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明威說為難,詹志達立刻就聽出了他這句話的重點:「是你老闆讓你來砸我公司的?」
明威的地下錢莊詹志達只去過一次,他去簽合同,明威是跟他簽合同的人。他問他借的不是小數字,能敲定這個事的自然也不會是小人物。明威的地位,詹志達沒懷疑過。他想過明威頭上可能還有更大的人物,但他沒想過自己會被那個人針對。
他自問跟明威他們近日無冤遠日無仇,明威確實沒道理要搞他。
詹志達擰著眉頭問明威:「你老闆是誰?」
「他是誰你一會兒就知道了。」明威點了煙,看了眼手上的勞力士,笑:「馬上就到。」
明威這好整以暇的姿態明顯是早有準備,詹志達後知後覺地發現,今晚這頓飯好像是他自己給自己挖的坑。
十點整。
有服務生在外面敲門。
詹志達沒叫過服務生,倒是明威一臉嬉笑。
「瞧瞧,前菜來了。」
他擺擺手,守在門口的兩個人拉開了包間大門。
服務生推著一輛推車進了來。
這個推車比一般的要大,似乎也比一般大重。推車上搭著一層桌布,裡面的東西被蓋的很嚴實。
屋子裡的氣氛不一般,程大慶還被人押在門口,但服務生視若無睹。
「請慢用。」他眼觀鼻鼻觀心地將推車推到大圓餐桌前,放下后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明威繞到推車旁,表情驚喜地對詹志達招招手:「來,詹老闆快來看看我老闆給你準備的前菜,看你還滿意不?」
詹志達從看見這個推車的一刻,心臟就開始狂跳。
盯著桌布勾勒出的輪廓,前所未有的慌張感向他襲來,
他不敢過去。
在他猶豫的這幾秒里,包間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
門邊的程大慶最先看見進來的人,他的嘴被人堵住了,眼見詹志達還在發愣,他唔唔唔地掙扎著試圖喚醒他的意識。
易宣瞥了他一眼,立刻有人過來將程大慶按在地上不許他抬頭。
程大慶的頭磕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詹志達被這一聲驚醒,他抬眼望過去,卻見易宣站在門口。他登時皺了眉:「你怎麼在這?」
「老闆。」
他話音還沒落,明威就迎了過去。
「老、老闆?!」詹志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易宣一改往日隨意的裝扮,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黑髮被攏向腦後,幾縷碎發調皮地落在他額前。
他抬手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明威,內里黑色的襯衣完美貼合著他的身材曲線,原本合身的西褲被他穿成了九分褲。
西裝加身,此時的他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顯得成熟。
寬肩,窄腰,長腿,他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
明威接過他的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易宣掃了一眼詹志達。他瞳色是很純正的黑色,濃得像墨,又寒涼刺骨。
他一眼望過來,一陣涼意從頭頂灌入,詹志達膝蓋一軟,撐住了桌邊才沒有跌坐下去。
易宣見狀冷冷勾了勾唇角。
他一邊解袖口,一邊問明威,「給他看了嗎?」
明威回身答:「還沒,正準備看。」
易宣點點頭,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那一塊兒看吧。」
他說著,拉開身邊的椅子坐下。
明威使了個眼色,立刻上來一個黑衣人,一腳踹翻小推車。
一個女人從桌布里摔了出來。
是詹清芮。
詹志達還沒認出是誰,明威跨步上前揪住了她的頭髮。
「來,你不是要找你爹么?你爹在這,看看。」
「芮芮?」
詹清芮被人反綁住了手腳,她下午精心做的造型變得亂七八糟,臉上幾道黑色的淚痕表示她哭過,而且哭的很厲害。糊在嘴邊的口紅顏色很深,像是被人打過,很嚇人。
「芮芮?!」她妝花的太厲害,詹志達不敢置信地又叫了一聲。
「……爸。」詹清芮哽咽出聲。
「真的是你?!」詹志達認出了她,猛地撲過去,不料中途卻被兩個人架住。
明威抓著詹清芮的頭髮往後退了兩步,不耐地嘖了一聲:「幹什麼幹什麼,注意你的形象。」
詹清芮頭皮劇痛,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她哭喊:「嗚,爸!爸爸救我!」
詹志達聽著女兒哭喊呼救,他眼眶一下就紅了。他拚命掙扎,但他怎麼掙得過身邊兩個身形彪悍的男人?
「明威!你要敢動我女兒一根汗毛,你就一毛錢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
他的怒吼氣勢十足。
「天地良心哦,我們可沒動你姑娘一根手指頭啊。」明威低頭道,「你自己跟你爹說,我們打你沒?」
詹清芮還被他控制著,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跟著又搖頭。
她哭得梨花帶雨,被抓著頭髮的模樣楚楚可憐。
詹志達看著女兒這樣,他心都要碎了,「明威!你個畜生!」
明威何其無辜,「我們真沒打她。」
「夠了。」
就在此時,易宣豁然起身。
他望向明威的黑眸里一片冰涼。
明威撇了撇嘴,沒說話了。
詹志達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在易宣出聲前,他都快把他給忘了。
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指著易宣瘋狂地喊:「你個小雜種!你他媽少在這狐假虎威,你才幾歲就在這充老大?!有種讓姓辛的出來,她不就想幫著你搞我嗎?!讓她來啊,來了老子弄死她!」
他是說辛月。
易宣聞言眉目一沉。
他快步上前,伸手鎖住詹志達的咽喉:「是你綁了她?」
他力氣很大,詹志達在他手裡立刻變了臉色,他漲紅著臉拚命咳嗽:「咳、咳咳!你在說……咳、什麼?!」
易宣盯著他的雙眸,詹志達眼裡布滿了血絲。
半晌,他驀地鬆了手,「不是你。」
「咳咳!」詹志達腿腳一軟,跪坐在地上發出強烈的嗆咳。
易宣轉身走向詹清芮,「還要對質嗎?」
他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然後扔到詹清芮臉上。
他居高臨下的冷峻面容上帶著厭惡,易宣的聲音已經冷到了極致:「動她,你想過代價么?」
詹清芮驚恐地瑟縮著,望著他向自己走過來,瞬間面如死灰。
*
邵凱打電話來的時候辛月正準備休息,邵凱只簡單說了要談談關於易宣,她說讓他到家裡來。
關於昨天發生的事情,邵凱已經查清是誰在搞鬼。
「詹清芮?」
邵凱一怔,「你知道?」
辛月給他倒了水,淡淡地坐下來:「我猜的。」
昨天被綁上車的時候,她隱約聽見車上有人說了她的名字。
她太淡定,邵凱問:「你好像不意外?」
辛月笑笑,「確實。」
詹清芮喜歡易宣,她一早就知道。為易宣,她會做出些什麼來辛月都不覺得意外。
邵凱瞭然地點點頭:「光哥抓到一個昨天帶走你的人,剩下的都不見了。」
「不見了?」辛月錯愕。
邵凱頓了頓,他抬眼望向易宣緊閉著的房門。
辛月瞭然,解釋:「他早上就出去了,還沒回。」
邵凱忽然想起昨天,易宣把他推出了房門,後來在房間里他和辛月發生了些什麼,他不知道。
「昨天……」邵凱想問,話到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他沒資格問。
他吞吞吐吐,辛月追問:「那些人,是易宣做的?」
邵凱凝眉點了點頭,「我們好像對他的預估,好像從一開始就錯了。」
辛月怔然:「什麼意思?」
「我們一開始以為他背後只有羅彪,但他實際擁有的,遠不止一個羅彪。」
*
Z城夜色寧靜,午夜的小區里更是寂靜非常。
今夜夜空明朗,下弦月高高的掛在天邊,微風推著雲層慢慢飄遠,露出幾顆小的星星,如細小的碎鑽灑在夜幕上,閃著細微的光。
辛月站在陽台上,她靜靜地望著夜空。
忽的,有輛車停在了樓下。
汽車的聲音打破了夜的靜謐。
辛月低頭,見易宣正從車上下來。
或許是他太過敏感,又或是他們之間真的存在某種心電感應。
易宣這時抬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他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辛月趴在欄杆上,微笑著沖他揮了揮手。
他的外套落在車上,明威下車送過來。
易宣卻看也沒有看他。
他一直仰著頭,明威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一個人也沒有。
「阿宣……」
他剛開口,易宣卻一把將他推開,大步衝進了樓道。
家裡,辛月已經替易宣擺好了拖鞋,茶几上放著他喜歡喝的飲料。
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電視被她調成了靜音。
易宣進門,玄關處擺放好的拖鞋,還有客廳里正在看默劇的辛月,讓他沒由來地感到一陣心慌。
他換鞋進屋。
「月。」
辛月聞聲微微側臉,她對他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她柔聲道:「來這裡坐。」
易宣依言坐過去。
「這麼晚,怎麼還沒休息?」
「我在等你。」辛月說。
她臉上掛著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她不對勁。
易宣皺眉,聲音卻溫柔:「你怎麼了?」
辛月望著他,目光很深,帶著探究和陌生。
「我們認識到現在,快四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她突如其來的感性讓易宣感到莫名,「月?」
他眉頭深鎖,辛月的語氣陡然轉冷。
「你今天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