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不見了
“你心情不好?”林書南說。
“有點兒吧,畢竟是……”我說,“唉,這也算是禍不單行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沒說什麽。
我看了看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嗯,回去吧。”他說。
“寒假裏我讓你做補考的輔導,你可別嫌我煩。”我說。
“嗯,隻要我有空就幫你。”他說。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我覺得他和我一樣心事重重,隻是隱藏得比較好。我們在紫荊區和商業街的分界處分開,他一離開,我覺得越發寂寞,連帶著天氣都顯得越發冷了。
推門進屋,裏麵竟沒有任何人。屋裏一片漆黑,開燈一看,不知是誰在房東的勒令下收拾了屋子,放眼可見的地方除了家具什麽都沒有,荒涼得如同西伯利亞。
走進房間,我看見自己桌上的書籍、飾品之類都已不見蹤影。我費了老半天,把抽屜和櫥全部翻找一遍,大多數東西都堆在裏麵,可是,還有兩把不錯的傘、一個相框、一個金屬的台麵裝飾品不見了,多半是給房東貪了去。
我在心裏默默地替他媽和他大爺感到悲哀,隨後懷著悲憤的心情洗漱,躺到床上。當我的臉接觸到柔軟的枕頭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感到陣陣酸楚。
他媽的,我真是太脆弱了。
……
我在自己房裏悶了三天,不出去玩,不跟別人交流。我告訴所有來找我的人,說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但是,在網絡上和林書南的聯係一直維持著。我們不談什麽重要的話題,隻是隨便聊聊。
我沒有抑鬱,隻是需要考慮一下自己現在麵臨的情形。
“成績頂個鳥用——!”第四天一早,我望著窗簾後麵透進來的陽光,跳起來大吼一聲。隨後我便感到脊背一陣發涼——要是大早上的被房東聽到了,豈不是又要挨一頓臭罵。
不過所羅門那家夥好像不在,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任何動靜。我大鬆一口氣,也許是之前太過壓抑吧,現在,我竟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掛科?討債的?去他的吧!還能殺了我不成?我的人生我做主!
一定是大早上的腦子太熱了,居然突然變得這麽激情。我想。
比起自己在那裏興奮,現在首要的事情,果然還是準備補考——我可不想重修。
看了一會兒書,我就感覺那種打了雞血似的盡頭有點維持不住,因為,所有的這些概念、公式、題目,都在提醒著我: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達成的。
但是不努力的話,什麽也得不到。
坐了半個小時左右,我起身去廚房準備早餐。黃油起司,麥片,還有甜甜圈。今天的早餐倒是做得十分不賴。
“我做了不錯的早餐,要不要過來嚐嚐看?”我給林書南發消息。
然而等了很久,他也沒有回複。該不會是還沒起床吧?我想。
九點多鍾時,室友們一個個都起床了,當然,我多做的那些份就歸了他們。這一整天,我在房間裏一邊學習,一邊等待著他的回複,然而他始終沒有回複。
這是寂寞而無聊的一天。
到了晚上,我去林書南的住處找他,然而敲了半天門,沒有人應答。
他消失了。
他昨天晚上還跟我發過訊息,談到最近某個組合出的新曲。我想象著會發生什麽事。如果是綁架,七夜雄治他們應該有足夠的錢把他贖回來。如果是謀殺……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這裏多得是會打架的人,會殺人的人恐怕卻一個都沒有。
是那對夫妻又出現了,所以他匆忙離開了嗎?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一條短信至少是可以發的。那家夥,到底哪去了?
我搖了搖頭,不再去想。想也沒用,徒增煩惱而已。要是他兩天都不出現,我就報警。
然而,盡管已經決定了不去想它,但我還是有些心煩意亂,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幹勁又漸漸消退下去。
晚飯的時候,苗嘉木不在,我們默默地坐在桌前吃飯時,千易賢突然說道:“史蘭,你這幾天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啊,有點。”我說,“掛科了。”
他們都用驚訝的眼神望著我,仿佛我掛科是件意料之外的事。不過想想也是,我出去玩基本上都不是跟他們一起,而他們看見我的時候,我幾乎都在學習。
但是他們都沒說什麽,隻是繼續吃飯,隻是沉默的飯桌變得更加沉默。
這天晚上,我完全沒有睡意。房東不在,我決定挑燈夜戰,上個學期,我果然是太頹廢了。本來以為大學裏就應該多花一些時間在學習之外的事情上,但是現在看來,即使隻是一所五流學校,也不能太輕視它。
我得扳回這一局!
學習的間隙,我想起林書南的事情。我在網上找他,他仍不回我。那家夥不會被人分屍了吧?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我自己就開始笑話起自己來。人一陷入未知中,就會變得十分異想天開。
那瓜娃子絕對是自己去哪裏浪去了,就把別人都給忘了,連一條短信都沒給發。我在這兒擔心,說不定他在哪個海灘曬日光浴呢。算了算了,不去想那種事,我還是繼續複習吧。
這天我一直學習到深夜,直到開門的聲音傳來,我迅速跳起來,關掉了電燈——我可不想被所羅門說三道四。看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夜裏兩點了,雖然兩眼酸疼,但我並無睡意。躺在床上,我想起這幾天的事,總覺得像一場夢。太渾渾噩噩,太不明不白,好像什麽奇怪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可就是在這平平淡淡之中,一切都變得與往常不同了。
我聽見所羅門上樓的聲音。
據說,人在睡夢中的時候,大腦會自動地將白天獲得的信息進行整理,我希望事情真的是這樣。不管怎麽說,我決定明天早上在考慮那些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睡覺睡覺!
第二天醒來,我拿起手機一看,一條信息也沒有,就連運營商信息和商店促銷之類的都沒有。倒是教務網上又出了兩門成績,數學和化學,我都是吊在了及格線上,剛好合格。
心塞……
明明昨天睡得很晚,現在時間卻還早,再加上冬天天亮得晚,窗外的天還很暗,屋裏一片靜悄悄地。我輕手輕腳地開門出去,卻赫然看見一個塑料袋擺在我的房間門前。
什麽情況?
我打開袋子,裏麵是一大堆零食,還有一張字條。字條上寫著:
【掛科什麽的人之常情嘛!來,吃點東西開心一下!】
這小學生一樣的字體,除了我自己,就隻有苗嘉木了。但是,我好像並沒有告訴過他我掛科的事。
我把袋子拿進房間裏,細細查看,裏麵有薯片、豆幹、巧克力、幹脆麵、餅幹、可樂、咖啡……應有盡有。
唉,那家夥啊……我原本隻是欠他一頓飯,現在好像欠得更多了。我從袋子裏拿出一包餅幹,拆開吃了一點。
果然好味道。
稍微填了填肚子,天終於大亮了。我把袋子藏進櫥裏,然後出了門。去街上轉了一圈,雖然時間還早,但路上已經有不少人,畢竟這裏大多數人都是不過春節的。
我去了林書南的住處,敲門,果然還是沒有人。試著打了下他的電話,停機了。
真是的……
不想馬上回去,我就在這附近閑逛,想著要怎樣請苗嘉木一頓,算是履約,也算是給他的回禮。我的錢已經不多了,雖然隻要向柳叔叔提出,隨時都可以得到支援,但我不想那麽做。
是西式的呢,還是東方式?亦或來點東南亞風味?不過這裏好像沒有很正宗的東南亞餐廳,其實我也從來不曾注意過這附近有些什麽店家。
正邊走邊看著,我聽見後麵有人跑來,邊跑邊喊道:“蘭蘭姐!蘭蘭姐!”
我一轉身,苗嘉木差點一頭撞到我身上。
“地上有積雪呢,小心點!”我說,“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你不是也很早嗎?”苗嘉木說,“是散心?”
“算是吧……”我說,“不對,我是去找一個朋友。”
“這麽早去找朋友啊!”
“不過他好像不在家。”我說。
“蘭蘭姐。”苗嘉木有點欲言又止地說,“你這幾天是不是特別鬱悶?抑鬱?茶飯不思……”
“哎呀我去,別用這種充滿同情的語氣跟我說話。”我說,“對了,我問你,你是從哪兒知道我掛科的事的?”
“哎喲,除了那另外兩個,還能是誰?蘭姐你也太不夠意思,告訴他們也不告訴我。”
“你太熱情了。”我說,“我不習慣。”
“啊?熱情也會不習慣?”
“我從小就不喜歡親吻和擁抱。”我說,“不喜歡互贈禮品,不喜歡親熱的稱呼,我覺得,人和人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就好。而你……自從我見到你,你就像我兒子一樣粘著我!”
“啊……蘭姐討厭啦,我就是這麽表達愛意的嘛……”
“喂!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對女孩子說愛意!……對男孩子也不行!”
“你剛剛的語氣真的很像老媽誒。”
“……”