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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發什麼呆呢?」江峰看著柳月說。
柳月回過神來,看看江峰,又看看我和秋桐,笑了下:「我剛才在琢磨秋總說的發行工作呢……呵呵……」
秋桐一聽,忙說:「柳姐,你給我提提意見和建議啊,我真的很想聽聽呢!」
柳月說:「具體的建議是不敢提的,我今天聽了你談到你們發行上開展的那些活動,覺得思路真的很不錯,形式很新穎,看得出,秋總和易經理是善於接受新事物敢於創新的人……既然秋總如此誠心交流,那我就斗膽說上一點看法,不對的地方,秋總多擔待,僅供參考……」
我和秋桐凝神看著柳月。
柳月說:「我覺得,你們目前的發行公司,似乎更加重視戰術,一個接一個靈活的戰術遍地開花,確實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是,你們的整個發行思路中,我似乎覺得少了整體的戰略意識,這做報業經營,不僅僅需要做好戰術,更重要是要有一個戰略意識,有戰略眼光……有時候,戰略甚至要比戰術重要的多,當然,戰略是由戰術決定的,戰略來自於戰術,戰術是微觀,戰略是宏觀,只有戰術,沒有戰略,是能讓自己永遠變得固步自封,讓自己看不到未知的風險和玄機,讓自己抵禦風險的能力大大降低,讓自己的戰術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所以,要有戰略意識,要做到戰略和戰術的有機統一……」
聞聽柳月的話,我心中一震,看看秋桐,臉上的表情和我相同。
「嗯……柳姐,你覺得戰略和戰術之間應該如何做到統一?」秋桐問柳月。
「營銷大師菲利浦·科特勒曾經將市場營銷問題歸結為三個重要的方面:戰略、戰術和可持續發展。從報業經營出發,我的理解戰略的關鍵是定位,戰術的關鍵是差異化,而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是報紙的品牌。在營銷實戰中,營銷戰略與戰術互為輔助,互為在制約,兩者統一起來,在營銷工作中遇到的問題就會迎韌而解,戰略與戰術相悖,在營銷工作中就會出現自亂陣腳,削弱營銷力……」柳月說:「從我以前做報業經營管理的體會來說,我覺得導致戰略與戰術不統一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戰略定位不清晰、差異化與揠苗助長……戰略的關鍵是定位,定位概念自從被提出以來,就成為市場營銷人員手中的利器。如果評價說一家報社經營沒有市場定位,那是對報社經營管理人員的否定。如果一家報社沒有清晰的市場定位,整個報業經營就會像一支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沒有方向……定位不到位,則戰略不清晰,戰術就無所適從……差異化營銷對我們來說已經算上陌生,每個營銷都殫精竭慮,都想出奇制勝,結果往往是揠苗助長,脫離泥土,缺失了命脈的培養,我記得以前在 北方某省市場有一個很好的保健產品『清調養』,它幾乎是在一夜間成為老百姓心目中的健康伴侶,而戰略的轉變幾乎是在一夜間失去了他所有的老顧客。在保健產品還火爆的時候,將一個產品定位到帶有一定功效的綠色保健上迎合了某些患病群體和大部分注重保健的群體,這是他成功的一筆,而在產品被炒熱的時候,專家隊伍的空缺被消費者發現他成了一個謊言,導致最終退出了市場,這個產品在市場上的失敗正是忽略了對成長樹木培土……」
聽著柳月的話,我心裡震動不已,突然眼前有了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之感,是的,我一直以來的營銷思路,從來都是不停地挖空心思做著一個又一個戰術,卻從來沒有形成一個整體的戰略方案和戰略意識,從我在寧州的外貿生意到我在星海的發行,都在沿襲著以前的這種思路和做法,雖然我有時也會覺得自己心中有些困擾,卻從來沒有找出問題的癥結。現在柳月這麼一說,我頓時領悟了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解決的癥結,原來我一直缺少的是戰略意識,原來我一直沒有真正學會運用戰略和戰術,沒有能將其二者有機地結合統一起來。
我不由想起,或許我的企業破產,應該是有這個原因,雖然有外部的因素,但是,內因,應該就是我自己缺乏戰略意識,以至於公司應對危機的能力脆弱,在金融風暴面前不堪一擊,應聲倒閉。
當然,我也不能排除外因,除了金融危機的因素之外,我一直隱隱覺得還有其他人為的因素,只是,我沒有找到任何能證明這一點的東西,甚至我覺得自己是在胡亂猜疑。
從秋桐臉上的表情看得出,柳月一席話對她的震動不小,她應該也是和我同樣的感受。
「柳姐一席話點破了我一直沒能抓住的牛鼻子,幫我找到了我們報業發行上的癥結……」秋桐說:「是的,戰略,我們需要的是戰略,是和戰術相統一的戰略……這是我們制約我們目前進一步發展的致命因素……柳姐,你這麼快就看出了我們問題的所在,真的很佩服你,你的目光很敏銳……」
看得出,秋桐對柳月很欽佩,很感激。
接著,柳月又和我們談了很多報業經營的見解,她主要還是談宏觀的問題,盡量不談微觀,我想大概是她久未接觸現在的報業經營的緣故。柳月對報業經營的見解,讓我和秋桐大開眼界,她站得角度很高,視界很開闊,具有高屋建瓴高瞻遠矚的氣魄,具有大手筆的氣勢。
我和秋桐聽得很認真,收益很大,當然,今晚的交談,對我來說收穫最大的還是關於戰略意識的話題。而秋桐,最大的收穫和我相同,事後我和她交流的時候秋桐說了一句話:「易克,我和你都需要培養戰略意識,要有戰略眼光,這是我們的致命弱點……」
同時,秋桐還說了一句:「不僅僅是我倆,我的那位營銷高手朋友,缺乏的正是這一點,或許,這就是他的死穴……」
秋桐一下子看出了我的死穴,我自己也意識到了。
這應該是我和秋桐拜見江峰和柳月的最大收穫。
我們繼續喝酒,繼續聊天,直到深夜……
當夜,我們住在江峰和柳月的小白樓里,我和秋桐分別住在客房裡。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看看窗外,海邊的水平面上剛剛露出魚肚白。
我信步下樓,穿過松林,走到海灘,走在鬆軟的沙灘上,海水正在退潮。
這時,我看到不遠處的海邊,兩個身影正手拉手在沙灘上漫步,那是江峰和柳月,在朝霞的映襯下,那對身影顯得親密而溫馨,我想他們一定在邊散步邊談心,我想他們在這裡的10年間,一定每天都這樣走著,說著知心話……
想起他們的經歷,看著他們現在的溫馨,我的心裡湧起一陣別樣的情懷。
忽然感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秋桐不知什麼時候正站在我身後,帶著羨慕的表情看著他們的幸福,秋桐的眼神里除了羨慕,還帶著鬱郁的惆悵和迷惘……
早飯後,我們告別了患難夫妻江峰和柳月,回到溫州,接著往寧州趕。
在去寧州的路上,秋桐不知道接到了誰的電話,神色突然變得煞白。
「秋總,你怎麼了?」我看著秋桐問。
秋桐的臉瞬間變得沒有一絲血色,眼裡帶著絕望的神色,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
「秋總,你怎麼了?」我心裡有些驚懼,又問了秋桐一遍。
秋桐半天才穩定下來情緒,努力做出鎮靜的表情看著我說:「易克,寧州日報這邊的考察,我不能參加了,你自己去吧……」
「為什麼?」我說。
「因為,今天就要趕回星海去,我今晚必須趕回去……」秋桐的聲音很低,顯得有些躁動不安。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是單位的事情?」我說。
「不是單位的……」秋桐說。
「那是?」
「你不要再問了,是我個人的事情……」秋桐的聲音愈發顯得煩惱。
我一聽,心一緊,沒有停住嘴,急切地問道:「你個人的事情?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說了,你不要再問了,我個人的事情難道還要給你彙報?」秋桐突然就爆發了,聲音提高了一個分貝,神情顯得很焦躁,還有些衝動。
顯然,秋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被我的追問惹怒了,沖我發火了。
說完,秋桐扭頭看著窗外,胸口起伏著……
我這時突然意識到自己態度的不妥,我內心對秋桐的感覺她自然是不知道的,我為她的個人私事揪心,她當然覺得不可理解,畢竟,在她的意識里,我和她的關係只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朋友,我憑什麼這麼不依不饒追問她的私事。
再說,她現在心情正煩著,我的這種態度自然會惹煩了她。
我理解秋桐的心態,默默忍受了秋桐的火氣,沒有生氣,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我沒有再說話,揣摩著秋桐話里的意思,心中胡亂猜想著,卻想不出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秋桐扭轉頭看著我,聲音緩和了一些:「易克,對不起,剛才我有些衝動,不該對你發火……請你原諒……」
我說:「沒事,我沒有在意,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只是想幫助你關心你,想讓你開心些……」
「你——為什麼要關心我?」秋桐凝神看著我關切的目光,眼神突然有幾分悵惘和恍惚,似乎在審視我,又想是在思考什麼,一會兒苦笑了下:「謝謝你的好意,真的,很感謝……我的事情,沒人能幫得了我,現在,我只想自己清凈一會兒……」
我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