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另一隻手也想廢了?
麗妃嚇得差點把手中的茶盞扔出去。
雖然最後她及時接住了,可滾燙的茶水還是潑在她的手背上,倏地紅了一大片。
疼痛灼燒,她卻顧不得查看,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殿中剩下的唯一的聲音便是柳嬪痛苦的呻*吟。
眾人強忍著懼意朝她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血色猩紅。
柳嬪痛苦地抓緊了她的手腕,兩條眉毛完全擰在了一起,雙眼緊閉,張著嘴直抽冷氣。
「朕剛才就提醒過你,不要妄想欺騙朕。實話實說而已,需要想這麼久?」君墨影冷笑,「既然你覺得朕只是嚇唬你,那朕有必要讓你切身體會一下,什麼叫痛。」
話音落下,眾人這才終於注意到地面還有一個杯蓋,染著血,卻完好無損。
這……
帝王是用這杯蓋廢了柳嬪的手?
明明連個鋒利的口子也沒有,這功夫是有多深……
君墨影再次開口:「如今你左手手筋已斷,若是再不老實交代,另一隻手也想廢了?」
帝王寒森森的威脅讓眾人全部白了臉。
如果說她們剛才還不知道帝王打算怎麼查,也不知道什麼叫「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那麼現在她們算是徹底明白了——但凡被抓到一點點線索,那就順藤摸瓜,不管用什麼手段,哪怕是嚴刑逼供,也要把真相查出來。
一時間,人人自危。
柳嬪哪裡還敢有半句謊話,連聲就道:「皇上,臣妾說!臣妾說!是麗妃……這胭脂都是麗妃送給臣妾的,臣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麗妃騰地一下站起來,狠狠瞪她:「你……」
「皇上——!」再次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殿內緊張的氣氛,同時也打斷了麗妃的話。
聽出那是小楊子的聲音,君墨影臉色微變,立刻就讓人進來。
「皇上,娘娘失蹤了!」
失蹤了!
眾人心裡皆是一驚。
「都給朕安分地待著,誰敢離開半步,格殺勿論!」丟下這麼一句話,君墨影火速離開。
他甚至來不及問她是怎麼在那麼多人眼皮底下失蹤的。
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她。
一時間,禁軍出動,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勢要找到淺貴妃。
可不知是該稱之為心有靈犀,還是緣分,最後找到夢言的不是禁軍,而是君墨影自己。
在水房外面,她抱著雙臂站在那裡,小小的身體在陽光下縮成一團,只一道淡淡的影子。
一抬頭就看到君墨影,夢言瞳孔一縮,立刻轉身逃跑。
君墨影的眉毛擰了一下。
視線下移,直至觸及她未著鞋履的纖白玉足,他眸光倏地一暗,直接提了輕功朝她飛去,片刻的工夫就將她抓在懷裡,打橫抱了起來。
夢言嚇得抖了抖。
下一秒,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她小嘴一扁,作勢就要哭出來。
「不準哭!」君墨影「啪」的一聲打在她屁股上。
夢言頓時就懵了,連哭泣也止住,瞪大了眼傻愣愣地看著他。
睨著她紅通通的跟兔子似的眼睛,君墨影心裡又軟又疼,繾綣深情的一吻便落在她額角。
此情此景,和帶她回龍吟宮的那一次何其相似。
夢眸深深地凝了她一會兒,君墨影抱著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將她帶回宮去,而是……
慢慢蹲下身子,任那明黃的龍袍邊角垂在地上,君墨影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摟著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右手伸出去握住她的光溜溜的腳丫子,摸到那底下沾滿了石子粒,英挺的眉毛就蹙了起來。
不穿鞋就跑出來,她不知道疼嗎?
要是踩著什麼鋒利的碎片,有她哭的!
心裡壓抑著怒火,可到了嘴邊的訓斥卻在對上她楚楚可憐的眼神時,硬是咽了回去。
不能罵她。
現在的她不比從前,好不容易她才沒有哭著推開她,若是將她嚇壞了,又該跟昨天似的。
君墨影嘆了口氣,小心地將她腳底的髒東西全都拭去。
剛開始的時候,懷裡的人似乎很怕他,他動一下,她就會抖一下,滿臉都是被欺負慘了的表情,那樣子,確實也讓人很想把她狠狠欺負一頓。
君墨影用空閑的那隻手拍了拍她的背。
「傻東西,往後再要下床,記得先穿鞋,恩?」
帶著安撫性的話用一種低低柔柔的嗓音道來,倒是沒引起她的反感,只雙目怔怔地看著他,像是迷茫,類似痴傻。
君墨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心口微微一撞,便緊緊地將她裹在懷裡,「罷了,以後朕會好好看著你。若是你再敢亂跑,就跟剛才一樣,要挨打的,知道嗎?」
他說著,一個巴掌確實又打在她屁股上,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卻捨不得下狠手。
夢言哆嗦了一下,終於不再是毫無反應,眼睫輕顫了一下,瑟縮著垂下了眼。
君墨影溫柔地牽扯了嘴角,唇畔閃過星星點點的笑意,玄黑晶亮的夢眸中,倒映的唯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他抱起她,瘦小的身子掂在懷裡都沒點重量,較之懷孕的時候似乎又瘦了不少。
李德通遠遠地看到這幅畫面,立刻揚手止住了身後那一群禁軍。
日暉灑在那兩人身上我,鍍著一層淡淡的淺金色光芒,似是將那兩人與外界隔絕,整個世界只有他們。
夢央宮。
「院正,學生不是很明白,您先前跟皇上說的那個……催產葯誘發的神經錯亂,這條規律,學生似乎沒有在醫書上看到過,這……能否請院正將那原理給學生詳細說明一下?」
守在外殿的太醫之中,一名跟著院正一道來給夢言診治的年輕太醫問道。
「說什麼說?難道老夫還敢欺君不成?」院正立刻板了臉,怒喝一聲訓斥。
年輕太醫被嚇了一跳,有些尷尬有些委屈,他不就是想學到更多的東西嗎?
就算院正不肯教他,也不用這麼凶吧?
他哪裡知道,這件事已經成了院正心裡的一根刺,輕易提不得。
當時他確實是這麼跟帝王說的——撞頭失憶淤血未散,現在被那催產葯一刺激,淺貴妃就瘋了。可說實話,這條所謂的「原理」連他自己都搞不懂。
催產葯還能讓人瘋了?
要說淺貴妃此次早產若是引起了高熱,燒壞腦子倒還說得過去,可明明就沒有啊……
健健康康地生了兩個孩子下來,偏偏就這麼失憶了,讓他怎麼解釋著其中的醫學原理?
今日之前,他完全沒把「催產葯」和「痴傻瘋魔」這兩者聯繫在一起過!
可要是不這麼說,難道要他跟帝王說他不知道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多番把脈,他很確定,淺貴妃的身體並沒有其他問題,所以只能用這催產葯來解釋一切。
不管換了哪個大夫,都會這麼說!
只希望淺貴妃哪天就能自個兒好起來啊……
可這件事好不容易揭了過去,偏被這個年輕不懂事的新人問起,要他怎麼解釋怎麼教?
他自己都不知道!
「院正,學生錯了。」年輕太醫再次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本正經地保證道:「學生回去之後定當好好讀書,翻閱更多的古籍,一定把這奇怪的原理查出來!」
院正氣得腦門都疼,剛想呵斥讓他滾,屋外走進來的兩道人影卻讓他立刻止住了聲音。
不,準確地,是帝王抱著淺貴妃走進來。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君墨影冷冷地從他們身前走過,一言未發,嚇得眾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冬陽迎上來的時候都快嚇哭了,還好主子找到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君墨影眯眸冷笑:「朕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樣把人照顧丟的?」
「是奴婢的錯,奴婢有罪!」冬陽立刻跪了下來,天知道她剛才只是想出去倒個茶,想著外頭還有太醫在,主子怎麼著也不會出事的。
誰知道主子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爬窗子跑了!
一路衝到門外,小太監們攔也攔不住,人就這麼失蹤了。
還好,還好現在皇上把主子找回來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哇」的一道哭聲響起,驀地打斷了君墨影正要出口的責罵。
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君墨影臉色微變,慢慢就柔和下來,將她放坐在床上,低聲問道:「嚇壞了?朕不是在凶你,別怕,恩?」
當著她的面,他也不好再問罪冬陽。
哄了好久,才將她哄停下來。
他又道:「朕現在有事出去,一會兒回來陪你,你自己乖乖待著,否則要挨打的,恩?」
大約也沒想等到她的回答,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他就起身離開了。
冬陽這才驚異地發現,主子好像不那麼怕皇上了!
君墨影知道夢言一直都是護著夢央宮這些奴才的,也不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欺負了她的人,所以破天荒地沒有責罰任何一個人。
只警告了一句:「若是再將你們主子弄丟一次,乾脆把你們的腦袋也丟了吧!」
說完,就重新回了夢依宮。
夢依宮裡的妃嬪早已等得提心弔膽,尤其是柳嬪和麗妃,自從帝王離開以後,兩人都是全身冰涼,怎麼也暖不回來。
柳嬪想了無數種辯解的方式,可是看到帝王的那一剎,所有說辭全都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皇上,柳嬪她分明就是誣陷臣妾!」
搶在她之前,麗妃率先開了口。
君墨影瞟了她一眼,「污衊你什麼?」
離開了一趟之後,帝王的臉色分明變得比剛才好了很多。
眾人不禁猜測,難道是因為夢言找著了?
可帝王剛才在這兒的時候,夢言還沒失蹤呢,不也沒見帝王有什麼好臉色么!
麗妃的臉色很白,勉強維持著不動聲色,道:「正如柳嬪所說,她的胭脂確實是臣妾送的,可這不代表她就能這樣肆意地將髒水潑在臣妾頭上。」麗妃的聲音有一種愈來愈大的趨勢,似是一個受了誣陷的人不堪忍受,「類似的胭脂,臣妾也送過皇後娘娘,為何皇後娘娘那兒就沒有任何事,到了柳嬪這兒就出事?」
皇后得體的笑容立刻瞬時僵住。
如刀的視線落在麗妃身上,明明是在笑,卻愣是讓人覺得她此刻恨不得將麗妃扒皮抽筋。
麗妃不敢看皇后,可就算不看她也知道皇后此刻會是個什麼樣子。
她不是故意要拖皇後下水,但眼下這場景,若她只是單單辯駁,帝王肯定不會搭理她。說不定像對柳嬪那樣對她,直接把她的手給廢了!所以她只是想讓自己的說法更有說服力。
君墨影眸光朝皇后那兒掃了一眼。
「麗妃也送你了?」
「是。」皇後點點頭,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在掌心的肉里。她的臉上卻已經恢復了溫婉賢淑的模樣,帶著幾分茫然委屈和尷尬,「麗妃確實也送過臣妾,不過皇上剛才都已經讓人找過了,可見麗妃送臣妾的胭脂是沒有問題的。」
她不說麗妃的胭脂是沒有問題的,像是刻意咬重一樣說——麗妃送臣妾的沒有問題。
乍一聽她是在幫麗妃說話,可細細分辨,就知道她只是在替自己開脫。
君墨影冷笑:「柳嬪,你有什麼話說?」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絕對沒有在麗妃送臣妾的胭脂里放過任何東西!」柳嬪眼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急得冷汗直流,甚至連臉部表情都逐漸扭曲:「臣妾發誓,若是臣妾在那胭脂里加了東西,那就……就罰臣妾的另一隻手,還有雙腿全部被廢!」
她敢賭咒發誓,並不是她不信神佛或者不怕死,而是因為催產葯確實不是她放進去的。
麗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見帝王朝她看過來,連聲道:「皇上,賭咒發誓有什麼用?神佛就算懲罰也不會在此刻就降臨,可皇上卻能在此刻就弄死柳嬪。所以柳嬪一定是在說謊,淺貴妃早產的事,一定和她有關係!」
說完,她猛地瞪向柳嬪,「你敢說淺貴妃早產的事與你無關?斷手斷腳算什麼,若是撒謊,今日之內你柳嬪就死於非命,這樣的毒誓,你敢發嗎?」
柳嬪愕然瞪大了雙眼,恨得眼珠子都要彈出來,
太過驚訝,以至於她已經忘了反駁。
君墨影冷笑,查案不能憑直覺,可這件事一定和柳嬪脫不了干係。
他早就說過,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既然有關係,那就免不了一死以絕後患!
「柳嬪,朕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實交代,你可以死得不那麼痛苦。若有半句假話,或是包庇、或是誣賴了誰,會有一千種死得很難看的方法等著你。」
柳嬪倉皇搖頭:「皇上,臣妾沒做過,您不能這樣毫無證據就……」
「李德通,拖下去!」君墨影冷聲打斷,「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被召喚的李公公倏地一凜,「是!」
他連忙招來侍衛,將跪在地上連哭帶鬧的柳嬪拖了出去,心道自己猜得果然沒錯。
帝王今日壓根兒不是來查案的,而是要將那些可能存在的隱患一個個除掉,當是殺雞儆猴也好,當是斬草除根也罷,反正傷害了夢央宮那主子,那是絕沒有好下場的。
麗妃的臉色已經煞白如紙。
原本她並不擔心自己做的事會敗露,因為她只給柳嬪提供了幾盒胭脂而已,除去胭脂里的催產葯是她放的,其餘的,她跟柳嬪說好了,她們兩人都要塗上那種胭脂去夢央宮,以防那藥效不夠。可實際上,她怎麼可能傻得給人留下把柄?
那一日,她乾乾淨淨地去,乾乾淨淨地回。
而她提供催產葯的事情,僅憑柳嬪的一家之言,帝王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將她定罪。便是真的懷疑了她,也不過就是讓她受一些皮肉之苦,只要她死不承認,那就罪不至死。
可是這一刻,麗妃忽然又不確定了。
看帝王對柳嬪說的那些話,她忽然覺得,帝王這次是要動真格的。
但凡牽涉此事的人,帝王是不會放過的……
「你呢?」
帝王冷冷落下的兩個字,如千斤重鼎一般砸在麗妃心口上,震得她猛地一驚。
「皇上……」她怔怔地看著帝王,連忙下跪表忠心,「胭脂是臣妾送的沒錯,可臣妾怎麼會傻得在自己送的東西裡面加催產葯?這不是自己成心找死嗎?」
「或許你就是利用了這種心理,認為別人也會這麼想,所以懷疑不到你頭上去呢?」
麗妃真的要哭了,咬著嘴唇練練搖頭:「不,皇上!臣妾並不確定柳嬪去找淺貴妃那一日會擦哪一種胭脂,又怎麼可能事先做好準備?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鑒!」
君墨影沉默了一會兒,探究的視線落在她身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眯起了眼。
誰也不敢在這檔口出聲。
突然,麗妃顫抖著看向了皇后,「娘娘,您幫臣妾勸勸皇上啊,臣妾真的是清白的……」
皇后一震。
眼神緊張地閃了閃,在麗妃直直的目光中,皇后抿了一下嘴唇,面露難色,未發一言。
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走到殿中,對著李德通耳語了幾句。
眾人便看到李德通倏地臉色大變。
「皇上!」李德通顫顫巍巍地走到帝王面前,看了麗妃一眼,又慌忙收回視線。
「說!」
「回皇上,有人在麗妃娘娘的宮裡發現,發現了……」李德通越是難以啟齒,眾人就越是好奇,一個個全都神色緊張地盯著他,其中最甚的便屬麗妃,連呼吸也忘了。
李德通閉了閉眼,豁出去了一般道:「發現了詛咒的巫蠱之術!」
歷朝歷代,巫蠱之術都是皇宮裡的禁術,卻又偏偏有那麼多人樂此不疲地非要去用。
要說到效果,真的有嗎?
誰也不知道啊。
起碼李德通覺得,要是他是這些主子里的某一個,真想害人,與其用這種不一定能成的辦法,還不如用柳嬪那樣直接的,要是碰上個好說話一些的帝王,說不定真能矇混過去了。
如果是因為風險小,那他只能說,幹什麼壞事沒點風險?
不過真說起來,這些主子啊,就是想不開。
開開心心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多好,為什麼非得動這些歪腦筋呢?
麗妃的臉白得像是一張透明的紙,嘴唇上半點血色也不剩,哆哆嗦嗦地張了幾次口,也沒擠出半個字來。
解釋是沒有用的,她知道,帝王不會聽的。
原本只有柳嬪一面之詞的時候,她都懷疑帝王不會放過她,更何況現在人證物證俱在?
為了夢言,帝王是不會放過她的。
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但,巫蠱娃娃不是她做的,究竟是誰陷害她,是誰要她死?
皇后嗎?
因為受不了她的威脅,所以要她死?
可她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啊,皇后若是這樣做,就不怕她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告訴帝王,其實最先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不是她而是皇后嗎?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其實從頭到尾,皇后什麼也沒做啊。
麗妃突然覺得,皇后的城府真的深得可怕。
不管是華妃那一次假傳聖旨的事,還是她這次催產葯的事,皇后都沒有直接接觸過,上一回充其量起了個中間作用,而這一次,皇后是真的什麼都沒做,只告訴了她要怎麼做、該怎麼做,最後還似乎很為她著想似的把柳嬪拉下水,讓她以為皇后確實是想保著她的,柳嬪才是那個被犧牲的替罪羊。
但那不過是她以為而已,其實皇后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現在想來,是她傻,堂堂皇后,怎麼會願意被一個小小妃嬪威脅呢?
當然會一找著機會就將她除掉才是!
麗妃想反咬一口,然而她不知道,要是她反咬一口,帝王會信她嗎?
完全沒有證據的話,算是污衊吧。
雖然帝王說了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可那是皇后,帝王應該不會這麼嚴苛才對……
畢竟,皇后現在還動不得。
前朝後宮的勢力若是太過動蕩,對帝王沒有半點好處。尤其,皇后的父親還是右相——帝王一心想要除掉、可現在輕易不能動的兩朝元老。
最重要的一點,她暫時還沒想好要不要把皇后抖出來。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若不是皇后陷害她呢?
她最近得罪了這麼多人,說不定是別的哪個女人想要她死呢?
那她要是把皇后扯進來,豈不是沒人能救她了……
麗妃心裡很亂,亂得渾身發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朕給了你那麼長時間,想好找什麼借口了?」
君墨影斜眼睨著她,眉梢眼角儘是冷意。
麗妃倏地一凜。
「皇上,若是臣妾說,臣妾也不知道那些東西為何會在臣妾的宮裡,您信嗎?」
「你覺得朕該信?」君墨影挑了一下眉,含著笑意的唇角卻莫名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皇上……」麗妃吞了口口水。
她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不是凝固,是倒流。
所以她才會這麼冷、這麼冷……
君墨影輕抬眼梢往外瞟了一眼,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色現在已經是灰濛濛一片,眼看著就要下雨,他的眉心微微一蹙,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不過很快他就收回了視線,眸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將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
最後目光落在皇後身上的時候,說了一句:「皇後果非凡人,身為六宮表率,這種時候倒是平靜得讓朕驚訝。往日朕還總覺得你膽小,現在看來,似乎是朕誤解你了。」
皇后眼帘一顫,倏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帝王,「皇上,您這是……」她眼角抽動了一下,顫聲道:「臣妾只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給您添亂,難道這樣也不對嗎?臣妾的確是怕,可是臣妾知道,怕也沒有用,不會有人安慰的,所以臣妾收起所有的軟弱,這樣也不對嗎?」
「恩。」君墨影點了一下頭,莫名地冷笑,「是沒什麼錯。」
「轟隆」一聲驚響,打雷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里,君墨影驀地起身。
「李德通,把麗妃帶下去,和柳嬪一樣,打到她徹底招認為止。這起案子交給張進,讓他看著。今日到此為止,其他人都回去吧。」
他走得太急,麗妃還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人帶走。
皇后則盯著帝王的背影移不開眼,其他人稀稀落落地離開夢依宮,只有她自始至終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目光發怔。
臨出門前,麗妃突然掙開侍衛的束縛,回頭看了她一眼。
皇后一震,就這麼看著麗妃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後就轉過身繼續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對著天空大聲喊叫:「我什麼也不要了,不陷害,不報仇,我只要我們共同的仇人死無葬身之地。如今的結局還不夠,如今的慘狀也不夠,遠遠不夠……」
剛剛離開的人都停了下來,可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麼。
只有皇后,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體又驀地跌坐回去,臉色慘白。
君墨影之所以這麼急著回夢央宮,怕的就打雷的聲音太大,會嚇到那小東西。
雖然從前的她不怕,可不代表她現在也不怕,他不能冒一點點的險。
夢依宮的事情再重要,也及不上她半分。那些人隨時可以處理,可他不能讓她受委屈。
一路趕回夢央宮,終於在外殿門口看到了她的身影。
小小的一道靠在門邊,對著天空不知在張望什麼。
冬陽和一群太醫在她身邊焦急地說話,可她卻像完全聽不到一樣,理也不理。
「怎麼?」君墨影走過去牽起她的手,皺著眉心,「為何在這裡不進去?」
「皇上,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在看什麼。只是剛剛聽到打雷的聲音,娘娘就跑出來了。」
話音剛落,夢言就掙開君墨影的手要往裡面跑。
君墨影一怔。
下一秒,他的眸光倏地一亮,重新將她抓住,「言言,你是不是記得朕和你說過的話?」
他說,他怕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