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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呀,難道你不喜歡大姐姐?」我看著妮妮瞪眼:「大姐姐那麼喜歡你疼你,她要是知道你不想讓她回來,會生氣的!」
妮妮抬手摸摸鼻子,小嘴巴一撅:「我……我喜歡大姐姐啊,我喜歡大姐姐單獨和我一起玩,我不喜歡大姐姐和大哥哥一起和我玩……」
「為什麼呢?」大家都看著妮妮。
「因為……」妮妮將手指含在嘴裡:「因為……我不喜歡大姐姐和大哥哥在一起,我喜歡大哥哥和我媽媽在一起,我喜歡大哥哥做我的小爸爸……」說完,妮妮自己樂得呵呵笑起來,很得意的樣子。
我和柳月都一愣,小紅笑的不行,彎腰捂著肚子趴在桌上,柳月輕輕伸手拍了拍妮妮的臉蛋,臉色一正:「妮妮,不許亂說,再胡說,媽媽不摟你睡覺了,不給你講故事了……」說完,柳月的臉色很不自在,微微紅了起來。
我乾咳兩聲,低頭吃菜。
妮妮見柳月臉色嚴肅起來了,也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吃飯。
桌面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大家都默默地吃菜。
我抬頭看了看大家,沒話找話地看著小紅說:「小紅,你穿的這羽絨服真好看,不便宜吧,是不是你柳姐給你買的啊?」
小紅說:「是啊,是柳姐前天帶我去商場買的,好幾百,很貴呢,呵呵……我本來是不想讓柳姐花錢的,想自己買的,可是,柳姐堅持要給我買……」
柳月笑著說:「丫頭片子,你的工資又不高,我怎麼能讓你自己掏錢,買衣服呢,呵呵……」
小紅說:「哈哈……柳姐,你不知道啊,我不用掏錢就可以買東西的,我手裡有好多能買東西不花錢的購——」
「咳咳——」我沒想到小紅會突然說出這個,忙緊急咳嗽起來,把小紅後面的話愣是壓了下去。小紅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一得意忘形暴露了秘密,趕緊閉上了嘴巴,低頭吃東西。
「購物券?你手裡有購物券?還是好多?」柳月有些疑惑,又有些意外,看著小紅:「呵呵……你從哪兒弄的啊?有多少啊?」
「唔……唔……沒有的,沒有多少的……」小紅忙擺手:「柳姐,我剛才說了玩的……」
柳月沒有看小紅,看著我:「你剛才緊急感冒什麼,劇烈咳嗽,這會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我知道不好瞞柳月了,小紅露了陷,柳月怎麼能看不出是和我有關呢,於是我說:「呵呵……事情是這樣的,王巧玲手裡有不少購物券,出於對小紅的感情,年關到了,那天正好遇到我,就給我8張,價值4000元,托我交給小紅,我給了小紅,又怕你知道了不高興,就沒和你說,還囑咐小紅也不要告訴你……」
柳月看著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是這樣啊,那王巧玲還真不錯,老東家比我這個新東家還大方,你啊,怎麼這麼想我呢,我知道了怎麼會不高興呢,你也未免把我看的太扁了吧,我知道了只會高興啊……」柳月邊說邊用將信將疑的目光看著我。
「嗯……你說得對,這事是我考慮不周,我錯了!」我忙說。
柳月看著我,半天沒說話。
我不敢抬頭看柳月,忙著吃菜,怕柳月對視我的眼睛,怕柳月看出我在撒謊。
一會,我聽到柳月輕輕的笑了一下,繼續吃菜。
吃過飯,我送柳月他們先走,柳月和我在飯店門口站住,柳月看著我說:「小許不在家,要照顧好自己,我說過的話你不要當耳旁風,要好好記住,吃好喝好睡好,照常工作,戰勝謠言,讓謠言不攻自破的最好辦法就是坦蕩,君子都是坦蕩蕩的,事實終究會說明一切,真相終究會大白!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會盡最大努力一直拖著此事的,決不能遂了那兩個人的心愿,決不能因為這事又廢了你的武功……」
我看找雪中的嫵1媚美女柳月,看著柳月黑夜裡那明亮的眼睛和堅毅的表情,突然很想伸出胳膊抱抱她,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鼓足勇氣伸手拂去她頭髮上的雪花,輕聲說:「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你也不要為此事太操勞,人生都是命,不管如意還是不如意,都是命中注定的,我要是註定能逃過這一劫,就看命運如何了……」
我伸手拂去柳月頭上的雪花的時候,柳月沒有動,閉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顯得很溫順的樣子。等我拂完雪花,柳月隨後睜開眼睛,看著我微笑了一下:「 我看你的命不會差,過去的一年,你的霉運都倒完了,這是1996年,新的一年,新的開端,我相信,你會有一個新的收穫和開始,你不會總這麼倒霉的,我看你也快苦盡甘來了……」
我笑了:「呵呵……借你吉言,祝福我吧,萬能的主啊,哈魯利亞,感謝神!」
柳月抿嘴一笑,伸手拍打了一下我身上的雪花:「好了,我們走了,你也抓緊回家吧!」
「大哥哥,這麼大的雪,你不要回家了好不好啊,到我家去住好嘛,」妮妮突然跑過來拉我的手,讓我蹲下,趴在我耳邊說:「我家的床很大的,大哥哥去了可以睡在我媽媽的床上,我睡在媽媽和大哥哥之間,多好呀——」
我心裡苦笑,可愛的妮妮,你家的那張床我不是沒有睡過啊!
我拍拍妮妮的臉蛋,笑了笑:「大哥哥要回家的,大哥哥有自己的家啊,妮妮聽話,跟媽媽回家吧!」
妮妮戀戀不捨和我告別,跟隨柳月和小紅打車離去。
我站在茫茫飛雪中,孤獨地踟躕在雪地上,慢吞吞地走著。
我沒有回家,卻不知不覺走回了報社附近我一直沒有退掉的單身宿舍。寒冷的雪夜,小屋裡冷地象冰窖,我在屋子裡又翻出一瓶白酒,衣服也沒脫,只脫了棉衣,鑽進被窩,猛喝幾大口白酒,進去半瓶多,然後往床上一躺,蒙著被子,渾然睡去。
睡夢裡,我充滿了無窮的愁緒和悲涼,我覺得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讓我忘掉那悲憂,才能讓我在麻木中忘掉孤獨和寂寞。
冰冷的夜裡,我冰冷的心在做著冰冷的夢,夢裡沒有色彩,沒有光明,沒有熱量,沒有溫暖,沒有光芒,整個一黑暗冰冷無聲灰白的世界,我在其中無力而艱辛地跋涉著,每一個腳印走的都是那麼吃力,那麼沉重,我幾乎看不到前方的一絲光明,聽不到周圍的一點聲音,感受不到籠罩在周身的一抹溫暖……我覺得自己彷彿被這個世界所拋棄,整個世界都遠離我,都嘲笑我,都譏諷我,我在桀驁地面對這一切,不馴地抗擊這一切,雖然我依然屹立,但是我很累,很累……
就在我幾乎要支撐不住,要跌倒,要放棄,要氣餒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阿峰,不要倒下,站直了腰桿,你是男人,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男人,站直了,別趴下!」
這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在我的心裡流淌,滋潤著我乾枯而又焦躁的心靈,彷彿黎明前的晨曦,讓我在無邊的黑夜裡看到光明,我渾身充滿了力量,來自心靈深處的力量,屹立不倒,勇敢堅強面對這黑暗和灰白,心裡充滿了陽光和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我渴醒了,喉嚨里像是在冒煙,宿舍里沒有水,我實在無法忍受,起來,打算去辦公室喝水。
看看時間,半夜11點了。
走在去報社的路上,地面的積雪已經很厚了,走在上面咔吃咔吃的響,大雪無聲地飄落著。正在這時,我的BB機突然響了,我打開一看,是晴兒的傳呼:你不回家,又在和哪個女人鬼混!!!
我的頭大了,忙掏出大哥大,開機,準備給晴兒媽媽家打回去。
還沒撥號,又來了一個傳呼,卻是柳月的:「你不回家,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雪,要凍壞的,你在哪裡,速回電話!!!」
我又愣了,拿著大哥大,不知道該先給誰打電話。
冬夜的大雪舒緩而無情地飄灑在我的頭上、脖子里和身上,紛紛揚揚,無聲無息,四周一片靜寂,靜的我甚至能聽見雪花從我耳邊飄落的聲音。我佇立在雪地里不動,低頭看著傳呼機,一手拿著大哥大,彷彿雪白世界里的一棵枯樹。
我終於決定,先給柳月回電話。
我撥通了柳月家的電話:「喂——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這話純粹是明知故問,我一看柳月的傳呼內容就知道晴兒幹了什麼,首先,她一定是無數遍給家裡打電話了,家裡沒人接,然後,她又給柳月打了電話,詢問有沒有見到我,在柳月告訴她我不在她那裡之後,才給我來了這麼一個傳呼,帶著濃郁的斥責嫖客的口氣,責問我的去向。但是晴兒是怎麼問柳月的,柳月又是怎麼回答的,我無從知曉。
這兩天,晴兒一直讓我又一股寒意,雖然沒有這嚴冬這麼刺骨,卻讓我的心陣陣凄冷,我突然覺得晴兒彷彿是變了一個人,現在的晴兒好像不大像我一直以來的晴兒,我覺得自己晴兒突然變得有些陌生。難道女人在自己的男人出軌時都會瘋狂?或者這是女人本能的生1理性的防禦和出擊?如果晴兒認定我是真的在婚後出軌了,她這麼表現到底過分不過分?她這麼做,是不是在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幸福?抑或是此事成為導火索點燃了平日里積鬱的火藥?而這火藥,顯然是同我和柳月有關。
「你在哪兒啊?」柳月的聲音顯得很焦急:「外面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回家呢,到處亂跑?」
「我沒回家,路上雪大,路遠打車不好打,而且路滑也不安全,我就到報社附近我租的房子里住了!」我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許在到處找你呢,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柳月的聲音有些不安:「我沒敢讓小許知道我曉得她回家的事情,我還裝聾作啞問小許在哪兒?她告訴我她在娘家,說往家裡打電話沒人接,問我見到你沒有……我一聽,也急了,我也沒敢說你和我們一起吃飯的事情,說沒見你,然後對小許說讓她不要著急,我幫她找找……哎——這種鬼天氣,你心情又不爽……我還真嚇了一跳,現在好了,知道你在哪兒就好了,你趕緊給小許去電話,好好解釋下,她這會兒不知道有多麼著急呢?」
我心裡沉沉的,說:「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在去辦公室的路上,我正要去辦公室喝水的……」
「哦……那就好,去吧,路上小心點,」柳月說:「我估計小許也給你打傳呼了吧?」
「嗯……剛給我打了傳呼……」我說:「我這就給她回傳呼!」正說著,傳呼機又響了,我一看,還是晴兒的:「家人沒人,傳呼不回,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是吧?」
柳月似乎從電話里聽到了傳呼機的聲音,說:「是不是小許又來傳呼了?好了,不和你說了,你抓緊回傳呼,我睡了……」
說完,柳月掛了電話。
我邊往辦公室走邊撥打晴兒家的電話,開始卻沒撥通,佔線,撥了幾次之後,通了。
我先說話:「晴兒,是我!」
「你幹什麼去了?在哪裡?」電話里傳來晴兒帶氣的聲音。
「我沒去哪兒啊,我晚上喝酒了,吃過飯,雪天路滑,不好走,我就在報社附近的宿舍住了……剛才睡醒了,渴得慌,就起來去辦公室喝水,正好見到你傳呼來了,就給你回了……」我帶著笑意說:「呵呵……剛才給你打電話一直打不通呢,老是佔線,是不是我給你撥號的時候你也正在給我撥號呢?巧了!」
「是嗎?」晴兒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是很巧啊,你剛才一直在給我打嗎?」
「是的,是的!」我忙說。
「哼……你撒謊……」晴兒的聲音有些生氣:「我不光打了你的電話,開始關機,後來開機佔線,還打了另一個人家裡的電話,同時都佔線啊,真巧啊,等我打那邊不佔線的時候,我就立即掛死了,然後,你的電話也就立刻打進來了,你說巧不巧啊,還有比這更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