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趙潤聞言立即轉過身來,直接又鑽進了車裡面,對司機說:「紅梅酒店。」
「殿下,」郁戎叫住他:「這時候情況不明,殿下不能去。」
「快走。」趙潤臉色通紅。
「不能去。」郁戎說。
司機兩下為難,看著他們倆。郁鋮開口說:「郁相說的對,那邊剛發生了爆炸,到底是什麼情形都還不清楚,為殿下安全考慮,我也不建議殿下現在過去。殿下如果實在擔心,我願意替殿下去一趟。」
趙潤看向郁戎,郁戎神色堅定:「殿下不要意氣用事,您如果有什麼意外,王妃又該如何自處。」
趙潤聽他提到林雲英,這才從車上下來。
郁戎對郁鋮說:「去吧。」
郁鋮點點頭,便上了車。
郁戎也沒有耽擱,和趙潤二人緊急進入了百花殿。
趙晉已經醒了過來,靠在床頭正在喝葯。
趙潤進去:「陛下。」
趙晉示意身邊的人把葯端走,虛弱地說:「你們來了。」
「陛下。」郁戎神情頗有些動容,問身邊的大夫:「陛下現在如何?」
「比以前強多了,你看,這不是坐起來了。」趙晉說:「你到朕跟前來。」
郁戎便到了床榻之前,趙晉看了看他,嘴巴抿了抿,虛弱地說:「你受累了。」
「臣不累,」郁戎說:「陛下能醒,真是太好了。眼下正是需要您住持大局的時候。」
「剛才外頭是什麼響聲?」
「紅梅酒店發生了爆炸,」郁戎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告訴他趙准和姚元英也在裡面,只說:「我已經派了人去現場了。」
趙晉點了點頭,又看向了趙潤,趙潤神色有些著急,沉下心中憂慮,走到病榻前。趙晉對他說:「祝禱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你來辦吧,讓郁相從旁協助你。」
趙潤說:「陛下,如今情勢危急,不是給我練手的時候,您還是交給郁相辦吧。我……如果稍有不慎,我就是國家的罪人了。」
趙晉又看向郁戎,郁戎說:「還是我來辦,讓親王殿下在旁邊協助。」
趙晉大概還是體虛,喘著氣便躺了下來。大夫又上來看了一眼,說:「陛下剛醒過來,還是不要說太多話的好。」
「陛下先休息一下吧,什麼話明早再說也不遲。」郁戎說。
陳醉還在小玫瑰宮裡等著。
他有些著急,來回踱著步,不一會電話響了起來,他趕緊跑過去接:「郁鋮?」
「殿下,我是周朗。」周朗在電話那頭說:「紅梅酒店發生了爆炸,郁鋮去現場了。」
「哦,」陳醉說:「知道了。」
他放下了電話,對秋華說:「是紅梅酒店發生了爆炸,郁鋮過去了。」
「紅梅酒店?」秋華說:「好像距離皇宮不算太遠,不過並不算出名,那裡怎麼無緣無故會發生爆炸?」
和祝禱活動上發生的暴,亂聯繫起來看,情形實在不容樂觀。
秋華心裡也有些緊張,卻安慰陳醉說:「郁鋮既然去了,等他回來,一切都會清楚的。」
「我感覺要出大事了。」陳醉說。
「郁鋮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夜深了,殿下先睡一會吧。」
發生了這麼多事,心神又一直提著,是有些累了。
陳醉點點頭,洗了個澡便上了床,本來想等郁鋮回來問問情況,誰知道這一覺睡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早了。
紅梅酒店發生了爆炸案,所幸趙准和姚元英母子都沒有受傷,趙潤當即便將他們兩個接到了紫薇宮居住。
趙准和姚元英本來應該是明日到達的,大部隊還沒到梅花州,他們兩個卻已經悄悄在京中住下,這本來是條大新聞,也被爆炸案掩蓋過去了。
許多媒體都把矛頭對準了梅州警衛廳,認為祝禱活動中的刺殺事件以及紅梅酒店的爆炸案,暴露了京城治安的不足,而警衛廳幾乎全都是於懷庸的人。
於懷庸平日里風評不佳,如今重傷不醒,媒體也有要趁機踩上一腳的意思,多虧郁戎連夜召幾個媒體大佬開了個會,事態才算控制住了一些。
皇太后本來就健康欠佳,因為這一次驚嚇,病情急轉直下,紫薇宮全面戒備,謝絕了一切來訪。
太后姚元英和趙准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他們倆突然回京,自然也是媒體報道的焦點,但多日來趙准閉門不出,媒體在紫薇宮外守了好幾日,愣是沒採訪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皇帝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趙準的卧室燈火長明,他躺在沙發上,揉了揉眉間:「他不是中毒了么?」
姚元英說:「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來看,他就算能醒過來,也撐不了多少時候了。這時候要緊的不是他的死活,而是於懷庸。」
「於懷庸在皇家醫院,他的那些看門狗守的死死的,壓根就近不了他的身,連他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趙准頗有些煩躁,站起來走了兩趟:「如果這時候皇帝死了,於懷庸又躺在醫院裡爬不起來,對我來說是多好的時機!」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遇事不要焦躁。」姚元英說:「老四呢?」
「老四不是在宮裡就是在陪林雲英,他什麼忙都幫不了。」
「看老四這情形,郁戎顯然要扶持他上位了。」姚元英說:「好在老四自己沒有這個意思。」
「現在沒有,以後可就不好說了,在外頭有郁戎每天遊說他,回到家裡,身邊又有林雲英,林雲英的父親林魏,可是和郁戎他們以前是軍中舊友,這是皇帝給他定的婚事,自然找的也都是和皇帝親近的人。」
姚元英轉著手裡的佛珠,神情幽幽,沒有說話。
不光是趙准他們關心於懷庸的傷情,就是郁戎他們也很著急,好在此刻皇帝醒過來了,還能拖一陣,如果皇帝撐不住了,而於懷庸又一直不醒,那這天下就真的是趙準的了。光憑郁戎一人之力,是沒辦法和他抗衡的。
郁戎連續約談了於懷庸手下的幾員大將,試圖將他們聯合起來,籠絡到自己手下,奈何於懷庸的這些兵精的很,口徑一致,要等於懷庸醒來決斷。
國內形勢緊張,陳醉那邊也不輕鬆。他除了憂心這些國家大事,私人方面也有煩惱,郁鋮被調走了。
這麼危機的形勢,郁鋮作為郁戎的得力助手,自然不能再留在他身邊做他的私人教官了。
不過他走的時候倒是給陳醉找了個新教官。
新教官姓李,年過五十不說,相貌也很一般,秋華覺得這是郁鋮故意的。
「皇廷的警衛員,選拔的時候不僅要業務能力出眾,家世清白,相貌上也有要求,要的是一個體面,你看平日里咱們見到的警官,是不是個頂個的帥氣瀟洒。在這麼多皇廷警衛裡頭,挑出李教官這樣的男人,說他沒有私心,我是不信。」
陳醉笑了笑說:「他那榆木腦袋,能想到這裡去,早開竅了。」
皇帝趙晉醒了也有好幾天了,這幾天斷斷續續也召見了很多人,包括小公主,卻唯獨沒有召見他,就好像已經忘了皇廷還有他這號人。他閑著無事,心裡又焦灼,便跟著李警官學擊劍,李警官估計是年紀大的緣故,人很古板,不苟言笑,對他有特別恭敬,恭敬也是距離的一種,陳醉在他面前都不敢太做自己。
沒辦法,被捧上去了,人就時刻得端著點皇后的架子,下不來了。
他還真懷念郁鋮教他的時候。
最主要的,還是想郁鋮這個人。
郁鋮大概太忙了,一連幾天都不見蹤影。
他乾的是大事,陳醉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心裡有些失落,覺得從前種種彷彿像是一場夢。
他都懷疑他和郁鋮親了半小時那件事是不是真的,閉上眼睛,卻還記得對方的舌頭在嘴裡的感覺,那味道甘甜的像是摻了蜜。
趙晉雖然沒有傳召他,卻讓內宮廳通知他,和趙潤一起去醫院慰問傷者。
大概是上一次在皇家醫院他做的很好,給皇室樹立了良好的形象,這一次也帶上了他。
陳醉就重新振作了起來,說來說去,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他這個皇后的形象越正面,將來對他越有利。名望是他最好的保護傘。
這一次他穿著十分樸素簡單,但他相貌好,粗服亂頭不掩國色,趙潤相貌不如他,但氣質高華,他們倆算是皇室最能拿得出手的兩個人了,一起去醫院慰問在刺殺和爆炸案中受傷的民眾,於他們個人而言,是發自真心的慰問,於皇室而言,卻是最好的一次宣傳。
陳醉已經有了鏡頭意識,他這一次的表現遠比上一次還好。
從皇家醫院出來,已經是午後了。這一日天色陰霾,冷的很。回到宮裡以後,他們先去了百花殿見皇帝,要進去的時候,正好碰見韓從和郁鋮從殿里出來。
因為各自身邊都有人,旁邊又有警衛守著,加上這幾天郁鋮一直沒有聯繫他,所以陳醉表現的很克制,沒有喊郁鋮的名字,郁鋮也看見了他,停下腳步,朝他點頭致意:「殿下。」
陳醉「嗯」了一聲,點頭回了禮,便與郁鋮擦肩而過。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忽然感覺郁鋮勾住了他的手指頭。
兩隻手勾到一起又分開,前後也不過一秒鐘,他愣了一下,回頭看過去,見郁鋮也回頭看他,兩人四目交接,然後一個進去,一個出來。外頭雪花飄落下來,今冬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