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寡婦轉身把大門一把關上,就聽見裡面傳來壓著聲的哽咽。許大仙拉了大牛一把,姑侄倆朝家裡走去。
自從那天事後,阿芬很少說話,許大仙有事問,她就答,不問,不管許大仙說啥,她就安靜地聽。也不看許大牛,以前喊的大牛哥,現在更是不喊了。家裡任何事她想做都沒得做,包括每天起床后疊被,許大仙就安排大牛做了。阿芬想納襪墊,許大仙說怕她以後手指頭疼爪,也不要她做。無聊得阿芬沒事就發獃,每天帶著墩墩出門溜達,許大仙就陪著一起,給她說這是哪,那又是誰家,連這家幾個人,都是些啥人都給她說的明白地。其實許大仙是找話說,想開解阿芬,讓她別沉悶著想些不開心的。
一天許大仙被人喊了去看事。許大仙叮囑大牛在家陪著阿芬。就匆忙的出門去了。大牛在院里找事做,水也挑了,豬和雞也餵了,院子也掃了,站那裡傻乎乎不知還有啥做的,於是一個站在院子里,一個坐在屋裡。大牛鼓了好大勁,才慢慢走到屋裡,對阿芬說「你。。。你放心,我和她沒瓜扯了。真的,不信你問姑,當到姑的面說。。。說清楚了地」大牛也不知怎麼,現在說話底氣不足得很,說個話都有些結巴了。
阿芬垂著眼皮,不應聲,不知在想些啥。
外面有人喊「許登奎,許登奎,電報」
大牛正站在阿芬面前舌頭不利索地想繼續說點啥,被外面一喊,愣著在想,誰在外面喊誰嘞?阿芬一抬頭,看著大牛,又看看外面。阿芬記得許大仙告訴過自己,大牛大名叫許登奎。看到大牛傻愣愣地樣子,說道「不是在喊你?」
大牛眼珠子朝外面轉,突然想起來了一般,朝著外頭就大步走了出去「來了。誰啊?」
「你屋的電報」
大牛出門一看,一個騎著自行車的郵差,忙簽上字,拿了電報邊走邊奇怪地說「這誰打來的電報嘞」說著就看上面的地址。
阿芬心裡一動,忙上前伸手接過來,慌的手顫抖,拆開一看,一下沒站穩,大牛正瞪眼看著她,一看這樣忙上前一把扶住「咋了?」
阿芬抖動了半天嘴唇,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大牛忙拿過電報一看「母病危速歸」
許大牛也給嚇得手忙腳亂了,先把阿芬扶進屋裡炕邊坐,阿芬一頭撲在炕上就哭了起來,大牛站在炕邊急的一個勁地捶手心,走來走去慌了神。
「我要回去。現在就走」阿芬猛地爬起來,下炕就朝外走。
大牛忙攔住「你這樣子咋走啊?這麼遠,路上也不方便啊。」
「有啥不方便的啊?我能走能動這不是?我媽都要沒了啊,我得回去。」阿芬哭得恓惶,她自己也是亂了分寸。就一門心思要趕回去。
「你等等,你等等,我想想,對了,你媽這樣了,你二姐肯定也收到電報了。不然咱先去你二姐屋,如果你二姐也回去,到時候你倆也好路上有伴。」許大牛這一刻都沒想到自己陪著去。居然想起了二蘭。
阿芬站住,紅著眼滿臉是淚水回頭看著大牛說「我媽跟我二姐鬧翻了,她會給二姐打電報不嘞?」
「咋不會啊?這又不是小事。應該不會再計較前面的事了吧。也顧不得計較吧?」許大牛也胡亂猜。「別慌,你先別慌,就是回去,也不急這一時半刻。這樣,我馬上你去你二姐家你在屋等我,看看和你姐姐商量商量,最遲明天就讓你回,你別哭了,別哭,哭也不解決問題是不是嘞?你這一哭,回頭把你有個好歹地,你說是顧你媽那頭,還是顧你這頭?」
阿芬正哭得木亂,被大牛這一說,也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你去。。。你快去。我在屋等到。你去了不管咋說你快點回來」一時抓不到韁,只得催著大牛快去二蘭那裡。
大牛忙拿了件衣裳邊走邊套在身上,扣子也顧不得扣,從廂房屋裡推出自行車就朝外去了。阿芬急的在屋裡抓心撓肝坐立不安團團轉,墩墩也跟著在門口轉來轉去。
不到中午,許大牛回來了,阿芬忙迎出來「咋說的,給二姐打了電報沒嘞?」
許大牛把自行車當院一撐,喘著氣擺擺手,阿芬忙回頭拿了熱水瓶倒了杯水遞給他「燙」
許大牛坐下,平順了下喘息,才說,我倒了你二姐家,家裡就只有你二姐家婆,問她,她說沒收到電報。。。。。。」
「我二姐嘞?你咋沒問她?」阿芬著急地說。
「她拉拉個臉,就說你二姐跑了,都不帶理我地,我就回來了」許大牛吹了吹杯里的水,慢慢押了一口。
「我二姐跑了?那肯定是二姐收到電報了著急,先走了」阿芬思索著說。說完又著急起來「不行,我也要回去,馬上走」說著就把剛才等大牛時收起來的一身衣褲拿起就準備出門。
大牛一把拉住「你這懷著身子咋走啊?」
阿芬哇地大哭起來「你放了,我要回去,我媽都要死了,你還拉著我做啥?啊啊啊啊」
她這一大聲哭,嚇得大牛一下快點鬆了手「我不是不准你走,你要走,等姑回來我給姑說一聲,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嘞?」
「不用!你去找那個女人去,別拉著我,不用你陪!你放開啊」阿芬這也不知是憋了多久的火,又氣又急口不擇言就想著快點回去看媽最後一面,火急火燎大哭著大聲懟給大牛一句。
大牛被一直一來溫和好脾氣的阿芬看慣了,不想她這一大哭本來就心慌,又猛不丁給這麼一火爆爆地一懟,竟傻乎乎站在屋裡半點動不得。
眼看著阿芬消失在大門口,他還愣在屋裡。墩墩跟著阿芬跑了出去。
阿芬出來,就直接奔著村口去,她和許大仙大牛一起趕集,知道要在那裡坐三輪車,一路走眼淚止不住的流,阿芬恨不能肋下生翅,剛才電報上那幾個字深深地刺得她心裡疼,生怕晚一秒媽就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