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午夜交換
劉古碑吐出一個煙圈,「青銅棺其實是一口續命還陽棺,睡進青銅棺的人,就有了可以請人做飼陽還陽咒的可能,所以爭著睡,你看到的,我看到的,你沒看到的,我沒看到的,很多人睡過了,又可以說沒睡過,究竟誰能睡進去,這就要看誰更厲害能讓自己睡進去。」
靠,活人爭官,死人爭棺呀。
但我又聽到了飼陰還陽咒這事,風衣哥當初說得不假,確實有這起事情存在。
按劉古碑的意思,青銅棺里是睡了人。我確實看到過,若晜也好,周春也好,胡甜也好,娟兒也好,都是一個模樣,也就是說,究竟誰睡進去,都是一個樣子。這裡面,胡甜是人,那麼可以排除胡甜,還剩三個女人。
天啦!我腦子一激靈,想起了周全福紙條上的第二句話:三個女人一張臉!
現在看來,我過去想得簡單了,以為真的是如周春所說,閻羅弄錯了,搞出了三個一樣的人模子。現在我所能看到的,是三個一模一樣的姑娘,反正有其中一個,睡在青銅棺里。而按劉古碑說的,這背後,其實是一大群人在爭鬥,看誰究竟最後能睡到青銅棺里,獲得還陽的機會。
而就當下,我知道的,至少有壞風衣哥胡明,有三爺,還有這個我一直叫師傅的劉古碑。
而劉古碑答應蘭姨的,就是讓娟兒睡到青銅棺里,這樣一來,蘭姨肯定願意來幫忙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當初我的一個疑惑,就是風衣哥說是他封的棺,周春又說是她封的棺,我當時不是想周春在說謊么,現在看來,誰也沒說謊,風衣哥封住時,裡面睡的是若晜,而周春封時,裡面睡的自然是自己。但現在,說不準了,劉古碑說可以幫蘭姨,那麼,說不定裡面睡的可能是娟兒了。
沒想到,無意間,竟是把我心中最大的一個疑惑解開了:青銅棺里,三個一模一樣的姑娘誰都可以睡進去,究竟誰最後能睡進去,還真的不好說。所以,這就是讓我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是誰睡進去了,其實都進去過,只不過,都沒有最後睡踏實。
到此時,這個纏繞心間的疑惑轟然解開,卻感到有一股更大的陰冷徹骨入髓:這看似一場你爭我搶的腥風血雨,暗地裡卻上演著古碑村秘密寶藏的瘋狂欲焰!特么剛剛好,一臉蒙逼的我,竟然不知不覺捲入得徹徹底底!我是該哭陰詭連連,還是該笑美女如嫣?
半道上鬼使神差拜了這個師傅劉古碑,裝逼裝得嘎登脆,什麼事情未卜先知,神神叨叨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你特么天人呀!還真把我當傻比,這隻能說明,你其實就身處所有的事情中間。我現在沒得選擇,只能是哄著你叫師傅,我發誓,我身上的紅印子詛咒一解,拼了命我也要翻翻你的根底,你特么到底是哪方的狗屁活神仙!
「心裡罵夠師傅沒?罵夠了辦正事了,想不明白也沒時間想了。」劉古碑陰笑著看著一臉發愣的我。
此時天已快近午夜。
我忙忙地回過神,「沒有師傅,哪能罵您呢,信息量太大,徒兒不得消化一下呀,我不想了,我聽師傅您的。」
人人都喜聽好話。劉古碑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我說你聽好了,待會兒到鎮上,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記住別問,我最煩的就是你一臉蒙圈十萬個為什麼,你只管跟著我,我說什麼你聽什麼,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我點點頭。
「有件事得記牢了,這關係到我倆的性命」,劉古碑突地嚴肅起來。
看來老傢伙終於說正題了,我忙忙地湊了過去。
劉古碑說:「記住一件事,我到時侯會叫你搬什麼,你就朝轎子里搬什麼,搬了就跟著轎子跑,有人問你話,你就答一句,『記賬上,一併給』。記住了,只能說這句話,還有,轎子停下,也會有人問你的,不管問什麼,你都一律回答『記賬上,一併給』這句話,不要聽什麼就說什麼,千萬千萬記住了。」
這次劉古碑說得少有的嚴肅,雖不明白,我還是認真地點了下頭。
說著,劉古碑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黑鞋子,「進街道,就換上。」
我接過,「師傅,又要走陰路?」
劉古碑瞪我一眼,我吐了吐舌頭,「不問了,再不問了,真的不問了。」
劉古碑又遞給我三根黑香,「轎子停下,點黑香,那地方你熟,你知道點哪。」
劉古碑又將轎子用黑塑料布蓋好,一指:拖著,不重的,別撒手。
看來要人不說話還真的痛苦,我拚命地咽了咽口水,忍住沒問,點了點頭。我知道黑香是驅魂香,難不成我去的我熟悉的地方,還有鬼魂不成。
挨到午夜,我和劉古碑一前一後走到了風雲鎮的風雲街上。
依言換上黑鞋子。
剛踏進街道一步,竟是如換背景一般,一剎間,我眼前的街道,怎地這麼熱鬧呀!
遊人如織,燈火通明,這搞什麼搞,我記得半夜時分,街上是無人的。
不對,不對,沒有一點聲響,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樣僵著的表情,在街上遊盪著。
我突地明白,一街的鬼魂呀,我穿著黑鞋子,走進了夜裡風雲鎮的另一個世界。
緊跟著劉古碑,壓著自己的好奇沒有問。
一,二,三!
我心裡默數過,劉古碑帶我走進了第三間玉器店。
當門櫃檯里,坐著一個枯瘦的老人,手裡忙活著,兩眼黑洞洞的,也不戴個墨鏡遮一下,還真就是個瞎眼的老頭。
記得白天來,這裡是個女老闆,晚上全然變了樣,還真的和風衣哥說的一模一樣。
「玉痴師傅挺悠閑呀,今兒沒生意?」
劉古碑打著招呼。
這老頭,果然是玉痴。
見劉古碑打招呼,老頭也只是抬起臉晃晃,繼續著手裡的活計。正在給玉石穿眼,機器乾的活,那老頭卻是一根尖頭鐵棒,一個橡皮鎚子,穩准狠,活兒極利落。這是不用眼,能用心就可以完成的熟練了,玉在心中,還真的不愧是玉痴。
「那我們來作個生意,買你一塊玉。」劉古碑說。
「不賣!」老頭頭也沒抬。
老頭怪呀,問都沒問,一口回絕。
劉古碑啪地在柜上一摔袋子,拉過瞎眼老頭的手在袋上摸過去,「有這個也不賣?」
老頭的手在袋上一摸,突地臉色大變,喉嚨里咕嚕著,「你是三爺的人?」
劉古碑說:「是呀,不然,我怎麼會知道玉痴賣血玉換眼不換錢的規矩的。」
一下明白了,原來劉古碑挖來的那雙眼睛,是用來換玉痴的血玉的。只是狐疑得很,玉痴這裡也有塊血玉?這我倒要見識一下了。
玉痴沒再說話,從裡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一陣紅光。確實是塊血玉。但我一細看,差點笑出聲來,這特么能叫血玉么,完全就是一石頭上塗了紅油漆一樣,不似我的血玉,從裡到外,通體血紅。
劉古碑看了看,點了點頭。
玉痴接過兩顆眼珠,直接按進了眼眶,竟是一下子轉動了起來,還怪怪地看了我幾眼。
世上的事,就這麼奇,挖下的眼珠子,竟真的在玉痴身上復活了。
劉古碑包好血玉,突地陰陰一笑說:「感謝的話我就不聽了,你還是快快逃命吧。」
玉痴慘然一笑說:「謝字我也不說了,老漢我又能看到不能看的東西了,三爺不會放過我,就此別過。」
我和劉古碑剛走出店,店門轟地關閉,屋子一黑,沒了聲響,玉痴還真的逃命去了。
顯然,再一次應證了,這風雲鎮,還就是三爺的地盤。
我拖著蒙了黑塑料布的紅轎子走到麵館子,正狐疑著這麼大搖大擺的,就不怕人家發現我們偷了他們的轎子呀。
劉古碑帶著我走到裡面,還就胖嫂坐在櫃檯里,不過一臉僵硬。
劉古碑遞上血玉,說:「奉三爺之命,午夜交割新人舊魂。」
胖嫂什麼也沒說,接過血玉看了一陣,一個響指,裡面出來兩個人,就是白天燙麵的兩個傢伙。
「領他們過去,記得把舊魂收好了。」胖嫂的聲音硬而冷。
走到彎月角的第三間,一推門,裡面滿滿的白紙人,當中放著一個大紅球。
劉古碑上前拉下黑塑料布,一掀轎帘子,果然是蘭姨呀,只是一隻眼呆直,全身僵硬,我緊緊地捂了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劉古碑一指紅球,我快快地上前,將紅球塞進了轎子。
劉古碑呼地從背包里掏出一大疊的冥錢,遞給那兩個傢伙,「兄弟,行個方便,找四個轎夫行嗎?」
兩傢伙收了錢,似乎嘀咕了一陣,從紙人堆里,提出四個紙人,一抖,全活了。
抬上轎子,朝前飛奔。
我跟在後面,不敢跟丟。
我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全部按照劉古碑交待的行事。
可跑著跑著,突然發現前面有點不對勁呀。
怎地有一大群人,當路口攔著。
轎子停了下來。
我一慌,看周圍,劉古碑這老小子不知什麼時侯竟然不見了。
原來就我跟著四個白紙人陰兵抬著紅轎子一路飛奔呀。這老傢伙,先前只交待我別問別說只管照做,可沒說就我一個人跟著轎子呀。
一陣惡寒突地湧起。
而那圈人,慢慢地圍攏到停了的轎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