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許大牛反應過來，在屋裡兜里到處翻了翻，翻了幾十塊錢。追出來的時候，載著阿芬的三輪車已經絕塵而去，早已不見了蹤影了。大牛想追，至少阿芬得帶點錢吧。又怕自己姑回來了一看家裡沒人著急。笨大牛一時沒了主意，只得一步三回頭地朝家裡走。回到家，蹲在屋檐下抱著腦袋，只覺得頭腦子裡一團漿糊攪不清。墩墩跑的一身是土回來了，圍著大牛不住的嗚嗚嗚，大牛用手摸著墩墩腦袋，看樣子，墩墩是追著阿芬走的三輪車很遠，才回來的。大牛不由心裡覺得有些難受，又有些說不出的空落。
等到晚上，許大仙回來，看見大牛一臉倦容傻蹲在那，眼睛直愣愣看著自己，有些詫異地問「你蹲在這做啥嘞？」說著就進屋，沒聽見大牛說話，也沒見阿芬出來，有些奇怪，走到阿芬屋一看，沒人，忙疾步走出來「牛娃，芬嘞？」
大牛像是兩隻腿灌了鉛，其實是蹲在那裡蹲久了，兩隻腿早已失去知覺了，扶著門框指了指桌上的那張紙，許大仙忙拿起來一看，驚得紙從手裡滑掉在地。她忙坐下，看著大牛，半晌才說「芬，走了？」
見大牛點頭。
又問「一個人走的？還是誰來接的？「許大仙的意思是不是二蘭家來人接走了？
見大牛點頭又搖頭，一拍桌子「你啞巴了啊？你不會說話了啊？」
大牛被他姑這一拍桌子嚇得一激靈，忙晃了晃雙腿，挪了進來，也坐在桌對面「腿。腿麻了」
許大仙看著大牛坐下，靜等著他說話。許大牛把收到電報和後面的事說給許大仙聽了，許大仙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嘆了出來，沉吟半晌才說「牛娃啊，這都是命啊」
大牛瞪眼看著姑，以為說阿芬呢，便說道」誰說不是嘞，她這懷身大肚的，屋裡又出這事。。。。。。」
「我說的是你」許大仙看了大牛一眼。
「我？我咋了？」大牛茫然地看著自己姑。
「唉，不說了，不說了。沒啥。。。。。。沒啥。我累了，晚上不想吃了。你看自己吃點啥弄了吃，我進屋睡了」許大仙費勁地扶著桌子朝起站，一下沒站起來了。
大牛忙上前扶「姑，你先坐著別動，別動。」說著大牛去給姑倒了杯水。又去拿了盆來給許大仙倒了水「洗洗，輕省些，泡泡腳。」
許大仙看著眼前的侄，也不禁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牛娃啊，是姑耽誤了你了。唉」
大牛說「姑，你說的啥，從小不是你，可能早就沒了我了。你比親爹媽對我還好。姑，你咋哭了？芬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別哭，別哭，你哭我心裡慌得很。」大牛手足無措地不知抓拿啥「姑，以後你說啥我聽啥。」
看著幾十歲了還在自己跟前像孩子似的牛娃，許大仙更是不忍，憋著眼淚洗完臉腳，由著大牛攙著進了屋裡炕上躺下，閉上眼再不說一句話。
許大仙心裡明白，阿芬這次走了，是不可能回來的了。但是她又不能對大牛說。阿芬到了許家，吃穿住用許大仙都想得無比周到，平時沒有用錢地地方，所以阿芬身上也是沒有錢的。上次芬媽來走了后，拿了地址說了到家就來信，結果阿芬每天依門翹盼，一個字也無。今天突然來這麼一封電報，直接砸得滿心盼望的阿芬亂了分寸，不顧一切的就回去了，她走時居然沒讓大牛想辦法給她拿錢，也不可能身上沒錢就出門吧。二蘭屋也沒人來接她，那她身上的錢哪來的？許大仙馬上就想到了那次芬媽來，一定是她偷偷給了阿芬錢在身上，就等的這一天。問題是，這一切是阿芬和家裡商量好的，還是阿芬不知道底細的呢？許大仙仔細回想著這段時間以來阿芬的表現，想來想去，百思不得解。長一聲短一聲在炕上輾轉反側嘆息。
突然又想起大牛說去二蘭家，二蘭跑了。跑了？許大仙也想不通這跑了是幾個意思？是跑回娘屋了？難不成她也收到電報了？不對，按著芬媽來時的樣子和說法，就算接到電報，也不可能立馬就趕著回去看她媽的人。那這跑了是啥意思？難不成是拋家舍業丟下孩子，離家出走了？饒是許大仙聰明過人，這一時間亂七八糟一堆事也讓她腦仁想破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唯一一點就是，八成阿芬是回不來了。想到這，許大仙心裡堵得難受，不是因為那六千塊錢，而是因為阿芬肚子里懷著的大牛的孩子。想著阿芬一家人做事太絕情，芬媽來的時候明知道阿芬已經有孕在身，算算時間也該知道阿芬已經接近六個月的大肚子了，居然還這樣做，可見自私到什麼程度。但願看在是自己女兒的份上，不要做得那麼狠辣，能送阿芬回來，或者打封電報來讓人去接都行。想著阿芬大著肚子還奔波在路上，想著這個侄孫怕是保不住了，許大仙又淚水流到枕頭上，低低地哭出了聲。
許大牛服侍姑睡下，自己也無心吃飯，拉上屋門，一個人在廚房裡間的暖炕邊坐著發獃，外面天還沒黑盡，這個時候也不知阿芬倒了哪裡了。許大牛也不由得有些擔心，想到這，照著自己腦袋捶了兩下，今天應該攔住她的，等姑回來商量了，自己陪著她回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是。阿芬那瘦瘦的影子在大牛腦子裡晃動，大牛暗自責備自己腦子著實笨得可惱，當時咋就一下子懵得啥都想不出？啥都沒做，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阿芬走了。
這裡姑侄兩個各自想著心事難受。那邊寡婦這幾個月也是度日如年。坐在家裡暗自垂淚，摸著肚子糾結萬分。誰料想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居然懷孕了，是大牛的孩子。懷上身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只以為是亂了經期。大牛和她說倆人斷了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