
出發前想到自己孤身前去不夠氣派,便一左一右帶上了碧瑤和青芷。
偏偏那天洛北辰拖著皇甫景和皇甫斐到自己府上玩,偏偏皇甫景一身玄衣太扎眼,偏偏青芷只隨意抬了個頭,皇甫景便進了她的眼。
後來葯祖要回去的時候,青芷便拜託碧瑤為自己掩護,然後……青芷就沒了……
葯祖嘆氣,拉著碧瑤離開澤州,碧瑤看向澤州城的城牆,青芷跟她悄悄地揮了揮手,便消失在人群里。
從此以後,只有洛芷,再無青芷。
說到這裡,碧瑤沖納蘭翻白眼:「所以你知道,你家那位有多麼的讓我生氣了吧!」
納蘭忙解釋:「這隻能說景哥哥魅力太大,怪不得他。」
「呸呸呸,你家那位就是喜歡沾花惹草!欺騙小姑娘的純潔愛情。」碧瑤哼一聲。
純潔?!納蘭吐吐舌:「你要是知道你這個師姐在大澤做了啥,估計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碧瑤斜著眼看過來,然後兩個人在搖晃的馬車裡,一個訴說一個聽,關於洛芷在大澤如何「喪心病狂。」
其實說到最後,納蘭突然對洛芷的行為多了其他認識,說到底,總歸一句年少時期還未成型的愛。
至少那個時候,納蘭是這樣以為的。
到達澤州城門時,納蘭悄悄探頭去看,城門兩側站滿了歡迎二殿下凱旋的百姓。
皇甫景騎著馬走在前方,碰到人多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往後看看,直到和納蘭的眼神碰撞,自己才笑著又坐好。
皇帝依舊沒有露面,就連關晟焱也不見蹤影。站在前面的丞相大人遠遠地就沖皇甫景行禮,跟在他身後的還有皇甫斐和皇甫真。
如此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噓寒問暖,納蘭臉上的傷已經拆了線,只有一條淺粉色的痕。但他還是命人把他先從側門送進宮裡,至於自己這一身傷,納蘭還沒想好要怎麼交代。
到了皇甫景宮裡,許久不見的懷安依舊沉著冷靜地安排納蘭下榻的地方。
但他注意到納蘭身旁的綠衣女子時,才皺了皺眉,還沒問這是誰,碧瑤就搶先一步摟過納蘭的肩膀:「我叫碧瑤,是納蘭的女人。」
懷安和納蘭同時一愣,碧瑤配合地露出羞澀的表情。
懷安看著納蘭,隨後突然臉色一緩,領著碧瑤下去。
過了會子,碧瑤提著裙子過來找納蘭:「誒誒誒,那個冷臉的俊俏小公公是誰啊?怎麼臉色一聽到我是你女人之後,突然和緩那麼多?」
納蘭咳了咳,問:「你真的想知道?」
碧瑤點點頭,隨手端起一杯茶,不無遺憾道:「可不是,唉,可惜了,那麼好看一張臉,可以是個……唉。」
納蘭淡淡開口:「他是我情敵。」
「噗!」碧瑤噴茶。納蘭迅速拿起一早就看中的團扇擋在自己面前。
碧瑤直接用袖子擦擦嘴,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皇甫景就是個渣渣!」
「那隻能說景哥哥魅力大!」納蘭認真地糾正。
後來二人爭執一會兒,最終敲定,不怪皇甫景魅力大,也不怪他是個渣渣,而是那些愛上皇甫景的人,除了納蘭以外都是眼瞎。
隨後,有人來告訴納蘭,皇城為皇甫景辦了酒宴,二殿下派他來問:可要去一起去玩?
還好碧瑤雖然貪玩,但還算負責,她連忙替納蘭決定:「納蘭公子長途跋涉,已經累了,想好好休息。」
納蘭便乾笑著點點頭,等那人走了,納蘭特仗義地拖著碧瑤往皇甫景專門為他設置的小廚房走:「和一幫大老爺們喝酒有什麼好玩的,走,哥們兒帶你吃大餐去!」
皇甫斐來時,納蘭和碧瑤正人手一個一個雞翅,大快朵頤。
懷安過來傳話:「納蘭公子,三殿下叫你過去。」
「三殿下?」納蘭忙放下雞翅,想了想又扯上碧瑤:「走,帶你去看大帥哥。」
碧瑤在美色和美食中間猶豫一會兒,果斷一手雞翅一手抓住納蘭:「走吧!」
皇甫斐還是一如既往的氣質如蘭,他一身墨藍色綉青竹花紋的加絨長衫,外面一件夾領白毛錦袍,相搭配的暗金色發冠更是稱得他風度翩翩,藏不住貴氣和高雅。
「三殿下,好久不見。」納蘭行禮,順便拽了拽一邊看呆的碧瑤的衣角。
碧瑤也簡單的彎下腰,之後抬起頭來,笑:「這位公子也好看。」
皇甫斐還未瀟洒地說句謝謝,碧瑤又很不淑女地啃了一口雞翅,對著納蘭說:「可惜了,又碰著一個喜歡你的。」
納蘭和皇甫斐同時語塞,皇甫斐乾咳兩下,只說:「我前幾日見到了淳妃娘娘,她說若是碰到你,想請你去看看她。」
「淳妃娘娘,」納蘭忽然想起那個小心翼翼的,愛紅臉的淳兒,只可惜,大概是回不去了吧,但他還是笑笑:「嗯,我知道了,一有空我就過去。」
皇甫斐頓了頓,道:「可是,淳妃娘娘這幾日身子不太好,聽說已經卧床半個月了。」
納蘭一愣,隨後便是脫口而出:「勞煩三殿下安排了。」
「轎子就在外面……」話音未落,納蘭就跑了出去。
碧瑤跟在後面,她打算要走時,突然看著皇甫斐:「為什麼納蘭沒有喜歡你?」
皇甫斐瞳孔微縮,他慢慢思索著碧瑤話里有什麼意思,不料碧瑤卻是用油膩膩的手拍拍皇甫斐的肩膀:「你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
納蘭沒有坐轎子,直接讓人帶著他跑到淳妃門口。
到了宮門口,那樣冷冷清清的場景讓納蘭有些怔忪。他記得之前曾路過淳兒的宮殿,花團錦簇、人來人往……
甚至出門迎接的宮女,連她的衣領都打了補丁。納蘭皺眉,為何突然差別如此之大。這麼想著,他也直接問了:「沒人來管一下這裡嗎?」
宮女無不凄涼的說:「自從皇帝卧床不起,淳妃娘娘這兒就被徹底冷落了,該給月銀遲遲不到,飯食一天不如一天,就連這過冬的炭火……」
納蘭暗自握了握拳,又問:「你家主子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小宮女一邊抹淚一邊往裡走,坐著轎子前來的碧瑤從一邊跑過來:「我說,你就不能等等我。」
納蘭卻是沒接話,只跟著小宮女去了,到了一處內殿,還未走近便聽到一陣陣咳嗽。
碧瑤聽得挖挖耳朵:「她這麼咳下去,怕是把肺都得咳出來。」
納蘭便推著碧瑤往前去:「你是葯祖的弟子,你快去看一下。」
碧瑤只得加一句:「我出診費收很貴的啊,你這麼推著我,我神醫的氣質有損啊,我還要不要面子啦!」
「咦?」但是看見淳兒時,碧瑤便立刻擺出一副神醫的模樣來,似乎是聞到什麼味兒,她低頭正要仔細聞一聞,淳兒有劇烈咳嗽起來。
淳兒看見面前的人,也嚇了一跳,她喊著宮女的名字:「來人,把她趕出去!」
「淳兒,是我!」納蘭下意識地喊,出口后才覺得不妥,正要請罪,淳兒卻是突然來了精神,掙扎著要坐起來。
「納蘭公子,你終於肯來見我了。」淳兒由碧瑤扶起,依舊咳嗽不止,連一句話也不能太完整地說出來。碧瑤想了想,摸出一顆葯給淳兒喂下。
片刻,淳兒咳嗽淡了許多,也能勉強靠著枕頭坐好。
「淳兒,你為何變成這個樣子了?」納蘭不敢上前,只站在不遠處問。
既是沒有擦脂抹粉,淳兒的臉看起來卻比她身上的白色寢衣還要蒼白,她笑笑,張開毫無血色的唇:「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納蘭公子,我不後悔。」
碧瑤順勢將手搭在淳兒手上,片刻后她驚訝,手一松,指著淳兒道:「子母蠱!」
納蘭也一驚,這名兒似乎很熟悉……
隨後他想起來,南子漁捆住牧鎧的,不就是這個子母蠱!
難怪資質平平的淳兒會突然在後宮得勢……
「淳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納蘭顧不得禮儀,忙湊近了問。
淳兒看了看碧瑤,碧瑤會意地退下。
大殿安靜下來。
淳兒虛弱地開口:「納蘭公子,淳兒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納蘭心疼地看著她,艱難地開口:「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不肯好好活下去?」
「一個人的心都死了,要怎麼活下去?」淳兒眼睛紅了一圈兒,她把目光望向遠方:「納蘭公子,淳兒本就是該死去的人,自從柳郎倒在血泊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若不是我夢見柳郎喊冤,死不瞑目,我也早就隨他去了。」
「淳兒。」納蘭眼睜睜地看著淳兒嘴角開始滲血,他連忙叫碧瑤進來,碧瑤把脈,片刻后搖搖頭。
「蠱蟲已經到了盡頭,子蠱可治,母蠱難活。」碧瑤說完,取出袖裡的銀針封住淳兒幾個穴位:「沒什麼時間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就抓緊時間吧。對了,子蠱,那個要和你一起死的人是誰?」
淳兒勾唇一笑,她慢慢吐出兩個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