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早上九點,詹志達在自家的別墅花園裡澆花時接到了程大慶的電話。
「老闆您現在在哪?咱們公司被人搞了!」
程大慶語氣很急,詹志達一聽,立刻扔下了手裡的洒水壺:「怎麼回事?你慢點說。」
程大慶今天如往常一樣到公司上班,才一出電梯他發現公司門口擠滿了人,他過去一看,公司門口不知道被誰潑了一地油漆,紅赤赤的,相當觸目驚心。
玻璃門后,公司里如颱風過境一般被人弄的亂七八糟,前台的小妹正一邊哭一邊收拾著桌面。
程大慶走過去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小妹早上被嚇得不輕,這會兒終於看見了個管事的,淚如雨下。
「程總,你可算是來了!早上不知道是什麼人,我剛一開門他們就衝進來翻箱倒櫃的,臨走還潑了一地油漆,好幾個職員來上班的時候看見這種情況都轉頭走了。而且他們說了,如果老闆再不還錢,他們明天還會到公司來。程總,你說這可怎麼辦呀?!」
小妹說要報警,程大慶把她攔了下來。
他讓她通知所有員工今天公司放假一天,另外給了她兩千塊錢,說是慰問金,讓她把早上發生的一切爛在肚子里,在那些股東面前半個字都不能提。
前台小妹拿了錢,抹著眼淚下了班。
等公司里沒了別人,程大慶趕緊給詹志達打電話。
「他們說是來要錢的,老闆,會不會是地下錢莊那些人?」
「我怎麼知道!」詹志達厲聲吼,「公司變成什麼樣了,你趕緊想辦法給我復原!」
「我已經聯繫了保潔來清理,但是那邊您還得跟他們聯繫聯繫。」程大慶說:「他們要是真的天天都來,另外兩個股東那兒恐怕是瞞不住了。」
程大慶說的很小心,詹志達面色鐵青。
「我知道了,你先穩住公司,那邊我會想辦法。」
掛了程大慶的電話,詹志達翻了翻通訊錄,手指在最後那個聯繫人的名字上停頓了片刻。
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撥了過去。
打這通電弧時詹志達一改和程大慶通話時的盛氣凌人,臉上甚至還掛著諂媚的笑。
「威哥,我是詹志達。是這樣的,我晚上想請您吃個飯,您看您時間方便嗎?誒,好好好,那我們在逍雲會所見。」
明威是地下錢莊的人,詹志達找他借了錢。
詹志達的新公司自成立以來,運營狀況並沒有外界想象中那麼良好。
之前辛月逼著他吐出了一部分的資金和客戶還給承建,剩下來讓他捏在手裡的本就不多,這兩個月他又著急讓公司儘快步入正軌,上下打點用的公關費都不是一個小數。
原本跟著他從承建撤出來的股東眼見他變現的能力遠不及他從前嘴上說的,已經撤資走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也在搖擺。
為了穩住那兩個股東,詹志達想了很久,他決定收購一些小的設備廠。
那次B市的人來談合作的事情給了他啟發,既然線下的店面暫時爭不過承建,他何不學學從前的辛達,設備廠也賺錢啊。
詹志達從承建撤出來時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把承建名下的工廠也一併帶出來。
不是他不想,而是易鴻德在收購這些工廠的時候就讓律師起草了協議,等辛月滿了十八歲,那些廠子的所有權會自動讓渡給她。
這事易鴻德原本瞞的滴水不漏,詹志達也是動起了開廠的腦筋后才查到這件事。
不過這倒也解釋了為什麼那天B市來的那位不僅約了他,也約了辛月。
廠子在辛月名下,她又站在那個雜種那邊,找她買廠肯定不現實。詹志達只能收購其他小廠,而收購這件事,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
詹志達現金不多,他的公司又剛起步,銀行不願意一下子貸一大筆錢給他,他沒辦法,只好找了地下錢莊。
本金和利息一起壓在詹志達肩上,他壓力倍增。
這個月不過是延遲了兩天還款,他們竟然就找去了公司。
掛了電話,詹志達對著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如果不是他無計可施,他怎麼也不會便宜了這些流氓。
傍晚,詹志達準備出門,正巧詹清芮從樓上下來。
「你又要去哪?」
現在看見詹清芮,詹志達就一肚子火。他以前真是太寵她了,寵的她無法無天。現在正是他困難的時候,她不知道幫著分擔就算了,還拚命地花錢。放假兩個多月,她已經刷爆了他五張卡了。
詹清芮今天有約會,她精心打扮過,從腳上穿的,到手上拎的,一身加起來得有六位數。
「出去。」她理了理身上的抹胸禮服裙,輕描淡寫地給了詹志達兩個字,從樓下來后直接出了門。
詹志達被她這樣目中無人的態度氣得不輕,他憤然咬牙道:「等我把你的卡停了,你就知道厲害了!」
*
逍雲會所。
詹志達提前定好的包間,程大慶陪著他一起來的。
約的八點,兩個人一直等到九點半。
桌上的菜都已經涼透了。
詹志達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程大慶在旁邊也坐得十分焦灼。
他打了三個電話,每個電話對方都說快到了,但是這個快到了,讓他們一等就是一個半小時。
又過了半個小時,詹志達的臉色已經臭到了極點。
程大慶給他倒了杯水,「老闆,您先喝點水……」
他話還沒說完,詹志達猛然起身,他攥著桌布,腮幫子隱約抽動著,程大慶擔心他激動之下會將整桌全部掀翻。
他跟著詹志達一起站起來,斟字酌句地勸:「老闆,您……」
他剛開口,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詹老闆久等久等啊!」
明威人還沒進來,流里流氣的聲音倒是先傳進來了。
程大慶聞聲眼睛一亮,「老闆,人來了!」
詹志達側眸望著包間門口,程大慶趕忙繞出去迎接。
明威這時候已經進來了。
他穿著黑色的工字背心和花色的沙灘褲,腳上的人字拖趿在地上,「啪嗒、啪嗒」響。
「哎喲喲,詹老闆這是備了宴席啊。」他叼著煙,身後還跟著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
走進來見詹志達面色沉沉,明威把煙夾在手裡,嬉皮笑臉地說:「對不住啊,公司有事兒,來晚了,詹老闆別見怪。」
明威是開地下錢莊的,背後勢力不小,今天又帶了人來,詹志達權衡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呵,怎麼會。」
明威把他的臉色看在眼裡,哼笑一聲,接著抽煙。
程大慶這時道:「威哥事忙,您還沒吃飯呢吧?來來來,這都是我們老闆特別為您準備的。」
他抄起兩個酒杯繞到明威身邊,紅酒白酒各一杯倒滿,諂笑著對明威道:「威哥,老闆不知道您喜歡喝什麼樣的酒,這紅的白的都準備了。」
明威拎起桌邊的酒瓶子看了看,眉頭一挑:「喲,拉菲啊。詹老闆環境不錯啊,喝這麼好的酒呢。」
「這不是為了招待威哥您么!」程大慶聞言端起紅酒杯遞過去,卑躬屈膝的,「威哥,您嘗嘗。」
明威沒動,他身後有人上前一步,擋住了程大慶遞過來的酒杯。
「威哥,您這是?」程大慶茫然。
明威撇撇嘴,沒理程大慶。他望著詹志達,語氣忽然冷了下來:「詹老闆,你有錢請我喝這個酒,怎麼讓你還錢就那麼難呢?」
切入還錢這個話題,詹志達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
程大慶見狀,連聲解釋:「威哥,您聽我說,這是這麼回事……誒誒,你們幹什麼?!」
明威不耐地皺了皺眉頭,「我跟你老闆說話,你插什麼嘴?給老子滾一邊待著去。」
他話音一落,程大慶立刻就被人押到一邊的角落裡。
程大慶驚慌的神情和掙扎的動作讓包間里的氣氛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詹志達皺眉問。
「問我?」明威走過去拖開詹志達身邊的椅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應該是我問詹老闆,你拖著不還錢是什麼意思吧?」
他們人多勢眾,詹志達心裡有一萬個不滿也得壓著火解釋,「我不是不還,只是現在手頭有點緊……你們知道我公司在哪,我跑不了的,你為什麼不能寬限我幾天?今天還鬧到我公司里去了,你不覺得這樣弄的很難看嗎!」
「我也不想這樣啊!」明威露出苦惱的表情,隨手把煙頭扔在詹志達的碗里,「如果你按時還帳,這些事不都不會發生了嘛!但是你要是一直拖,我也不能容你啊。」
「我沒有一直拖啊!」詹志達瞪著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這才過了幾天而已,這幾天你們都不能等?你們這樣要是把我的公司搞垮了,我還拿什麼還你們錢?!」
詹志達是被逼急了,明威沖他擺擺手:「冷靜,冷靜啊。」
「詹老闆,我跟你直說吧。我也就是個打工的。」明威說著,又拿出一根煙,他遞給詹志達,他沒要,明威就自己叼著了。
「我也不想逼你,把你逼死了我也落不著什麼好。但是我上面還有我們老闆,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我其實也很為難的。」
「是你老闆讓你來砸我公司的?」詹志達立刻就聽出了這句話的重點,他凝眉問:「你老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