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的雙眼渾濁,卻帶著一種精明,楚涼月被她帶進一間房子里,裡頭只有一張床。
「躺上去。」老嬤嬤說道,渾濁的老眼看的楚涼月心裡十分的不舒服,心中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安,沒有動。
老嬤嬤有些氣了,用尖銳的聲音喊道,「你還在幹什麼,還不快點躺上去!」
楚涼月冷笑一聲說道,「你不是安北辰的人。」
老嬤嬤的眼中爆出精光,卻被楚涼月掐住脖子,陰冷的問,「想弄死我,你還不夠格,說,原先的那個去了哪裡。」
老嬤嬤的身上開始冒出陣陣白煙,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木偶跌落在地。
幻術?
楚涼月聽見外頭有腳步聲和說話聲,撿起木偶放在懷中藏好,門被推開來。
「六皇妃。」長相相同的老嬤嬤走了進來,笑的慈眉善目,穿著簡單的闊袖長裙。
楚涼月看到這個老嬤嬤心中舒服了不少,當下也乖巧的笑著說:「嬤嬤。」
老嬤嬤拉著她,慈祥的說:「辰兒如今也總算是有了一個歸宿,老奴也算是了解了一樁最大的心事。」
「辰兒這個孩子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他不壞,以後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老嬤嬤語重心長,楚涼月心中沒由來的一陣酸楚。
兩人再閑談了一陣子,楚涼月就走了出去。
門外的太監看到她,連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說:「姑娘,我們走吧。」
楚涼月點點頭,剩下的過程枯燥繁瑣,楚涼月一天下來,頂著一件厚重的袍子,已經是身心俱疲。
回到六皇府,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是癱了一般。
「怎麼樣。」安北辰走到她的面前,溫和的問。
楚涼月手指頭都不想要動一下,卻還是打起了精神。
「托皇子的福,一切都好。」楚涼月似笑非笑的說道。
安北辰的心中莫名升騰起一股怒氣,楚涼月從懷中拿出那個木偶傀儡,扔給安北辰。
安北辰的臉色微微沉重了一些,普通人只會覺得這是一個普通的木偶,但這上面的巫術氣息十分濃郁,並且很熟悉。
安北辰的臉色變得很是陰沉,楚涼月不管這些,站起身來就要走,安北辰拉住她。
楚涼月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很銳利,安北辰將一樣東西塞在她的手中。
「這個東西你帶著。」楚涼月手中出現了一個灰色的香包,很不起眼。
安北辰立刻轉身離去,生怕被楚涼月叫住。
楚涼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香包,微微勾出一抹笑,收好。
楚涼月回到房裡,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思緒卻亂成一團,閉起眼睛亂七八糟的片段不斷的閃過。
楚涼月坐了起來,拿出自己的白玉簪子,往事如煙,她看不到蕭夜潯的背面,也不懂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楚涼月默默地放好簪子,安北辰是為了玄音寶盒裡面的秘密才把自己拐到這裡,而如今她要想辦法逃出去,找到歐陽冥之後就去拿回黑玉簪子。
安北辰將木偶拋給秦觀,冰冷的說:「查一下,這個人是誰。」
每一個巫師都自己慣用的物品,這種木偶是安北辰第一次見,南齊的巫師沒有人用木偶。
除了南齊有巫師之外,安北辰想到了那個古老的家族,但是那個家族沒有理由要對楚涼月出手。
秦觀看了看木偶,欲言又止,安北辰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有什麼事。」
秦觀在來到安北辰身邊之時,在外遊歷之時也曾見過使用這種木偶的巫師。
「可能,楚姑娘的身上被下了咒了。」使用木偶的巫師少之又少,因為要催動一個木偶幻化成人巫師就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安北辰聽了秦觀的話臉色沉了沉,站起身來朝楚涼月的卧室走去。
楚涼月走在皇府的小路之上,只覺得前方一望無際,像是永遠也走不完一般,這裡是皇府最為寂靜的地方,平常沒什麼人出入。
前方是安北辰飼養鱷魚的池子,平日只有秦觀和林莫才會來到這裡,而楚涼月眼中只能看到一條小路。
安北辰見到楚涼月的時候她正準備踏進池子里,腳步虛浮,安北辰看到她的面前像是有一個木偶一般的人在牽引著她一般。
這個咒術下的很是隱蔽,就算是安北辰也只是現在才反應過來。
「楚涼月!」安北辰的臉色變得煞白,伸出手,狂奔到楚涼月的身後。抓住她的手將她抱在懷中,心臟狂跳不止,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楚涼月獃獃的,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傻傻的被安北辰抱著。
安北辰突然覺得,楚涼月這樣子也很不錯,不會用那雙清亮的眼睛,警惕的看著自己,也不會想著法子逃離自己的身邊。
「蕭夜潯。」楚涼月無意識的叫出蕭夜潯的名子,安北辰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變涼,最後放開楚涼月。
捏著她的手腕,撒上一些粉末,看著楚涼月的眼睛慢慢的變得清亮,他心中的落寞也一點一點的隱藏起來。
楚涼月看著自己面前的安北辰,再看看自己周邊的環境,清幽寂靜,是自己根本沒來過的地方。
安北辰鬆開握住她的手,沉聲說:「你今天是不是接觸了那個木偶了。」
楚涼月點點頭,心中意識不對,皺著眉頭問,「我被算計了?」
安北辰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楚涼月說道,「對,你被算計了,這個咒術下的不算深奧,但卻很隱蔽,要不是秦觀提醒我,我也不會知道。」
楚涼月若有所思,是誰要害她,想著,她跳了起來,轉身就跑。
不要不見,千萬不能不見。
楚涼月心中不斷的祈禱著,猛的一下就打開房門,關上,拿打開裝著白玉簪子的柜子,看到它正靜靜地躺在裡面,鬆了一口氣。
「咒術被破了。」一道沙啞的聲音說道,看著自己面前已經分裂的木偶,怪笑了幾聲。
「安北辰的實力不容小覷,要是楚涼月不死,我們就拿不到簪子。」又有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真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一定要把寶盒流放在外,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辛苦的找尋了。」沙啞的聲音很是不滿。
玄音寶盒的來歷江湖上無人知曉,只知道裡面蘊藏著極大的秘密,而裡面的物品,只要認了主,那麼陌生人就不能輕易的取走,如果感受不到主人的氣息,在兩日之內必定會變成一個普通的簪子,上面的所有都會消失。
「這是尊上的命令,我們不要妄加猜測,總之現在也找到了,只要知道所在的方位那麼就容易了。」冰冷的聲音說道。
楚涼月不知道,在暗中已經有無數的人開始盯上了自己。
楚涼月鬆了一口氣,將簪子放好,門外傳來拍打聲。
「楚涼月!」安北辰大喊,他的心現在還在處於慌亂的狀態,生怕楚涼月出了什麼事。
楚涼月打開門,看到安北辰急切的臉,還沒等說話,安北辰就大吼,「你跑那麼快乾什麼,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楚涼月被吼得心虛,愣了一陣子才說:「現在不是沒有事了。」
安北辰氣惱的險些要吐血,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安北辰說道,「明日你就隨我進宮,面見我的師傅,以及父皇和母后。」
楚涼月皺了皺眉,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自己既然答應了別人要做這件事情,那麼就一定要負責到底,這是楚涼月的優點也是缺點。
「我知道了,剛才我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楚涼月問道,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她的記憶卻不是那麼的清晰。
安北辰毫不猶豫的說道,「沒有。」
這算是一種嫉妒的心裡,他只是單純的嫉妒蕭夜潯。
楚涼月皺了皺眉,沒有想到什麼,攤手說道,「沒有就好。」
安北辰不爽的翻了一個白眼說:「跟本皇子吃飯去。」
楚涼月搞不懂安北辰,有的時候看他一副想要殺人的樣子,有的時候則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有的時候則是一個孩子一般的樣子。
「愣著幹什麼,走。」安北辰很是不爽的說道。
楚涼月甩掉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跟著安北辰走了出去。
六皇府的菜色一直都很好,也很精緻,味道也很符合楚涼月的胃口,這大概是唯一一件她覺得好的事情。
安北辰吃飯的時候儼然就是一個貴族,慢條斯理。
楚涼月不理會安北辰,用極快的速度消滅自己的飯,得到了安北辰的不屑的眼神。
「你吃飯就不能有點樣子。」安北辰敲了敲她的碗說道。
楚涼月滿不在意的說:「我就是喜歡,怎麼了。」
安北辰和楚涼月兩個人天生的冤家,不管是用什麼樣的方式,這兩個人一定會吵架,這在別人眼中是孩子氣,但他們卻還是樂此不疲。
楚涼月肯定,如果她不和安北辰敵對,那麼他們一定會是很好的朋友。
楚涼月和安北辰有一搭沒一搭的吵嘴,吵到最後,兩個人險些大打出手。
「楚涼月,我已經忍了你很久了!」安北辰青筋暴跳。
楚涼月冷哼一聲,十分輕蔑的看著他,安北辰面對楚涼月很是易怒,根本就不像是那個沉穩的自己。
楚涼月冷聲說:「別以為只有你是這樣,我也忍了你很久了!」
楚涼月感覺自己一旦遇上安北辰,整個人的智商都被拉低了下來。
安北辰氣的跳腳,不再理會她,坐下來吃飯。
楚涼月甩袖而去,氣的安北辰牙痒痒,猛的一拍筷子,十分乾脆的說道,「不吃了!」站起身來,也走了。
秦觀看著那一桌子幾乎沒怎麼動過的菜,有些無奈。
楚涼月看不到安北辰的臉,整個人的心情平復了不少,回到自己的小院,拿出棋盤,泡上茶,自己和自己對弈。
夜風輕撫過楚涼月的臉龐,撩起她垂落在耳邊的髮絲,她的面龐白皙清麗,悄悄抿著嘴,透出那麼些許倔強,很是認真的下著棋。
安北辰一來到楚涼月的院子里就看到了這幅場面。
一個面容清麗的女子,坐在樹下,持著一枚白子,頭髮披散在背後,安靜認真的觀看著棋局。
這個女人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是好看,一說話就能氣死個人。
安北辰很是無奈,楚涼月以前並不是這樣,也許這個才是她的真正面目,不管如何,他沒有參與楚涼月的過去,那麼他就要參與她的現在以及以後。
安北辰默默地想著,想要走進去,卻又擔心兩個人又會在吵起來,想了一想,還是走進院子里。
安北辰在楚涼月的面前坐下,楚涼月淡淡的說:「來,我們下一盤吧。」
說著,就把棋子收好,走了第一步。
安北辰的棋藝不能算是高明,卻也不差,一時之間和楚涼月兩個人廝殺的難捨難分。
楚涼月遇到了除了歐陽冥以外的第二名對手,心中戰意暴漲,一定要和安北辰分出個高下。
楚涼月的眼中爆出精光,神采飛揚的模樣讓安北辰有些獃滯了。
「好,你輸了!」楚涼月得意的看著安北辰。
安北辰懊惱,自己竟然分了神,都怪楚涼月!
楚涼月喝了一口茶,笑的很是高興,安北辰忍不住問,「贏了我,你就那麼開心?」
「也不是,我贏過人千千萬萬。」楚涼月搖搖頭,她懂得一個道理,該高興的時候要高興,要麼到時候太多不高興湧上來,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