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楚曉尾隨著宋應鈺進入山洞中去,這山洞並不若想象中的一般漆黑,反而有著隱隱白光。楚曉剛剛踏進去,便覺得一陣涼意,不禁打了個寒顫。伸手在嘴邊哈了哈氣。
宋應鈺轉頭來看她,不知從哪裡拿來的斗篷丟給了楚曉。
「快穿上吧!這裡處處都是寒玉,寒性極大,如果這侵入了心肺,恐怕還要靜養幾日了。這番治療她,你的身體已經要吃不消,再加上寒毒怕是要實實在在折騰你一番了。」
「謝謝師父。」楚曉極為感激地開口說道。
宋應鈺微微一笑,不再理會她,繼續向深處走去。隨著慢慢地走進。寒意越來越重,甚至呼吸都有了哈氣。
「師父,為什麼寒氣這麼厲害?」
「寒玉有利於保持沐南鳶的靜養,她傷了心葉,我用了極為刺激的葯保住了她的性命,如今便只能讓這寒氣鎮住她。」
楚曉輕輕一嘆氣,緊了緊身上的斗篷,想著這沐南鳶還真是命運多舛。一開始被心愛的人隱瞞身份,後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與愛人生死相隨,卻又遇到宮變。最後愛人終於繼承皇位,自己又淪為了皇后整頓中的犧牲品。本來就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女孩子。
「我們到了。」宋應鈺輕輕開口說到。楚曉這時才收回思緒,抬眼看向前面。不禁驚訝的睜大了雙眼。萬萬沒想到,這山洞竟然別有洞天,此時早已不是長而寬的石路,而是一片夠大的空間,大致呈圓形,上面高高懸挂著數枚夜明珠,將這片空間照得通亮。這中間一張白玉石床安然擺放,上面有一女子靜靜沉睡。楚曉有些失神地向前走去,及至女子身邊,她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這就是沐南鳶嗎?伸手輕輕觸碰著沐南鳶光潔無暇的臉蛋。果然是熾熱的溫度。楚曉輕輕嘆了口氣。她果真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難怪當時雲祈要把自己送進宮去。
「師父,她……」楚曉開口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巴卻不知要從何說起,她本有太多的話要說,可是此時卻發現根本就是些無足輕重的話。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聲嘆息。
宋應鈺只是笑看她,他歷經了幾十年的江湖,早已將一切看穿,然而看穿之後,一切都變得淡然了。此時的楚曉,她的心情是怎樣,差不多自己也是可以明白的。年輕人,人生中的坎坷與磨難,都需要自己去經歷,誰也幫不了的。
「我們開始吧。」宋應鈺不再給楚曉憂傷的時間,徑直去另一側拿出醫箱,一邊擺弄著瓶瓶罐罐,一邊頭也不抬地對出現說:「一邊坐下。」
楚曉點點頭,坐到一處石椅上,頓時涼意侵佔了全身,她不禁輕輕倒吸了口氣。宋應鈺抬眼看她,從一紅色瓶子中拿出一粒紅色藥丸遞給她。
「嚼碎服下,不會很苦,這個會讓你的身體暖和一些。」
楚曉有些驚訝,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口中道著謝。放入口中,果真是不苦的,反而有著花香氣。漸漸整個身子都變得暖和起來。楚曉極為驚奇,不禁開口說道:「果然暖和多了,師父你一定是華佗轉世。」
「華佗是誰?」宋應鈺不禁疑惑?久遠以前的名醫嗎?怎麼不曾聽過?若是極為有名的,他不會不知道。
楚曉尷尬的笑笑,她忘記了這個時空是歷史上不存在的了。
「額,是我老家的鄰居,不過我小時候他就去世了,我也是聽說他很厲害而已。」她蹩腳地扯了個借口,顯然宋應鈺並沒有相信,不過他也沒什麼興趣繼續問道,隨即敷衍的點點頭。
「手拿出來吧。」宋應鈺淡淡的說道。
「您這是要取血了?」楚曉不禁縮了縮脖子,說不緊張是假的,雖然她很樂意為救沐南鳶而做一點小小的犧牲,但是取血豈不是要割開皮肉?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偏偏很是怕疼的。
「師父。」楚曉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怎麼了?莫不是要臨陣脫逃,不過事已至此,你可是要想好了啊。」宋應鈺像是有意要嚇唬她一般,將話說的極慢,眼中也有些隱隱的笑意。
楚曉不但沒有絲毫的心虛,反而伸直了脖子。一臉倔強的對宋應鈺說道:「誰說我害怕了,我才沒有。」
「那你為何這般猶豫不決?」
「我只是……」楚曉的聲音漸漸變低。「我只是有些怕疼。您到時候下手輕一點。反正您是神醫,總會知道有哪個部位不用割很深的傷口,卻可以流大量血吧?」楚曉一臉的賴皮樣,讓宋應鈺見了不禁好笑。他那刀背敲了敲楚曉的頭,哭笑不得的說道:「小屁孩子,一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要是人能有那種部分,那豈不是如同見血封后的毒藥,瞬間就可以置人於死地了?還用的著這麼大費周章的打打殺殺嗎?」
楚曉揉了揉額頭,一臉委屈的模樣。「可是師父,徒兒真的很怕疼。」
宋應鈺不禁嘆了口氣,轉身又去藥箱里翻弄去了。他那藥箱倒是極大的,乍眼看去也差不多有楚曉半個身子高,鐵皮得的箱子,製作的極為精美古樸。外面鑲有雕花紅寶石的紋路。楚曉上前打量一番,伸出手摸了摸,極涼。
「這箱子好涼。」
「恩。」宋應鈺點了點頭。「這裡面的葯都是我精心調製而成的,很多藥材都不容易找到了,夏天炎熱,冬天寒冷,許多藥材經不住這番轉換很容易壞掉。所以乾脆想讓它們一直被安置在寒冷的環境里,發現效果極好,保存時間也變得久了。我尋來天下最為有名的工匠為我打造了鐵皮箱子,鐵在寒冷的環境中最容易吸收任熱量,很快會變得極為冰涼,我便用它作為藥箱了。」
楚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卻是暗暗地驚訝。這宋應鈺當真是個妙人,居然自己發明了個簡易「冰箱。」如果古代也有類似於諾貝爾將這種高規格的獎項的話,也許宋應鈺早已經是最新的得主了吧。
「你怕疼?」宋應鈺緩緩開口,聲音極為動聽,很難想象面前這個看起來同南青宇、雲少卿一般大的年紀的人,竟然比他們大了將近二十歲,會醫術就是好啊,保養都有秘方,她一定要淘來自己弄。
「你是不是怕疼。」宋應鈺見她沒有反應,又耐著心思問了她一遍。
「恩,怕疼,非常怕疼。」楚曉斂回思緒,極為正經的說道。
宋應鈺看著她的眼睛,半天確定她並沒有說假話,便掏出一包藥粉給她。
「這又是什麼?」楚曉接過來不禁心中感嘆著這人寶貝還真是不少。
「你服下去,就會昏睡了,沒有任何知覺,我放你血,你也不會感覺到疼。」
楚曉有些猶豫,睡著了以後,自己如果真像他所說的,沒有任何知覺的話,那他做什麼都沒有人知道,那他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那個……」楚曉掂量著要如何開口。這時候宋應鈺在一旁一邊準備著一會兒要用的藥材,一邊說道:「把你那些不正經的心思都收起來。」
楚曉臉一紅,連忙狡辯道:「什麼不正經的心思?我才沒有呢!」
「沒有就好。快吃了吧。現在都快下午了,再磨蹭下去,你我二人晚上就要住在這裡,那時候,你這種心思恐怕會越來越多。」
楚曉的臉徹底爆紅,她賭氣一般的接過宋應鈺遞來的水,就著藥粉服了下去。
「坐回去吧,估計沒幾個數你就要睡過去了。」楚曉剛剛將水咽進去,聽了宋應鈺的話后連忙快步跑到石椅前坐下,不然自己一會兒倒在地上了,他又會說自己是有意的了。果不其然,楚曉剛剛坐下,還未等開口說話,便已經沉沉睡過去。
宋應鈺失笑不已,看來以後真是要熱鬧起來的,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現在的年輕人,每一個都活力無限。他拿起刀子感嘆道:「年輕真好啊!」可是他絲毫都不在意在即那極為年輕的面容,他就像是謫仙一般的人物,讓人連褻瀆都不忍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也越發的向西方移動。宋應鈺已經忙活了兩個時辰,他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來不及擦一擦,便繼續忙碌下去。血液不能太久存放,不然齊木的藥效便會揮發,這般便和一般的血一般無二了,楚曉的面色已經很是蒼白,再取一次血無非是要了她的命一般,所以這隻能一次就成功。將所有的葯都細心而快速的調配好,霍了血液,將沐南鳶的上半身拖起來,手上運著內力讓她全部服下。
日落西山,宋應鈺此刻如同水中撈出來的一般,他立即飛鴿傳書給宅子里的小童,讓他叫南青宇雲少卿二人前來。沐南鳶與楚曉都處於沉睡的狀態,而此刻自己早已經筋疲力竭,實在沒有力氣支撐著把這二人帶回。
那二人的動作也是快,飛鴿傳書過去才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兩個人就飛速地趕來了。
「先生。」兩人均是恭敬地一行禮。隨後便急急忙忙向山洞裡面跑去。
「南鳶!」
「曉!」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奔向石床上靜卧的兩人。此時沐南鳶的臉上已經漸漸恢復了紅潤的血色,可是楚曉卻依舊面色蒼白。南青宇極為緊張,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便轉身向宋應鈺問道:「敢問先生,曉她怎麼了?治療的方法到底是什麼?為何她的面色會這般蒼白。」
宋應鈺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楚曉有意要瞞著他們兩個,隨即說道:「方法不足為說,她現在沉睡是因為服了我給她的葯,她在幫我打下手這段時間,我見她氣色不好,極為疲憊,便開了服藥給她吃,隨後便讓她安靜地睡一會,好好休息一番,你們千萬不要吵醒她。」
南青宇自然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點了點頭隨後輕輕把她橫抱起來,快步走了出去。雲少卿見南青宇離開,便上前一步,深深一鞠躬,行了一個大禮。
「先生救妻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宋應鈺看著他並未說話,半晌,他才開口說道:「你是雲少卿吧?雲景帝?」
雲少卿極為驚訝的抬頭看著他。宋應鈺微微一笑:「你不必這麼驚訝,其實當時有些話我並沒有告訴南公子,那個送南鳶來醫治的人,是我的至交好友。南鳶從小就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到後來,她傾心與誰,我心裡也是清楚地,只不過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罷了。」
「在下慚愧,沒有保護好南鳶。」雲少卿又是深深一鞠躬。宋應鈺上前一步扶起他。
「你不必介懷,人各有命,況且現在你能站在這裡與我說話,要帶南鳶走,想必已經做了完全的打算,你這皇帝,不要做了?」
雲少卿眼神堅定地一抱拳說道:「此生只要南鳶,這皇帝,太過寂寥。」
「好。」宋應鈺讚賞地說道。「我沒有看錯你。如今將南鳶交給你,我也是放心了。」
「謝先生。」雲少卿掀起袍子對宋應鈺一叩拜,隨後抱起南鳶也隨著南青宇的腳步走了出去。宋應鈺看著兩人的背影,一瞬間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