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孩子沒了
我一開口，便是這個名字。
顧子軒快步走來，伸手壓住我的肩膀。
「別動，躺好。」
他開口，語氣算不上冰冷，但也不溫柔。
「你快告訴我！毋瓊呢！」
我再也顧不了那麼多，沖著他歇斯底里地喊了出來。
顧子軒放在我身上的手一沉，頓了頓。
「在vip病房。」
我聽到他的話，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最壞的那個結果。
「她怎麼樣了，我要去看她…」
我起身，伸出手直接拔下了手上輸液的針頭。
「你不要動！」
顧子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聲音提高，讓人不寒而慄。
我頓在原地，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他的眉毛擰在一起，猶豫了五六秒，才緩緩開口。
「孩子沒了，剛做完手術，她還在昏迷中，這個時候，不要打擾。」
「孩子沒了…」
「沒了…」
大腦轟然一片，彷彿是一個巨響的炮在我面前炸開，我的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里也是陣陣轟鳴。
我的手軟了下來，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不敢想象，毋瓊得知自己失去孩子，會遭到多大的打擊，我明白，她寧願遭受全世界的反對，都要留下孩子，因為離開了周況，孩子是唯一能給她力量的人，沒了周況，又沒了孩子，我不敢想象，她會不會瘋掉。
我依然記得幾天前我與她在風鈴見面，我抱著她，告訴她自己願意支持她，願意理解她，我們本來那天去商場，就是為了看嬰兒用品，我能感受到她的新奇與喜悅，那種，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可是現在，一切沒了。因為吳敏，一切都沒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被抽空了，莫名的虛弱。
我伏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里，淚水順著鼻樑流動。
「毋瓊，是被吳敏以周況的名義約出去見面的，她沒想到到了地方，看到的是吳敏，吳敏是做了準備，身上帶了扳手和匕首去的，為的就是恐嚇毋瓊打掉孩子，但是毋瓊堅決不同意，兩個人起了爭執，吳敏就拿扳手打了毋瓊的頭，毋瓊就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下被她推進了水裡，靠近江邊的地方水不深，而且毋瓊還不是完全昏迷，吳敏就抓著她威脅，不停地灌水又抓起，然後再灌水……然後就到了我們看到的那一幕。」
我不敢想象，一個女子，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竟然有那麼狠毒的內心，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湧出來，濕了枕頭。
「不要哭了…」
我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肩頭，顧子軒難得的溫柔。
「醫生說，她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足夠幸運…」
「你為什麼不救她？！你為什麼要管我？」
所有委屈和埋怨都湧上來，我寧願當時顧子軒對我不管不顧，也要先救毋瓊。
我淚眼迷濛，猛的轉身，甩開顧子軒的手，質問他。
他緊蹙眉頭，我想不到，這世界上竟然有人，連皺眉頭都那麼好看。
我用力抽氣，不斷哽咽，我知道我就是無理取鬧，顧子軒已經儘力做了他該做的，我這樣質問他，分明就是蠻不講理，可是我內心的痛苦，讓我不得不把情緒發泄到他的身上。
朦朧之際，我看到眼前一黑，他上前，輕輕地抱住了我，我的臉埋進那人溫暖的懷抱，兩隻手也不由自主抱緊了他。
「因為我，更不願意失去你。」
這句話，在我耳邊，縹緲地如同夢境中的聲音，我深吸了一口氣，淚水不住地湧出來，像是開了閘的水庫，止不住了。
「顧子軒，你是在乎我的吧……」
我說話嗚嗚咽咽，斷斷續續，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他只是更加用力，像是要把我嵌入他的身體，良久沒有說話。
他沉默著，但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在意我，如同我在意他一樣。
我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準備，才說服自己鼓起勇氣去看望毋瓊，她已經醒了，而且知道了自己失去了孩子。
去VIP病房的路上，我一直走走停停，我不敢想象，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顧子軒在我身邊，終究是握緊了我的手。
「別怕，我陪你去。」
這場事故，我唯一從中得到的好處，應該就是顧子軒對我態度的轉變吧。
我和顧子軒一起，慢慢走著，可是每靠近一點，我就越緊張一分，我不知道，我該怎樣開口，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安慰她。
終於，站在了她的病房門口，我鬆開顧子軒的手，沉默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抬手敲了敲門。
我逼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然後推門走進去。
毋瓊半坐在床上，身形單薄，臉色蒼白，她木訥地轉頭，看到我，似乎想要改變一下面無表情的神情。
我朝她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地握著她的手。
像是條件反射，她的手猛的一縮，動作雖不明顯，但我卻感覺到了，現在，無論是誰，去接觸她，她都會覺得恐懼吧？
「瓊瓊…」
我聲音哽咽著叫著她的名字，想要給她些許安慰，她看著我，停頓了許久，竟然慢慢地笑了。
苦澀，辛酸，甚至絕望，苦楚，全都夾雜在她的眼睛里，我無法描述，此時此刻眼前的她，有多痛苦，但還要看著我微笑。
曾經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如今卻變成了這樣的一副模樣，我都心，都在發痛。
「瓊瓊，你怎麼了……」
我看著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是她依然是這樣，帶著笑，看著我。
來的路上，我就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想了一遍，我以為她會哭會鬧，會歇斯底里，可是並沒有，她安靜，微笑，彷彿一切都好，可她越是這樣，我卻越是害怕。
我知道，她的心大概已經死掉了吧，不然她也不會這樣的吧？
「毋瓊，你正常一點，不要嚇我…」
我哽咽著，說出這句話，本來還偽裝地挺好，可是話音剛落，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