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時的夢想
「秦楓你明天能幫我拍照么？」電話那邊的路小雨十分期待的說道：「馬上畢業了，我想拍一組照片留作紀念，就在校園裡面。」
「沒問題。」我對路小雨說道：「明天上午我帶著相機來找你，你只需要負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聽到我的承諾，路小雨高興的說道：「謝謝，那我明天在學校等你，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
結束了和路小雨的通話，讓我找到了一種存在的價值，至少還有人知道我會拍照，等著我去給她拍照！
成都學院，我上高一時的夢想就是走進成都學院來讀書，後來這個願望沒能實現，直至今日，仍是我的一種遺憾。
上午十點和路小雨見面，先從圖書館開始取景拍一組與學習有關的照片，中午在餐廳拍生活照，吃過飯在操場拍一組充滿青春活力的照片，最後回到寢室……拍一天下來還是挺累的，拍照結束后，我用商量的語氣問路小雨，能不能陪我在成都學院裡面走一走？介紹一下整個學院？雖然我不能來這裡讀書，但還是很希望可以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
路小雨倒是十分願意，陪著我把學院轉了個遍，一一做了介紹，後來走到我們兩個人腿都軟了，路小雨又請我喝果汁，我提議去足球場的草坪邊坐一會兒。路小雨坐在我身邊，雙手抱著曲起來的膝看著遠方的湖面，略帶惆悵的說道：「秦楓你知道么？四年前來成都大學讀書的一幕好像就發生在昨天，轉眼間就要結束了，時間過的好快啊，人生中最幸福的年華就這麼偷偷的從指間溜走了。」
「不打算繼續讀書了么？」
「讀啊。」路小雨說道：「已經申請去澳洲留學了，明年三月份就要過去了，距離出國我還有半年的假期。」
我側臉看著路小雨發自內心的說道：「真羨慕你，如果我也一直讀書，可能現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突然想到自己腦袋裡面的腫瘤，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怎樣的人生都是一種人生，終會有個盡頭。」
路小雨安慰我說道：「我聽外婆說你高二就離開小鎮沒有繼續讀書了，不過沒關係，現在你也可以考一些成人大學拿到本科證的，甚至幾年後你可以攻讀碩士、博士，現在國家政策很好，上大學又沒有年齡限制，我們班就有好幾個三十多歲的同學呢。」
「不一樣了。」我看著遠處說道：「過了那個年紀，心裡所想的就不同了。」
「秦楓……」路小雨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能問一下，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么？我對你充滿了好奇，你知道么？你離開小鎮那年，我和爸媽回去看望外婆，外婆說起你的事就哭的稀里嘩啦的，我們勸都勸不住，我承認那時候對你更多的是同情，那天在外婆家門口遇見你，得知你就是那個堅強的大男孩，我對你的經歷充滿了好奇，更多的是敬佩，如果是我，可能早就餓死街頭了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肯定不會餓死在街頭的，人都是被逼出來的，那年奶奶去世后我就把房子賣掉，一個人到成都打拚。」
「為什麼要賣掉房子呢？」路小雨天真的問道：「你可以繼續留在小鎮讀書啊。」
「沒有經濟來源了。」我實話實說道：「高中學習任務緊張，每天早上6點起床去學校，晚上9點才回來，奶奶去世后我堅持了一個月，每天早上四點半起床給自己做飯，順帶中午吃的午飯。別人都在午休的時候我去學校附近找兼職，小鎮什麼情況你也知道，想送外賣都沒人用，後來我實在是沒有經濟來源了，索性就把房子賣掉，帶著錢來了成都。」
「到成都之後你就當攝影師了么？」
「第一份工作是在建築工地當工人，和水泥推著手推車送水泥，就是壘牆人家都不用我，因為沒經驗嘛，擔心我砌的牆都是歪的。後來，在建築工地做了六個月的時間，被一塊從三樓掉下來的磚頭把腿砸骨折了，包工頭給了我一千塊錢就把我打發了，我住院兩個月，把建築工地六個月的收入花沒了不說，還倒搭了一些賣房的錢。」
路小雨雙手仍舊是抱著膝蓋，只不過她把頭也側躺在膝蓋上了，側臉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在醫院出來之後我沒辦法繼續回工地幹活，畢竟受了傷活動還不怎麼方便，次年3月份，我找到了一份送盒飯的工作，那年還沒美團外賣和餓了么，飯店老闆包兩餐，給周圍的寫字樓送快餐、盒飯，這份工作做了四個月，送餐的時候電動車被偷，老闆人倒是挺好，也沒責怪我，又給我買了一個新的電動車，結果新車更招賊，沒過半個月又丟了，我覺得不好意思，自己賠錢給老闆后就離開了那個飯店。來到一個物業公司應聘，開始在小區當保安，後來認識了一個攝影工作室的創辦者，就是現在瞬視覺的楚雅婷，是她教我用相機、教我修圖，後來隨著工作室的不斷擴大，我也就留在了瞬視覺。」說起瞬視覺和楚雅婷，我感覺內心都沒有那麼陰霾了，略帶一點興奮的對路小雨說道：「你知道么？瞬視覺以前只有六個人，我是第七個，現在已經有90多人了，短短几年發展還是挺快的吧，這一切都是楚雅婷的功勞，如果不是我遇見了楚雅婷，現在可能仍舊是在小區當保安，混吃等死的過日子呢。」
路小雨輕聲說道：「你說起楚雅婷的時候眼睛都是放光的，你一定是喜歡她吧？」
我不敢否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自嘲的笑道：「她太完美了，喜歡也不會擁有，能看到她幸福我就挺開心的了，從未奢望過什麼，我這樣的人也沒資格去奢望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貶低自己呢？」路小雨鼓勵我說道：「你要相信自己是很完美的自己，你是最棒的，等你把我的照片修出來之後，我一定要刷爆我的朋友圈和微博，給你做宣傳。」
對於我來說，宣傳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拍照多賺幾千和少賺幾千還有什麼差別么？我的人生是剩下最後一千個日日夜夜了……
四點半，我和路小雨並肩離開學校，這一路上都被人各種注視，我從不認為自己長的帥吸引人，那麼能迎來這麼多目光的原因只有一個，原因就是路小雨是美女，而且是那種特別高冷的美女，給別人的感覺就是很不願意搭理人一樣，對誰的態度都比較冷淡。
拍照的時候有幾個男生主動湊過來和她搭訕，都被路小雨用單音節的回答給應付了。
路小雨的爸爸請我回家吃飯竟然是為了給我一千塊錢，他把一千塊錢給我的時候告訴我，這是提供新聞線索的獎勵，因為照片、文字都是我搞定的，所以這線索費就比平時的200塊錢高了五倍。吃飯的時候她爸爸問我是不是學過文字編輯什麼的？
我說自己什麼都沒學過，完全就是模仿報紙上記者的口吻在撰稿。
路小雨的父親客氣的誇我很有天賦，然後和我聊起來新聞寫作的知識，比如什麼主標題、副標題，還有作為記者撰稿時要有主要的內容，時刻保持一個客觀的角度，可以在文字中有所傾向，但是咱三提醒我，一個好的記者必須有一個客觀的立足角度。
在說這些的時候，我習慣性的從身上拿出小本子，把他說的話我都記錄下來，或許是看我在認真的做記錄，他講的也更起勁，吃過飯又要拉著我去他的書房給我好好講講。
路小雨的媽媽以為我拿紙筆做記錄是為了給她爸爸一個面子，挺不好意思的說路小雨她爸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當老師，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學生，她得多講幾句。
我說我也很願意聽，願意學習。
那天晚上不小心就聊到了十點多，還開著他的Q7把我送回到我住的地方，回到家我又把他講的內容回顧了一遍，真的是感覺受益匪淺。給路小雨修圖忙到凌晨四點，早上九點又接到醫院大夫打來的電話，讓我去複查，還說有事找我商量，在電話里大夫很委婉的表達是和做手術有關的事。
我滿心歡喜的爬起床，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做手術？難道是找到了給我做手術的地方？
都顧不上好好的洗漱，找出自己的病例資料急匆匆的出門，醫生特別提醒我這次去醫院不用挂號，讓我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到醫院后聯繫到醫生，他親自安排我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竟然都是免費的……
免費的啊！在公立醫院竟然還有免費的檢查，我更加意外了。
拍的片子搞定之後，胡醫生開始做對比，檢查腦瘤的大小，以及一系列的數據分析，檢查之後，他很不樂觀的說道：「這半個月腦瘤的直徑增長了大約0.2毫米，重量相差不明顯，你這半個月來有什麼感覺不對的地方么？頭疼是否更嚴重了？」
我對醫生說道：「幾乎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和以前一樣，熬夜的時候會感覺頭暈，疼痛的頻率也沒有什麼改變。」
醫生拿著拍的片子給我看，說道：「這個腫瘤的大小目前還不能對你的生活造成影響，還是上次說的那樣，按照增長速度，大約三年後會對你的生活造成影響，壓迫腦神經后可能會導致一系列的不協調，甚至是變成植物人。」
「能做手術么？」
醫生搖頭，說道：「你這個位置太難開刀做手術了，風險太高，通過目前的情況來判斷，我們還不清楚這個腫瘤到底是什麼，是血塊？還是其他物質？顱腔內的神經錯綜複雜，稍有不慎就會對你整體身體造成影響，這個手術的風險非常高，尤其是這個腫瘤的位置，你看……」說著，胡醫生就在拍的片子上用筆指指點點。
我一個外行能看懂什麼呢？反正他說什麼我就聽著了，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破滅，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胡醫生叫住了我問道：「秦楓，你願不願意做一個嘗試？我認識一個腦科專家，他在國內的知名度極高，上次你走之後我就把你的資料發給他看了。」
「他怎麼說？」我略帶激動的問道：「他有能力給我做這個手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