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又拿出一根十分細長的銀針,對著列缺,扎了下去。
公主的手臂上已經呈現了一片青紫色,等他的銀針紮下去之後,這些青紫色竟然慢慢的往針體這邊匯聚過來。歐陽熙不停的進行著提插補瀉,而周圍的青紫色也越聚越多,最後在針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黑色小點。
歐陽熙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撐著身體的另一隻手也微微有些發抖。他慢慢的捻動著針,那個黑點也跟著跳動起來。
一旁看到這些的太醫不由得佩服起來,這便是相傳中的九龍針法,即用九寸長的銀針施針,在加上補瀉轉換等九種手法,用起來十分消耗內力,也是十分複雜,稍有閃失,便可能性命不保。
他們只是在古書上看到過,並不能用其於實踐。
一旁的侍女時不時拿手帕幫忙擦汗,只是一會兒,那帕子就濕透了,一擰就能擰出水來。
歐陽熙全然不在乎,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小黑點上,九寸長的龍針留住,隨即又取了三顆銀針分別扎在了經渠,太淵,魚際。
雙手用針?太醫們又吃了一驚。即使是太醫署的老手,也不敢說貿然上手做這樣的針法,而他一個年輕的醫生,竟然能夠熟練掌握。
所有針準備就緒,歐陽熙又拿出一顆針不像針,棍不像棍的東西來,放置於中指和食指之間,對著那個小黑點開始運功。
剛開始的時候,小黑點左竄右跳,就是不肯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皇后在一旁看的有些發獃,她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症,更沒有見過這種針法。
「施蠱人正在和太醫作對。」年齡稍長的溫太醫似乎是見過這種病症,解釋道。
「啊……」躺在床上的蕭雨菲突然口吐一口鮮血,整個身體也跟著打起了冷戰。
「怎麼回事?菲兒,菲兒你一定要堅持住啊。」皇后在一旁看的驚險。
那鮮血噴到地上,竟然把地面燒的磁磁冒泡,看上去很是驚悚。一旁的侍女小心的幫蕭雨菲擦掉血跡。而歐陽熙則一手控制著那小點,另一隻手按住公主的百會穴。
「菲兒,堅持住,毒液很快就出來了。」歐陽熙在她的耳邊低聲呼喚,那一聲菲兒,更是叫的越加親切。
將鮮血吐出來以後,她的身體似乎好了許多。很快就不再顫抖,雖然依然眼睛緊閉,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她的表情平靜了許多。
歐陽熙繼續對那小黑點操作著,很快,小黑點便在九龍針處停了下來,對著經渠的方向緩慢的移動。
「動了,動了。真的動了。」皇上欣喜的叫著,對歐陽熙投來讚歎的眼光。
旁人歡喜,歐陽熙卻並不能放鬆,他還是汗如雨下,努力控制著自己已經快要虛脫的手。而他的身體,也在隨著小黑點的每一次移動,而劇烈的顫抖著。
和施蠱人鬥爭,這是一個很艱苦的過程。不知道是不是施蠱人有些放棄,那小黑點竟然由經渠慢慢往手指的方向移去,而歐陽熙的動作也緩慢輕鬆了許多。
小黑點最終被引到手指末端,歐陽熙用一根粗針,扎破手指,很快就幾處幾滴濃黑的血液。
他的身體,也在這一刻轟然倒下。
「歐陽太醫,太醫!」幾個太醫連忙圍上去,對他進行簡單的救治。
過了好一會兒,歐陽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歐陽太醫,你沒事吧?」溫太醫扶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歐陽熙很快緩過神來,眼睛四處觀望了一番,這才緩緩起身。
「皇上,公主體內的毒素已經排除個七八分,雖然裡面的蠱蟲沒有找出,但是現在性命已經救回。」歐陽熙也十分虛弱,說話都是中氣不足的。
「皇上你看,菲兒醒了,咱們的菲兒醒了。」皇后坐在公主的床沿,一臉喜悅,抓住蕭雨菲的手,熱淚已經不由得流下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太醫,侍女和侍衛紛紛跪下。
歐陽熙走過去,再為公主把脈看相,點了點頭。
蕭雨菲一臉虛弱的看著歐陽熙,擠出一個笑容,低聲道:「師傅。」
歐陽熙輕輕一笑,沉聲道:「菲兒好好休息,相信師傅,一定能讓你完全康復的。」
經過這幾天的折騰,蕭雨菲已經瘦了一大圈,本來就尖細的小臉此時更加消瘦,乾裂的嘴唇看上去很是缺水,真是十分讓人心疼。
她躺在床上,艱難的點了點頭,道:「謝,謝謝師傅。」
「菲兒聽話,好生靜養。你放心,師傅一定把害你之人找出來,給她一個應有的下場。」歐陽熙並沒有說假話。是什麼人這麼狠心,竟然給公主下蠱,他一定要查個究竟。
歐陽熙轉過頭,對皇上說道:「皇上,微臣需要鶴頂紅,龍膽草,九陰膽,還需要太醫署給準備一下。」
這些都是重毒品,在太醫署是需要嚴格把手的。
「溫太醫,去拿。」皇上連忙應允。
「歐陽太醫,水來了。」侍女小心的端著一碗水走過來。歐陽熙頭也沒抬,等到她走近的時候,歐陽熙才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侍女手上一抖,碗不慎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眾人聽到這聲音,皆是一驚。
「你是誰?」歐陽熙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腕,狠狠的盯著她,眼中滿是怒火。
「我,我是公主的貼身侍女,春梅。」侍女一臉驚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身子不住的往後退。
「太醫,這是怎麼了?」皇上不明白歐陽熙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侍女大發脾氣。
「回皇上,微臣懷疑這個侍女和公主的病有關。」歐陽熙轉而厲聲問道:「我問你,剛剛在給公主倒水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拿筷子敲一下碗!」
春梅垂眸,手腕依然被歐陽熙拉著。她聲音很低,帶著哭腔的說道:「這是我在老家那邊聽說來的,說是給病人吃東西前先敲一下碗,能把裡面的晦氣趕走,病人就能很快好起來。」
「胡說!」歐陽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蕭雨菲,心中不禁又焦急了幾分。
「給人吃飯喝葯的湯碗上敲一下,分明是下蠱的徵兆。」歐陽熙說道。
「啊?」春梅似乎是被嚇了一跳,慌忙解釋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希望公主的病快點好起來,我不是下蠱的人啊。」
眾人紛紛一陣吃驚,沒有想到給公主下蠱的人竟然就藏在她們中間。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加害公主!」皇后愛子心切,憤怒的衝過來,掐住春梅的脖子,就要對春梅動手。
「說,是誰指使你的!」皇上也很生氣,身邊的侍衛已經衝上前來,把春梅團團圍住。
「我……咳咳……我說……」她眼睛瞪大,死死的看著歐陽熙。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那就告訴你們吧。」春梅用力,掙脫掉了皇后的掐制,突然開始狂笑起來。
「哈哈哈!你們這群愚蠢的北燕人,根本就不配做什麼中原之王!你們以為殺了我她的病就會好嗎?你們錯了!這場鬥爭並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哈哈!你們一個一個,都會死在我們的手下。」
春梅大聲喊叫著,似乎要在臨死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你到底是哪裡人?公主的毒怎麼解?」歐陽熙厲聲問道。
「一代醫王,連這種簡單的巫蠱之術都不知道來自哪裡嗎?」春梅奸笑著,她的嗓音很細,聽的人耳朵一陣發麻,感覺十分恐怖。
「我就是……」她的聲音突然開始變小,瞪著歐陽熙的眼睛也越來越大,而她整個人僵在那裡,不會再說話,也不能動彈。
很快,她就七竅流血,直直的躺倒在了地上。
「啊?」眾人紛紛大吃一驚,也沒有人上前動手,她怎麼就死了呢?
歐陽熙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脈搏,隨手兩手用力一捏她的臉,從她口中取出一顆牙來。
「這假牙中藏有劇毒,在她發覺自己走投無路時,便會用力咬破自己的牙齒,其中的毒汁咽下,立即斃命。」歐陽熙暗自感嘆,這人還真是心狠手辣。
「這麼說,是她下的蠱?那她死了,公主的病是不是就沒有救了?」皇后十分擔心的問。
歐陽熙在她的身上反覆摸索,並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對手很狡猾,這個春梅只不過是她用來下蠱的一個棋子而已,利用完了便可以扔掉,她的死對於幕後黑手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從她訓練春梅的方式便可以看出,此人心狠手辣,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
歐陽熙暗嘆,看來自己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苗疆,那不是南齊的地盤嗎?這麼說,公主這蠱毒與南齊人有關?那為什麼南齊要害公主呢?蕭夜潯和歐陽熙又不曾得罪過南齊,難道說那些人是沖著皇上來的?
一連串的問題在歐陽熙的腦海中盤旋。
「皇上,歐陽太醫,葯帶到了。」溫太醫取出一個小盒子,裡面便是歐陽熙要的幾味毒藥。
「這都是致命的毒藥,你確定能治好公主的病?不會是想伺機謀害公主吧!」林太醫向來和歐陽熙作對,就是看不慣一個年紀輕輕的宮外郎中能入了太醫署。
「林太醫多慮了,現已確認公主中的是金蠶蠱,而鶴頂紅正是以毒攻毒之良藥,藥物相生相畏的道理林太醫不能不懂吧?」歐陽熙不管他,直接給公主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