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到底是誰?
「當時,你們是在世界交界之地認識的吧。」赤棗子不顧華清引驚訝的神情,徑直說道,「觸犯鬼神禁制的你,被囚禁在世界交界之地,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沒能渡劫轉世,而不悟,也是在七年前同樣觸犯了鬼神禁制,在淬鍊之地與你相遇的吧?」
「你是什麼人?」華清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就一面之緣,這個人就可以將他的一切都看得這麼清楚。
赤棗子笑了笑,「不算什麼大人物,但是在魂靈族裡,還算小有名氣。」
「魂靈族人……難怪,」華清引也笑了,「還以為現在的天族人都這麼厲害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天族人了!」赤棗子簡直要炸毛了,「你再說我是天族人,小心你的腦袋!」
「冒犯了冒犯了。」華清引很是客氣地作了一揖。
赤棗子原本就是開玩笑的,華清引如此有禮貌地給他道歉,反倒叫他有些不甚習慣,「罷了,罷了,我也不是真心要與你計較。」
華清引笑了笑,「不知這位朋友尊姓大名?」
「赤棗子。」
「嗯,赤棗子。」華清引對他說道,「你又是怎麼就知道了我和不悟的來處?」
「你以前救過那長春宮裡邊的薄媚娘娘吧?」赤棗子看著他,眼神中有些說不出的感受。
華清引一怔,又是一笑,「原來是薄媚。」
「不錯,我猜測,你只有跟你那個所謂的不悟姑娘同一遭遇,才會涉險將她救出來,而你將她救出來的唯一動機,最好的解釋就是你先前的為人本就是如此。」
「不愧是魂靈族人。」華清引笑了笑,欽佩地說道。
赤棗子卻也不因此而驕傲,「我想你現在是在擔心吧?」
華清引頓時收起了笑容,「你既然知道了我們這麼多事情,看來你也知道不悟的真實身份了。」
「我不能確認。」赤棗子不想打腫臉充胖子,淡淡地回答,「但我有九成的把握了。」
「她是不是這個步月館的主人?」
「是。」
「她的名字叫什麼?」
「排歌。」
「她為什麼要到世界交界之地?」
赤棗子又笑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呃……」說起這件事,華清引很是慚愧,畢竟他的確不知道為何不悟要去到世界交界之地,難不成……「她也是要去救人?」
「若非不是,又有誰那麼傻去如此危險的地方呢?」赤棗子說話時,臉上始終是帶著笑意,縱使他並沒有覺得這事有多麼叫他高興,但是只要跟他再多聊一會,心裡也就能對排歌重生的這件事情多確定一分。
「這話說得倒是在理。」華清引一時無話。
沉默了片刻,華清引又開口問道:「那她救出那個人了嗎?」
若不悟真的是去救人,那麼那個人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吧,興許就是她一直放在心上而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呢?
「救出來了。」赤棗子淡淡地回答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宸柒從步月館內走了出來,赤棗子看了宸柒一眼,似是在給華清引介紹,面前的這個宸柒就是排歌不顧自身安危硬是要去救的那人。
華清引也似乎理解了赤棗子的意思,他登時一愣,難道他真的是不悟的心上人?
「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宸柒看到華清引還在步月館面前,有些無奈地想要趕走。
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眼看到這個人開始,宸柒就對他沒有什麼好感,現在更是看到他分分鐘就要讓他離開。
華清引只得跟赤棗子道了謝,轉身離開。
再次回到住處時,不悟也已經回來了,回來時還帶了從長春宮帶回來的梨花。
「你這梨花哪裡來的?」華清引問道。
不悟看了看他手裡亦是帶著一籃新鮮的梨花,便也反問道:「那你的又是從哪來的?」
「你告訴我我再告訴你。」
「那你告訴我我再告訴你。」不悟一點也不罷休道。
華清引沒了她辦法,只好告訴她,「我是在合歡山山腳下一處名為步月館的地方摘的。」
「步月館啊,是我們上次看到的那個房子嗎?」不悟歪著腦袋回憶道,她想起來了,似乎那個房子門前就有一株梨樹,「是不是它面前有一株梨樹?」
「是啊。」華清引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住她的,那倒還不如讓她自己去發現。
排歌。
原來她一直在睡夢中念叨的那句「我不是阿歌」,不過就是那段讓她想放下卻又放不下的回憶在暗中驅使著她。
她哪裡是不悟,她不過是一個上神,一處與天界毫無關係的上神,而她的心上人……
華清引想到宸柒那副不招他待見的模樣,又狠狠地咬了咬牙,沒想到,她原來的心上人是他。
「清引,你說上次我們見過的那一群人,是不是就住在步月館里啊?」不悟想到先前有一個人似乎將她認成了另外一個人,是不是她原本就是屬於那裡的?
華清引不想瞞她,卻又不忍心叫她現在就離他而去,只得含糊道:「我只是摘花,卻也沒見過那些人。」
「哦,那好吧。」不悟只好罷休道,「那你梨花羹學會了?」
「是啊,我現在就可以做給你吃了。」
「好啊!」不悟一激動,又鑽進華清引的懷中,但是腦海里浮現的卻也是州慢的影子,嚇得她登時抽回了身子。
華清引見不悟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了?」
「沒……」不悟稍稍有些害羞,甚至心跳還加快了不少。
華清引也沒有多想,「那我去給你做梨花羹了,你先在這裡等著。」
「好!」
**
「赤棗子,你不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嗎?」宸柒皺著眉頭說道。
赤棗子佯裝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哪個人?」
「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啊。」宸柒知道赤棗子在逗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奇怪嗎,我覺得不奇怪啊。」赤棗子說著,便也不再理會宸柒,徑直走了。
他一路騰雲,到了華清引的住處,正巧看到不悟坐在樹下,很是無聊地把玩著一株狗尾巴草。
他化成一個人蔘果一般的形狀的靈物,如他第一次與她相見時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狗尾巴草有那麼好玩嗎?」赤棗子走到她身邊,仔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卻也發現她並沒有注意到他,這才開口問道。
不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待她看清楚了赤棗子的形狀,大聲地叫道:「哇,你是蘿蔔嗎?」
……
赤棗子登時覺得,這貨要不是排歌那才怪了!
「呃……我是人蔘果。」赤棗子心裡白了她一眼,說道。
不悟似乎明白了什麼,「哦……也對,只有人蔘果才會化成人形。」
赤棗子頓時無語,很想揍她一頓順便告訴她,就算人蔘果化成人形也不會是他現在這個樣子好吧!
不過算了,反正今天的正式不是要討論是不是人蔘果的問題,他立馬又回到了正題,「你叫什麼名字?」
「不悟。」
「沒有覺悟,還是挺像你的。」赤棗子如是說道。
不悟一愣,「你這個人參果怎麼還罵人?」
「沒有罵人啊,我就是感慨一下罷了。」赤棗子笑了笑,化成咯咯的聲音傳來。
「你從哪裡來的?」不悟看這人蔘果有點奇怪,甚至在她聽到那一串咯咯的笑聲的時候,還想起了一隻白鷹。
赤棗子始終注意著她的眼睛,卻也看不出點什麼,嘴上也是很敷衍地回應,「合歡山來的。」
「哦……你知不知道那裡有一處房子,名曰步月館?」不悟聽到面前成了精的人蔘果是合歡山來的,很是好奇。
赤棗子點點頭,「我就是從那處來的。」
「那步月館就你一個嗎?」
赤棗子晃了晃他那不算腦袋的腦袋,「沒有,還有一對夫婦。」
「哦……你們那是不是有梨樹呀?」
赤棗子有些奇怪,「這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有個朋友從那邊過來,說步月館門前就有一株梨樹,我想,應該就是你的住處了吧。」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迷糊啊。」赤棗子感慨道。
「你是什麼意思?」不悟有點吃驚,「你認識我?」
「現在我不就認識你了,你叫不悟。」赤棗子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打量她的眼神也漸漸滑落到她的手上。
那雙戴著手套的手。
不悟覺得這個人參果說話有些無趣,便也沒有再理會他。
而赤棗子卻也在這個時候才問起他真正想知道的,「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戴著手套啊?」
「燒傷了。」不悟如實回答,她對其他人問起這個問題興許會敏感一些,但是對於一個人蔘果,她的確是沒有任何戒備心的。
「很嚴重嗎?」赤棗子還以為她會排斥自己這個問題,沒想到這次異形這麼成功,直接叫她告訴了自己真相。
不悟點點頭,「是。」
「我能看看嗎?」赤棗子走得更近了些,問道。
不悟有些遲疑,但是看了看面前這個像極了蘿蔔的人蔘果,抵抗力一下子就弱了很多。
她摘下了手套,將自己那燒得幾近潰爛的手移到赤棗子的面前,「嚇不嚇人?」
「沒嚇到我。」赤棗子見過宸柒那燒得不成樣子的樣子了,現在看到這個,殺傷力也不甚大。
赤棗子說著,用人蔘果的根須輕撫著不悟的皮膚,她手上還戴著一個手鐲,手鐲倒是沒有任何被灼燒的痕迹。
「這個手鐲是你的嗎?」赤棗子問道。
「是,一直都是我的。」
赤棗子便也端詳起她的鐲子來,卻也發現,鐲子裡邊還刻著一個令字,令府?
「這個鐲子你是怎麼得到的?」赤棗子對面前的這個不悟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定是排歌了,但還是想多問一句。
不悟卻也搖搖頭,「不記得了。」
「罷了,你想知道自己是誰嗎?」赤棗子問道。
「你知道我是誰?」不悟激動地站起身來,這是她做夢都想知道的事情好吧?
赤棗子點點頭,「嗯,我想你應該也清楚,你原本就是屬於這裡的。」
「其實……我一點都不知道我是屬於哪裡的……」不悟愧疚地說道。
沒辦法,她花了六年的時間待在魔界養傷,又花了一年的時間去了凡間吃喝玩樂。
此前一直沒有印象有來過天界,雖然來到這裡時,她的確對這裡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熟悉感和親切感,卻也從未想到自己原本就是屬於這裡。
「那你現在知道了就行了。」赤棗子直接忽略她的智商,說道。
不悟有些無語,但還是配合著赤棗子道:「哦。」
就在這個時候,華清引做好的梨花羹帶了出來,赤棗子立馬就想開溜,離開前還不忘跟不悟說,「三日後到北天門等我,我帶你會找回你的回憶。」
不悟還想說點什麼,赤棗子卻也就開溜了。
「在幹嘛呢?」
不悟搖搖頭,「沒什麼,剛剛有一個人蔘果莫名其妙地跑過來說要幫我找回記憶。」
「人蔘果?」華清引一聽到要幫不悟找回記憶,心裡的直覺也就只有赤棗子會做這種事情。
「嗯,是一個人蔘果,還是一個長得很像白蘿蔔的人蔘果!」
「好了,它可能是逗你玩的,你先把這個吃了吧。」說著,華清引給不悟遞過去了一碗熱乎乎的梨花羹。
濃郁的椰奶香味,外加甜甜的梨花香,讓不悟彷彿沉醉在了某個不知名的溫柔鄉中。
「阿歌,以後你就是我的了,你的人,包括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阿歌,你菜種得是不是有點多了,怕是要吃不完了吧?」
「阿歌,我們都三萬年沒見了,今夜你可要滿足你的夫君?」
「阿歌……」
嘭地一聲,一聲清脆的瓷碗砸落地上的碎裂聲,將不悟的回憶徹底拉了回來。
她的眼卻也是濕潤的。
可是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而哭,只是覺得心痛,很痛。
「不悟,你怎麼了?」華清引在一邊,臉上的驚恐表明,他也被嚇到了。
不悟抬起頭來,雙眼濕濕地看著他,「清引,為什麼總有一個人叫我阿歌,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