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狗馱鴉
這一熱一冷,我感覺就是風吹褲襠那啥啥涼了。
周春看了我一眼,突地一笑說:「我不漂亮?」
我沒想到來這麼一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急了說不是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碰我?」
「隨隨便便就碰你的男人,你相信嗎?」
我回過了神。你裝吧,反正我光腳板不怕穿鞋的,就跟你裝了。
「算了吧」,周春嘴一撇,「你那點心思全寫臉上了,得了吧,告訴你,我前幾天就來了,幫你收拾了屋子,知道你走得急,老地方找到了太平間的鑰匙,點了香,還封了青銅棺,一切無事,就你好象有事哦。」
我是真的有事,半張著嘴越發合不攏了。她怎麼知道這些的,還「老地方找到鑰匙」,她能封青銅棺?她是人還是鬼呀?
全身的汗毛呼地豎起,我退後幾步,駭然地看著面前的周春。
咯咯咯咯咯咯!
「就曉得你這豬表情,算了,看在你剛才還本分的份上,不逗你了,老實說,你這工作我比你還熟悉,因為我有個好爸爸呀!」周春咯咯地笑著說。
幸虧剛才沒一下子壓下去,是試我呀。
「你爸是……」
「周全福!你不是去過我家嘛。」
我徹底懵逼了!
沒聽周全福說還有個女兒呀。
不過當時我確實沒問,盡聽他講斷臂的詭事了。
「算了,走啦,你安心上班吧,有事打我電話。」
交換了電話號碼,周春象貓一樣地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我愣怔著,這幾天的經歷,傳奇加詭異呀。
找風衣哥,一切都清楚了。我收拾下手機鑰匙啥的,到太平間上班。
開門開燈,嗆人的煙氣咳得我差點流淚。
風衣哥早來了,抽著煙,坐在裡間原來的椅子上。
不得不說我此時太喜歡這嗆人的煙味了。
「哥,早來啦,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忙忙地走到風衣哥身邊,一迭聲地說。
走過香爐時,習慣地看了眼,香點上了,不過是黑香,風衣哥換了吧,真貼心。
「什麼不得了了?」風衣哥對我的慌張動都沒動,使勁地叭著煙捲。
這傢伙,自從上次古碑村回來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此時倒是想到一點,聲音沉了許多,不是先前的冷而亮,現在是沉而沙,高人都喜歡裝吧。
「青銅棺封了,我們要不要打開看看,那女人還在不在呀?」
「別打開,是我封的。」
啊?
我心裡咚地一震,周春說是她封的,風衣哥也說是他封的,到底誰封的?或者說誰都沒有封!這一下午發生的事,真的把我繞成傻比了。
「哥,你瘦了,背包找到沒,不礙事吧。」
我只能先沒話找話,等我的腦子理點頭緒再說。但風衣哥瘦了是真,先前高大壯實,現在明顯地瘦削了許多。
「俟,和你說個事呀,搞兩具屍體出去怎麼樣?」風衣哥沒理會我剛才的話,突地轉過臉,對著我露齒一笑。
風衣哥也會笑!?這是第一次對著我笑吧。
我遲疑著沒有回答。搞屍體,那是大事,知道了我丟工作不說,這可是犯法的事。
「搞哪兩個?」我先順著說吧。
風衣哥一指旁邊,「就這兩個。」
我一看,心裡又是一驚,風衣哥指的,就是放在鐵架子床上的那老者和那平頭青年的屍體。先前這兩個傢伙一前一後都來找過我,後來風衣哥給我解釋了都不是人。
我還一大堆疑問等著問呢,包括周全福突然就多了個女兒的事,而且這女兒還和胡甜幾乎長得一樣。但現在,顯然風衣哥感興趣的,是搞出這兩個屍體。
「哥,搞這屍體做什麼?怪瘮人的。」我笑著說。
「玩玩!」風衣哥也是一笑輕鬆地說。
玩玩?
沒事玩什麼屍體。這風衣哥是越來越古怪了。
「為難就算了,哦對了,你剛才好象有話要說。」風衣哥沒再提屍體的事。
我這下找到機會,忙不迭地說:「哥,甜甜現在怎麼樣了?」
風衣哥臉上一抽一愣,快快地說:「好好好。」
連著三個好,卻瞞不過我的眼睛,風衣哥的神情,似乎並不知道甜甜的事一樣。他妹他會不知道?
古怪,太古怪了!我心裡打起了鼓,風衣哥從古碑村回來后,怎麼就象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難道他不是一直帶著我的風衣哥?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小心地說,「如果不被人發現,又快點還回來的話,我想會沒事的。」
我胸口上的紅印一直壓在我心頭,周全福不是說只有風衣哥這個高人能解嗎,我還指望著他救我的小命呢,而且一直是我在麻煩他,他就開口這麼點小事,我想我還是得賭一把。
「那謝謝了」,風衣哥又笑了,「今天不方便,過幾天我來取。」
我其實還想問下風衣哥青銅棺的下落,風衣哥急著站起來走,說還有事。
送風衣哥時,電話突地響了,居然是周春,深更半夜的,這妞還真逗。
逗就逗下唄。
我接通電話:「想我了?」
「屁,是看你來了。」
我一驚,走出門,果然是周春,還提著包東西,想必是宵夜啥的。
風衣哥跟著我走了出來,和周春碰了個對面,兩人都是一愣,但風衣哥卻是快快地走了。
周春看著風衣哥的背影,問我:「什麼人呀,太平間不能隨便出入的。」
我接過周春提著的包,果然是宵夜,別說,心裡一股暖流湧起。
我說:「一個高人,哦,對了,你爸見過他的,他還救過你爸的命呢。」
周春沒有說話,朝著風衣哥離去的方向望了半晌,突地說:「以後別理他,他會給你找麻煩的。」
「什麼呀!」我笑著說:「哪天我給你講下我的故事後,你還巴不得把他請回來呢,對了,你爸還好吧,明天我去看看他。」
周春沒有笑,還是說:「離他遠點,聽我的。」
周春不懂,我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倒是真心地謝謝了她的宵夜。
突地想起周春跟我說過,因她爸爸的關係,她對這行的業務不會比我差,加上她剛才對風衣哥的態度,我對她說:「太平間的屍體可以玩嗎?」
「玩?」周春怪異地看著我。
我說:「就剛才那人,他會來找我搞兩具屍體出去,說是玩玩。」
周春突地臉色煞白,嚇了我一跳。
「到時你記得通知我,我們一起對付他。」周春說完快快地走了。
我回到太平間,心裡一點也不平靜,我看成救命靠山的風衣哥,在周春眼裡,恰恰相反。
無意間暼見香爐,不知什麼時侯,黑香熄了。正好是周春來的時侯熄的吧,我續上紅香,這是我的工作,我暫時管不了什麼引魂驅魂的事了。
太簡直奇怪了,我該相信誰?
理智告訴我,我該相信風衣哥,因為他帶我到過古碑村,而且所有的事,還只有他能擺平。但今天發生的事卻告訴我,風衣哥變得太古怪了,還有,周春和風衣哥,是誰在說謊?
腦子絞成一團時,突地,悉悉索索的響動從門邊傳來。
太平間怕老鼠啃屍,我順手操起板凳走了過去。
剛才送走風衣哥后,我門是虛掩的。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一團黑影擠了進來。
天,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狗,烏鴉!
古碑村裡我曾經看到的單眼的黑狗和烏鴉!
怪異的是,黑狗把烏鴉馱著。還真的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異的組合。
黑狗馱著烏鴉擠進來后,門呼地關上了,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哐地響了一聲,風射門吧。
我握著板凳的手在顫抖。不敢動,小時候有經驗,狗是你越跑越追。
黑狗吐著長舌,一看就是趕了遠路來的,烏鴉在黑狗的背上一動不動。
天!血!
黑狗馱著烏鴉走過的地方,清晰地現出兩條血痕,一條是黑狗的,一條是黑狗背上的烏鴉的。
黑狗無聲地朝我腳邊跑了過來,突地一下一下地蹭著我的褲腿。能感覺到沒有惡意,倒象是求助似的。
低頭再看,果然在流血,而且是從另一隻眼裡流出來的,剛才的兩條細細的血跡,就是從黑狗和烏鴉的另一隻眼裡流出來的。
誰這麼狠心,本來就一隻眼了,還不放過。
黑狗此時吐著長舌,抬起頭更起勁地蹭著我。
我說:「是想要我為你們止血嗎?」
我的天,黑狗背上的烏鴉竟然點了點腦袋。
醫院每個工作間都備著常用醫箱,太平間也不例外。
我找出消毒藥水,止血棉球。黑狗和烏鴉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動。
倒不是什麼大傷,兩隻眼都是眼下皮受了傷,象是用什麼東西去剜眼睛被迅急地躲開了一樣,都傷在眼下,是皮外傷。消了毒,止了血。
搞笑!我倒為這兩個東西當了回醫生。
「好了,走吧」,我居然有種成就感。
黑狗卻是咬著我的褲腿往外拖,烏鴉此時也是飛起,啄著我的衣領往外拖。
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吧。
想起風衣哥的話,這些東西別看不能說人話,可靈著呢。
大半夜了也沒事,我鎖上門出來,黑狗和烏鴉在我鎖門時,居然安靜地在等我,我越發地相信了我的判斷。
黑狗在前,烏鴉低飛在我的身邊,居然沒有聲音。
明愛醫院地處城郊結合部,當時設立的主旨就是為了方便附近的農民也能看上大醫院名醫生,據說這事還上過報紙得過表揚。一正門兩偏門,正門開在小街上,一個偏門后全是餐館,我和周春吃飯時就是走的那個偏門,另一個偏門就真的有點偏了,平常運屍什麼的,走這個門,通郊區,而且不遠就是一片待開發的樹林子,那次我和風衣哥去古碑村時,就是走的這個偏門出去的。
果然,黑狗和烏鴉把我帶出了這個偏門,直奔前面那片樹林子。
鑽進去,深更半夜進樹林子,還真的瘮得慌。
走不多遠,突地聽到呻吟聲,人的呻吟聲!
頭皮猛地一緊。
黑狗和烏鴉卻是嗖地一聲沒影了,顯然就是帶我來這裡的。
來救人?
毛起膽子,打開手機的電筒光,朝著呻吟處摸了過去。
見到亮光呻吟越發大了,可待我摸近看清時,一下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