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霧
時間轉眼過去了一周。
黑角巷區迎來了冬季的第一個暖陽。
零三眯了眯惺忪的睡眼,從床上跳下,走進衛生間簡單地洗漱了下。房間內已沒了幽狼的身影,客廳的書桌上放著一塊麵包和一把新配的鑰匙。
「狼哥還是那麼早。」零三把鑰匙塞進口袋,抓起麵包便出了門。
自從吃了上次的那塊黑肉后,零三感覺自己的身體強壯了不少。前些天幽狼教了他一些搏擊動作,昨晚又讓他做了一些體能訓練,把他好一頓折騰。但神奇的是,第二天起來后,他的手腳竟沒見一絲酸痛。
「下次再遇到二胖子,我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零三心想著,低頭沿著第五大街快步行走。
「小心!」
一個黑色身影突然從前方的拐角里拐了出來,零三沒注意,一頭撞了上去。
「哎,臭小子你走路沒長眼啊。」來人揉了揉胸口,罵罵咧咧道。
瘦長的身材,錚亮的光頭,正是竹竿三人組中的二條。
兩人默默對視了幾秒,零三猛地一個轉身,剛想逃跑,衣服卻被對方牢牢抓住。
「想跑?小子,有句話叫啥來著?不是冤家不聚頭。」二條一陣獰笑,用右臂箍住了零三的脖子,把他拖進了邊上的小巷子。
零三拚命掙扎,可惜雙方力量差距太大,怎麼也掙脫不開。
「小子,因為你,我讓我們幫會的兄弟笑話了兩天。現在,嘿嘿,讓我想想該怎麼獎勵你。」二條鬆開了右臂。
零三轉過身,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哥……」
「誰是你哥!」二條揚起一肘砸在零三頭上,將他打倒在地,上前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零三蜷縮在地上,熟練地擺好了以前挨打的姿勢,做好了痛叫出聲的準備。
「咦?」
二條雨點般的拳腳打在零三身上,他卻出奇地感到沒那麼痛苦。
「好像不痛哎?是他的拳腳沒力氣,還是我的身體變結實啦?」零三頗感意外,以前的他只會想這頓毒打何時才能結束,現在他都有心思去思考痛還是不痛這個問題了。
想著想著他的眼眸開始渙散,腦子變得一片渾噩,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體內正浮現出縷縷黑氣,而這些黑氣慢慢匯聚成了一團黑霧。
二條踢打了一會,覺著自己有點累了。他右手撐著牆,喘了兩口粗氣。
「我不會把他打死了吧?」
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零三,二條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心想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對方畢竟年紀還小。但是一想到前幾天自己受到的嘲諷,他又重新變得兇狠起來,說道:「在這個世道,這種弱者活著也是受苦,還不如一死,早日解脫。小子,是你命不好啊。」他轉過身,往巷子外走去。
「是啊。我命不好。不過,你的命更不好。」一個譏誚的聲音突然響起。
「靠,小混蛋裝死。」二條回過身。
零三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般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臉上不知何時蒙上了一片薄薄的黑霧,此刻正咧開了嘴詭異地笑著。他向著二條招了招手,喊道:「來呀,繼續打我啊,哈哈。」
二條心裡一陣發毛,叫道:「小子,你撿了一條命!大爺心情好,今天就放過你了。」
「放過我?嘿嘿,你不打我了?」零三發出一聲怪笑,臉上表情突然收斂,「那就讓我打你吧!」
話音未落,他閃電般沖向二條。
二條大驚,一句「小子不識好歹」還沒出口,就被襲來的拳頭堵了回去。
勁風聲響起。
零三的雙手如同裝上了發條,手臂揮動間竟然帶出了模糊的殘影,在短短2s的時間內,對著二條打出了整整十二記刺拳!
「這,怎麼可能!」
二條只來得及接下其中四拳,剩餘的八拳則是一下不落,全部打在了他柔軟的腹部!
「呃!」他痛苦地弓身,張大了嘴,感覺自己像是喪失了呼吸的能力。緊接著,他的下巴上再次挨了零三一腳。
「砰!」二條仰面而倒,徹底暈死過去。
「真是廢物啊。」零三左右扭動了下脖子,不屑道。
這時,他身上那層薄薄的黑霧猛一陣收縮,開始逐漸散去。
「哎?他怎麼趴下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零三神情恍惚。
他立在原地,思考了半晌「光頭二條因何倒下」這個問題。
「難道是他打我的時候自己摔了一跤,跌暈了?嗯,應該是這樣。」
他看了看躺著的二條,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他俯下身,從二條身上摸出了幾百區幣,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
當零三走到「黑角第一味」門口時,幽狼正在和酒樓的老闆「白」聊天。
白大概40多歲,長相和氣,為人健談。
「白老闆!」零三喊了一聲。
「喲,零三來的挺早啊。今天發生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你的眼神告訴我,這裡有一個故事。」白笑著回應。
「是的!」零三覺得白老闆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今天早上在路邊撿了四百區幣。」
幽狼驚訝道:「小子運氣這麼好?我怎麼碰不到這種好事?」
白老闆揶揄道:「也許明天你就碰到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幽狼笑了笑,瞥了眼街邊來往的人群,說道:「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就先走了。零三,幹活認真點,別偷懶!」
「嗯!」零三重重點了點頭。
……
二條醒了過來。
他的腹部仍在傳遞著一陣陣抽搐般的疼痛,讓他難以直起身子。
「干!」他痛叫一聲,想起了之前發生的那一幕。相較於肉體的傷痛,他覺得自己精神上受到的打擊或許還更大一些。
「我竟然輸給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對,我竟然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打暈了?不對,啊,該死,我頭好痛。」
他扶著牆,很是吃力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挪動著走到了巷子口。
「幽,幽狼?」二條一驚。
「巧啊!」幽狼看見這位落單的「老朋友」,笑著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晚十點,第五大街,「黑角第一味」。
零三洗完手頭上最後一個盤子,拿起干抹布擦了擦手。
「今天的生意真好啊。狼哥一直沒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他走出酒樓,抬頭仰望,感覺今晚的夜空異常澄澈。
「嘿,小鬼,幹嘛呢?」遠處走來一胖一瘦兩道身影。
零三一看,是上次學堂見過的「秋揚」和「麻子」,他笑著揮揮手:「剛乾完活,正打算回家呢。」
「一道吧,咱們相隔不遠。」秋揚手上拿著個酒瓶,一晃一晃地走了過來。「狼哥呢?」
「不知道,他有事在忙。」
此刻的第五大街已經靜謐了下來,街道兩邊的燈光十分暗淡,還不及月光來得明亮。兩大一小三道身影,在街邊悠悠地走著。
「狼哥估計在想著那個通緝犯的事情吧?唉,他念叨著修鍊功法很久了。」
零三抬頭看了眼秋揚,傳遞了一個眼神:這還用說?
「你這小鬼。」秋揚嘿嘿一笑,拿起手上的酒瓶朝零三一遞,「來,喝一口,長身體!」
「真的嗎?」
「當然,這可是好東西。」
零三接過酒瓶,瓶內的液體正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他強忍不適,一仰頭,狠狠地灌了一口。
「咳咳!」
他猛得彎腰,把喝進去的酒全給吐了出來,只覺得那東西酸酸澀澀,難以入喉。
「哈哈哈哈哈。」秋揚大笑起來,旁邊的麻子白了他一眼,「別帶壞小孩子。」
「不會啦,我帶壞的小孩早就長大了,他原來臉上的小麻子,現在全成了大麻子!」
「你!」麻子聞言大怒,和秋揚打鬧了起來。
「啊!救命……」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但緊接著又戛然而止。
秋揚和麻子互望一眼,伸手將零三護住身後。
「換路?」
「換路。」
倆人帶著零三錯開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改換了一條路線。
零三小聲問道:「這是有人遇害了?」
秋揚點了點頭,凝重道:「有些人就喜歡大晚上來鬧點事。咱雖然不怕事,但也不喜歡遇到麻煩事。」
三人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走著走著,四周開始變得分外安靜,月光在這裡就像是迷了路,一眼望去只能瞧見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
零三打了個寒顫,覺得巷子的終點像是藏著一頭野獸,吞光的野獸。
「別怕,小鬼。」秋揚臉頰兩側的肥肉微微抖了抖,「剛才的慘叫聲不在這個方向。」
「有血腥味。」麻子凝重地說了一聲。
「別鬧麻子,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但願是我的錯覺。」麻子聳了聳肩。
零三睜大眼睛看著前方,覺得小巷似乎變亮了一點。
「那是什麼?」
麻子伸手一指,前方地面上突兀地堆砌著一堆東西,旁邊留了一灘發暗的液體。三人湊近一看,發現那東西竟是一具四肢折斷的女性屍體。死者臉上帶著恐懼而扭曲的表情,可見生前遭到了難以想象的殘忍對待。
「怎麼會!我們和那個慘叫聲明明不在一個方向上!變態殺人狂那麼多了嗎?到哪都能撞上。」秋揚不鎮定了,低聲罵道:「麻子,我知道你也有點害怕了,但不要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男人一點好嘛!」
「誰把手放你肩上了,盡瞎說!老子的手只會放在女人肩上。」麻子憤怒回應。
「那這是誰的臭豬蹄……」
「我的呀,嘻嘻!」
秋揚只感覺一股涼氣嗖地直衝天靈蓋,猛然回頭,一個帶著鷹臉面具的人正對著他詭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