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不斷的吹拂過兩人的面龐,平日里的劍拔弩張也暫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安北辰淡漠的說:「明日你就和我進宮去覲見父皇。」說著,一顆白棋落在棋盤之上,徹底的封死了所有的路。
楚涼月挑挑眉,安北辰的意思無非就是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早些休息。」安北辰站起身來,白衣微揚,帶著些許寂寥。
楚涼月緩慢的收拾著棋子,聽著腳步聲慢慢的遠離,停下動作,閉著眼靠在椅子上,顯露出少有的疲憊。
她所不知道的是,安北辰一直站在門外不遠處,將楚涼月沉靜疲憊的臉龐收入眼中。
第二天楚涼月再一次被秦觀拉起來,穿上水藍色的抹胸霓裳長裙,外罩白紗外套,頭髮挽成一個精緻的髻,上面插著白玉簪子,濃妝淡抹,清麗秀氣,眼睛清亮堅毅。
「楚姑娘,我們出去吧,主子也等急了。」秦觀被楚涼月驚艷了,只覺得這個女子的身上帶著很多不同的東西。
楚涼月似乎對這種眼神習以為常,淡然自若的走了出去,高貴不自傲。
安北辰穿著淡藍色的系腰長袍,穿著白色暗紋軟底長靴,頭髮上戴著一個發冠,乾淨清秀,微帶笑意。
楚涼月走到他的身邊,淡漠的說:「走吧。」
安北辰把眼中的驚艷全數收斂,點頭,楚涼月並不算是美艷的,但她身上的堅毅高貴是最為吸引人的。
南齊的皇宮恢弘大氣,每一處都盡顯粗狂豪邁,但又不失細節。
「六皇子,你來了,皇上已經在等著了。」一個年長的太監在宮門等著,看到安北辰和楚涼月迎上前去。
安北辰點點頭,拉著楚涼月說道,「我們走吧。」
楚涼月對南齊的皇上了解少之又少,可以說是三國中最為神秘的皇帝。
安北辰帶著楚涼月穿過長長的迴廊,走過林蔭小道,來到一間毫不起眼的房間門前。
安北辰走上前,恭敬地說:「父皇,兒臣安北辰,攜妻前來拜見。」
過了好一陣,裡面才傳來一道低沉蒼老的聲音。
「進來吧。」
安北辰握著楚涼月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緊張,領著她走了進去。
外面看著毫不起眼,但是內在卻是別有通天,九百九十九盞長明燈擺放在四周,一張金絲楠木製成的桌子擺放在中央,上面堆放著奏摺,天花板上畫著繁複的壁畫,色彩明快鮮艷。
安雲霄端坐著,神色嚴肅的批改奏摺。
「父皇。」安北辰恭敬地叫道。
安雲霄淡淡的應了一聲,抬起頭,楚涼月這才發現,除了那雙眼的眼型,安北辰的臉上找不到和安雲霄相似的一處。
安雲霄長相端正,嘴唇緊抿,是一個硬朗和英氣的人。
安雲霄看向楚涼月了,面無表情的問,「你就是北辰選的人。」
楚涼月內心無奈,長相不像,性格卻是像的要死。
安雲霄有八個兒子,三個女兒,女兒都已出嫁,兒子有六個都有了妻室,安北辰不是太子,再加上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巫師,所以在婚姻上安北辰有著自己選擇的機會。
南齊的巫師地位很高,特別是皇室,皇室的巫師很少,基本上巫師都是來自民間。
楚涼月落落大方的說:「民女沉月,參見皇帝陛下。」
安雲霄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楚涼月示意她不用太多禮,淡漠的說道,「你們可以先出去了,朕還有事情要辦。」
楚涼月愣了愣,這真是她見過最為爽快的皇帝了,安北辰卻猶豫了一下,安雲霄很不耐煩的說:「還不快些出去,愣著幹什麼。」
安北辰微低著頭恭敬地說:「父皇,還有一件事,您好像忘記了。」
按照慣例,這時候安雲霄應該給一個信物給楚涼月,作為他承認楚涼月的信物。
安雲霄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安北辰即使低著頭也能感受到安雲霄銳利的目光。
安雲霄看著楚涼月沉聲問,「你,喜歡老六?」
安北辰的身份特殊,安雲霄也不想要皇室丟臉,這個女子的事情他也稍微的知道一些,不管她是不是試圖逃出南齊,脫離安北辰,如今安北辰帶著這個女子來見他,想必是已經想好了,這樣,他就要確定這個女子,是否抱著同樣的想法。
楚涼月僅僅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安雲霄為何要問這個問題,皇室一直都把自己的臉面看的很重,安北辰的身份容不起任何的差錯。
「是,我喜歡六皇子。」楚涼月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安北辰的心抖了一下,即使是假話他也沒辦法拒絕。
安北辰說道,「父皇,我與沉姑娘是真心相愛。」
安雲霄的目光沉穩,卻是如同利劍一般看著他們。
「老六,不管你做什麼,你都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安雲霄在警告他,他動不了安北辰,皇宮裡面的那幾個老巫師將他看成一塊寶。
「是,兒臣知道。」安北辰點頭說道,
安雲霄扭開了桌子上的一個機關,一個漂亮的檀香木盒子出現。
安雲霄將寶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打開,一對玉佩呈現在眼前。
瑩潤光滑,通體白皙,渾厚,饒是楚涼月也不得不在心中讚歎一聲,好玉。
安北辰走上前,面色肅穆,十分鄭重的將盒子拿起,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算是一種尊重。
這兩枚玉佩是通過七七四十九年,由宮中的大巫師供奉得來,每一個皇家子弟一旦成為了巫師,便會得到這麼一份重禮。
而安北辰則是這一代唯一的一位巫師,可以說得到了所有巫師的關注。
楚涼月覺得南齊這個國家玄而又玄,巫術在她的那個時代是一種傳說中的東西,她本人並沒有遇到過。
「我們出去吧。」安北辰說道,東西已經拿到了,接下來就沒有任何的人可以質疑楚涼月的身份。
楚涼月乖巧的朝安雲霄行了一個禮,跟著安北辰走了出去。
過了一陣子,一個身影閃現在安雲霄的背後。
「你覺得這個女子如何。」安雲霄淡漠的問,方才他本不想給信物安北辰,只是迫於這位大巫師的壓力。
身材枯瘦的老人,穿著寬大的黑色披風,整個人像是一根竹竿,風一刮就會被吹跑的感覺。
「這個女子。」老人的聲音很沙啞,緩慢地說道,「不同於常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安雲霄的眼中一下子爆出精光,看著大巫師,急切的問,「你看到了什麼。」
大巫師沉默了一下子,換換的說道,「不可說,不可說。」說著,就慢慢消失了身影。
安北辰囑咐楚涼月說道,「不管到哪裡,你都要戴著這塊玉佩,這樣子,你出了什麼事我才能很快的找到你。」
楚涼月不懂咒術,也不放在心上,把它遞給安北辰說道,「這個玉佩你自己收好,以後你找到鍾情的女子再給她。」
安北辰的嘴唇緊抿,有些不高興的說:「這個東西你自己收著,要是有一天你要走了,再把它還給我。」
安北辰說完這番話,心中有些苦澀,楚涼月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麼,安北辰卻搶先一步說道,「這個東西是一個身份的象徵,沒有它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楚涼月聽聞,眉頭皺的更深,不得已的把玉佩收好。
安北辰似乎高興了一些,拉著楚涼月走了。
「太子,那個就是六皇子的皇妃。」不遠處的草叢,安朝南站在其中,身邊的侍衛指著安北辰身邊的楚涼月說道。
安朝南長相陰柔俊美,有著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穿著淡紫色的長袍,頭髮微微紮起,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會是一名女子。
安朝南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女子很是眼熟,似乎自己在某個地方見過。
「我們走吧,父皇要等急了。」安朝南收回目光,淡漠的說道。
楚涼月和安北辰出了宮,上了車,安北辰笑著說:「今天是南齊的佳偶節,今晚的帝都會很熱鬧。」
楚涼月點頭,古代的節日無非就是燈會,以及煙火,但每一次她都樂此不疲。
所謂的佳偶節就是和七夕一樣的節日,到了晚會的最後每個人都要拿著一根紅繩子,上面綁著自己的心愿,來到城中最大的那顆菩提樹下,將自己的心愿拋上去,再去到橋上,每個人牽著一條紅線,向前拉扯,最後相遇的便是有緣人。
楚涼月穿著白色的長裙,面容清麗,身姿窈窕,安北辰穿著同色長袍,微帶笑意,面容乾淨俊秀,引來許多人的矚目。
人山人海,一條街上燈火闌珊,新奇的小玩意數不勝數,琳琅滿目,楚涼月看的眼花繚亂。
安北辰看到楚涼月滿臉好奇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
「想要什麼。」安北辰問道。
楚涼月搖搖頭,笑著說:「什麼也不想要,看看就好了。」
再好的物品,擺放著也會損壞,看一看,記在腦海裡面就好。
安北辰不勉強,陪著楚涼月四處閑逛。
「王爺,我們找到王妃了。」
蕭夜潯聽到莫愁這句話雙手緊了緊,壓制住內心的激動,淡淡的「嗯」了一聲。
莫愁他們幾經輾轉,終於在南齊打聽到了楚涼月的消息,就馬上跑回北燕告訴蕭夜潯。
「她過的怎麼樣。」蕭夜潯表面安然無波,藏在衣袖裡面的手已經握成拳。
他的身體沒有好轉,卻沒有再次惡化,這已經是如今最為好的結果。
「王妃在和南齊的六皇子一起。」莫愁說道,心中不知為什麼,多出了幾份唏噓。
蕭夜潯點點頭,既然過得好那便好,他已經不是從前,不想再去妄想些什麼。
「可是王爺,你的身體。」莫愁急切的想說些什麼,卻被蕭夜潯打斷。
「不用說了,保護好她,她比較愛逞強。」蕭夜潯淡淡的說道,分開是不得已的事情,深情與否,忠貞與否,都不重要,只要各自安好便好。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蕭夜潯疲倦的閉上眼,莫愁把所有的話咽下,行了一個禮,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