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你當兒子要麼
孟蘊這樣心思細膩的人,不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自從昨天從孟臨州那兒接了鍾衛那檔子事,孟蘊就恨不得一天拆作兩天用,儘快將這事落實,今天就在公司加班到天黑。
一月份的天,黑得早,最後一幀夕陽消失時,又開始下雪,孟蘊才想起吃飯的事,也就那個時候接到厲荊深的電話。
她本以為是他打來的,電話那頭卻是厲胤齊的聲音。
小孩子甜甜的叫小孟姐姐,叫人心都軟了。加上今天是周五,她也不好再留孟柳指派的人加班,便讓他們回家做事,自己也出來跟厲家父子兩吃晚飯。
聽說她還在公司,厲荊深就近挑了個餐廳。
三人坐在窗邊的位置,抬首可以遙望江景,低頭可見人潮湧動的街道,來時孟蘊還想,周五真是刑滿釋放日。
餐廳里氛圍安靜雅緻,孟蘊在一片流動的樂聲中又將厲荊深那話想了幾遍。
她客氣,是因為本來空降到這個資歷與職位不符的部門,就欠缺了底氣,而且行政部門的周旋和柳恆的男秘書林方原,放哪兒都比她能力強。
她的來頭別人都知道,來給她打下手,她如果再端架子,那就是虛抬架子,不好服眾。
孟蘊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厲荊深聽,又說:「我跟你不一樣。」
厲荊深切著菜,悠然問:「有什麼不一樣?」
厲胤齊從甜品里抬起頭來,眨著眼睛也有模有樣問:「對呀,有什麼不一樣?」
「安靜吃飯。」厲荊深看他一眼,將他的甜品收走,換上主食。
厲胤齊不服氣,「可你們都沒安靜呀。」
「因為我們是大人。」他爸回。
厲胤齊翻了個白眼,「只許大人點燈,不許小孩放火。」
孟蘊覺得胤齊可愛得不行,盯著他看,看著笑。笑容是含蓄溫吞的,但是發自內心。
厲荊深看她那樣子,垂了下眼,先將剛才那話題擱置一旁,問她:「是不是覺得很可愛?」
孟蘊抿著唇點頭。
厲荊深又說:「送給你當兒子要麼?」
厲胤齊看了看他爸,又看了看小孟姐姐。爸爸要把他送給小孟姐姐?那不可以的,雖然他也很喜歡小孟姐姐,但他還是有點捨不得爸爸的。
正常人都會以為他的意思是指,讓她給胤齊當后媽,況且昨晚他剛說過『結婚』這個話題。孟蘊就往那方面想想了。
她摳字眼委婉地說:「胤齊又不是小貓小狗,你說送就送。」
厲胤齊朝他爸重重點頭,並附上一句威脅:「你別想把我送人,那是遺棄兒童罪,我可以告你的,還有姑奶奶也不會放過你的,她可喜歡我了。」
孟蘊就怕他當真,趕緊安撫一句:「你爸跟你開玩笑的。」
厲荊深雖然對兒子態度冷漠了些,但還是很重視的,兒子對老爸也是諸多抱怨,但明顯也離不開他。
父子關係,並不是一個外人能輕易介入的。
厲荊深卻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厲胤齊慌慌的看了看小孟姐姐,跟他爸急了,「你你你,你血口噴人!才不是呢,你不要破壞我和小孟姐姐的感情。」
「爸爸是爸爸,小孟姐姐是小孟姐姐,我都喜歡!但是是不一樣的哦。」詞窮的小孩,用手指在爸爸和小孟姐姐之間點來點去解釋著。
厲胤齊深刻覺得覺得做一個小孩太難了,做爸爸的小孩更難,男人何必為難男人?知道他想討老婆,可也不能耍陰招啊,大家和平相處,公平分享小孟姐姐不好嗎?
有些道理他爸爸沒有教過他,長大后他自己領悟到,原來喜歡的女孩子不是用來分享的,是用來霸佔的。
厲胤齊不想理爸爸了,總之現在他挨著的是小孟姐姐,吃著爸爸遞給他的食物,喝著小孟姐姐為他點的飲料。
只要不把他送人,他就是人生贏家。
厲荊深視線定格在對面一大一小的身上,過了會兒才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說,我跟你哪兒不一樣?」
孟蘊說:「你資歷高,能力配得上職位,你發號施令是理所當然,我若是對人家發號施令就是端架子。至少在做出點成績之前,要學會謙虛。」
他回:「你那不是謙虛,叫自貶身價,看不起自己。從根本上來講,你是拿分紅的,他們是打工的。再往下講,你是項目負責人,他們是助手。你跟供著兩個領導似的,久而久之,別人只會認為你懦弱,覺得你好欺負,更不得人心。想籠絡人心,也要掌握方法,你好歹是個大股東,畏畏縮縮,一點沒氣勢。」
「雖然我是拿分紅的,但我在這份工作上也是個新手。」
她對部門裡的嘍啰,該用什麼態度,也是什麼態度的,但這兩個人不一樣。
「新手怎麼了?哪個不是從新手變成老油條的?」
孟蘊語結,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但一時又不願否定自己的想法。
厲荊深知道她聽進去了,又刺了她一句:「平時怎麼沒見你對我那麼和氣,反而對兩個下屬恭恭敬敬的?該硬的時候硬不起來。」
孟蘊果然被刺得反射性地反駁:「你才硬不起來!」她這是才進公司,必須步步為營好不好。
厲荊深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笑意不明:「你說誰硬不起來?」
孟蘊看了眼胤齊,瞪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厲胤齊這麼天真可愛,厲荊深卻如此傷風敗俗,老臉掛不掛得住?
厲胤齊雖然比同齡人早熟,但是知識量和理解能力畢竟有限,很多他們說的話,他都聽不懂,但是他會學呀!指不定哪天忽然想起就拿來用了。
胤齊眼睛眨呀眨,吃飽了開始百無聊賴,看到樓梯口上了的兩個人,他興奮的睜大眼,鬆開嘴裡的飲料習慣,揮著手叫:「姑奶奶!」
孟蘊聽見這三個字,就已經開始覺得不自在。
抬頭往右邊看了一眼,果然是厲姝。
那氣場和身姿,五十米開外孟蘊都看得出來。
她擔憂的看了眼厲荊深,對方看似不以為意,目光閑散的往來人身上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