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情劫
「不錯呀,你倒還能認出我是誰來。」華衣男子收起玉牌,輕笑兩聲。
劉都頭聽得華衣男子話裡有話,慌亂不已,額頭幾乎是要貼在地上,賠笑道:「三公子您.……您折煞小人了……」
「頭兒,這人究竟是誰啊?」馬富貴瞧得一頭霧水,對劉都頭附耳道。
劉都頭火冒三丈,連扇他三個嘴巴子,怒罵道:「蠢材!還不給白家三公子行禮?!」
「他……他是……白閻羅,白若寒?」馬富貴雙眼瞪如銅鈴,急忙跪倒在地,不敢動彈。
魏玦瞧見此番變化,低聲詫異道:「這白若寒是什麼人,竟能叫他們如此害怕?」
「臨安白家,權傾朝野,官場上哪個不知道?」房門應聲而開,魏玦回首瞧去,只見聞人栩薇步履蹣跚,扶牆而來。
她斜倚在桌旁,隨口道:「雖說白家家主白林甫從未有過一官半職,可這整個大宋朝,上至樞密、三衙,下至寺監、三司,其實凡是有些實權的官員,十有八九都是白家的人。這白若寒,就是白林甫的第三個兒子。」
聞人栩薇見魏玦神情淡漠,也不搭話,譏諷道:「哼,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什麼都不懂。」
「我久居海島,自然是不曉得這些事,姑娘何必大驚小怪?」
聞人栩薇被他說得一時語塞,皺眉不悅,心中暗罵幾句「死魏玦、臭魏玦」。
樓下堂內,白若寒掃視眾人,打趣道:「劉大都頭,您調教的兵可真是了不得呀。僅是個先鋒都的老兵油子,就這般目中無人。倘若您要是高升做了軍都虞侯,豈不是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裡?」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劉都頭以首搶地,磕得額間紅腫,朝馬富貴側身猛踹,踢得他連翻帶滾。馬富貴面色驚恐,卻是不敢叫喊半句。
紫衣刀客舉杯輕哼,忽地開口道:「這狗腿子的蹄子差點就弄髒秀娘,姓白的,就這麼踹個幾腳便是完了?」
「江兄這話說得在理。」
劉都頭見他笑臉相迎,心頭一寒,當即抽出腰間長刀:「三公子,我這就砍了他雙手。」
「要砍也給我滾去外邊,別髒了我的店。」顧秀娘美目瞥來,語氣冰冷。劉都頭一時間沒了主意,只得眼巴巴地望著白若寒。
「沒聽見秀娘的話么,還不快滾?」
「是是是!那……那小的就滾.……滾了。」劉都頭如蒙大赦,俯身跪拜,轉身罵道:「沒聽見三公子說的話么?愣著作甚?!」眾官兵誰都不敢多言,當即作鳥獸散去。馬富貴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被兩名士兵架起,眼神空洞,臉上已是再也笑不出半分。
「江兄,這齣戲如何?」
「狗咬狗的好戲,我江眠倒是挺樂意眠的。」
「閣下方才那招『乞丐打狗』,也是深得我意。」
顧秀娘見二人又是拌起嘴來,輕嘆道:「天下傾慕你二人的美人多得是,何必糾纏我這個女子?」
白若寒搖首道:「秀娘此言差矣。世間流水繁花,除了你,別入我都不會再瞧上第二眼。」
「哼,儘是些花里胡哨的虛話。」江眠伸指掏耳,不屑道:「江某人沒有別的話,就只想著和秀娘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好啦好啦,你們每日來這鬥嘴,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顧秀娘無奈道:「二位美意,秀娘甚是感激。奈何小女子早就心有所屬,如今也只想在這僻靜小閣安度餘生,兩位官人還是另擇佳偶吧。」
「佳人易得,知己難求。縱使秀娘你拒我干遍萬遍,置我於千里萬里,我白若寒還是會坐在這裡,心意不止,杯酒不停。」
「屁話連篇。秀娘,我粗人一個,凡事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但自從我懂事起就明白,想要做成一件事,就需要付出力氣。而想做成一件難事,除了力氣,更需要的是恆心。我明白你心裡還有別的念想,這些都無妨,我可以等。」
顧秀娘淡然一笑,不再搭話,迴轉頭來,對貓在一旁的張小二道:「看把你嚇得。快些收拾,一會兒客人進來看到這些,可就沒什麼心情喝酒了。」
閣樓廂房中,魏玦聽得三人言語,不禁喃喃道:「這兩人各懷本事,又這般情愫糾葛,倒也有趣得很。」
「要說我,那姓顧的女人才是不簡單。」聞人栩薇已是坐於床邊,淡然道:「單憑她面對眾多廂軍,處驚不亂,顯然是個見過場面的人物。」魏玦對她頗有芥蒂,此時並未出聲。
「且不說白若寒了,那江眠你知道是誰么?」聞人栩薇白眼道:「上邪刀,江南第一刀客。」
「你們兩兄妹不好好在自己房中待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顧秀娘不知何時上閣入門,掃了二人一眼,發覺聞人栩薇右腿紅腫,不免詫異道:「啊喲,妹妹你的腿又是怎麼了?」
聞人栩薇心念陡轉,嬌嗔道:「都怪塊哥剛才走路不小心,將我撞倒在地,才會把妹妹傷成這副模樣。」
顧秀娘笑盈盈道:「姐姐還懂點微末醫術,我來瞧瞧。」說著,一雙玉手在聞人概薇小腿來回輕按,「疼么?」
「還……還好,就是.……」聞人栩薇話未說完,卻見顧秀娘手腕翻轉,將自己腿骨猛地一扣,當即疼得後腦發麻,失聲痛叫。
「小丫頭,痛就直說嘛,嘴還挺硬的。」顧秀娘撤開雙手,莞爾道:「你這一摔可當真厲害,腿骨都險些斷成兩截。現在姐姐幫你接上了,一會兒再讓小張送點傷葯過來,敷上幾日就好了。」
聞人栩薇面色煞白,已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暗罵:「這婆娘好大的手勁!」
「對了」顧秀娘起身出門,忽地回首道:「不知你兄妹趕往何處,明日姐姐正好出趟遠門,若是順路,還能捎你們一程。」
聞人栩薇勉力笑道:「妹妹現在行動不便,若是同行,豈不是又給姐姐添麻煩了?」
「妹妹有所不知。」顧秀娘緩步移至窗邊,掀起一角,低聲道:「姐姐這店蓋得偏僻,怕是有不少豺狼在野外遊盪,等人自投羅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